4. 第 4 章
    腹部微微疼,脑袋微微晕,身上发凉手脚发烫,除此之外没什么异样。

    吴瑧习惯了身体抱恙,每每烧到四十度也能淡定坐着发呆。

    陌生房间,清淡药香,手里握着冰凉的镜子。

    吴瑧以为受了这么重的伤,怎么也得躺十天半个月,视线再次扫过陌生的房间,总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环境,是心情,刚才光顾着偷听那两人说话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

    “今天工作日还是周末?”

    回应她的只有懒懒洒在房中的温煦日光。

    以及窗外一双警惕的目光。

    那人两指并拢,对着指尖泛起的光圈说话,好像在打一种很新型的电话。

    吴瑧:“……”

    视线略过那人,窗外阳台居高临下斜对着一楼院子的大铁门,她所在的房间应该在二楼。

    暂时顾不得其他,手机不知道被人放哪儿了,床头柜、窗边的桌子、床上都没有。

    此时响起扣门声,阳台上跟余庆师徒两个一样身着长衫的古人静静盯着她,吴瑧只得先去开门。

    秦莫捏了把火红石骨折扇,另一手轻盈托着,以一种不咸不淡、不重不轻的目光打量吴瑧,但并不居高临下。

    后者先是出于礼貌,对眼前这个一眼便知金尊玉贵的神仙人物点头以示回礼,而后出于学习习惯,被他手中的折扇吸引了注意力——

    绝品骨相,仙器之中也绝非泛泛。

    秦莫注意到她的眼神,笑道:“想来小徒余庆向姑娘提过秦某,此扇名‘凤缕’,偶然所得,不知来路,可否请姑娘品鉴指教?”

    认出余庆飞闻剑的材料,所以他来试探自己。

    吴瑧退回门内,让出床尾的过道。

    先探探对方的底再说。

    “是你们救了我?”

    “非也,我不与不可说话的物件抢功劳。”

    “可以把手机还我吗?”吴瑧又问,“给家里人报个平安。”

    房中寂静一霎,吴瑧假装镇定,接上对方幽绿深邃的视线。

    “恐怕还得等等。”秦莫路过身边,把扇子递给她,“它伤得比你重,余庆让人送去手机店检修了。”

    吴瑧:“……好吧。”

    她双手接过扇子,但是有些心不在焉,“请问我晕了多久?”

    “不久。”

    “那就好。”

    “不多不少,正正好躺满一个月。”

    吴瑧差点跳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她已经能想象到科长那张拉成鞋拔子的尖细长脸。

    而且一个月啊!这个世界的父母不得全国巡回报警。

    还有工作,哪家好人家单位让工作人员无故旷工一个月啊!

    吴瑧恨不得即刻夺门跑走,又没想好说辞,步子迈出半步缩了回来。

    秦莫闪身端坐在窗边木椅上,静静欣赏她欲哭无泪的样子,待人出尽狼狈相,才不紧不慢道:“据点有专门对接尘世事务的弟子,替你请假了,顺便以单位名义给你父母捎了话。”

    说完一张A4纸虚空落下,自动悬在吴瑧面前。

    明晃晃的红头盖章文件,《挂职通知单》。

    内容:另附保密件。

    时间:2032年9月30日至2033年9月30日,为期一年(根据工作要求随时调整)。

    落款:华国188机构直属服务中心。

    吴瑧还没完全消化文件上的信息,秦莫问道:“家在水行区326号没错么?我想苍崇的弟子不至于这点小事办不好。”

    吴瑧点头,心说我怎么知道她家在哪儿。

    手中的折扇动了动,似乎极想回到主人手里。

    秦莫做了个“请”的手势,跟余庆的如出一辙。应该说余庆学他师父的。

    吴瑧坐在床沿,轻轻捻开扇子的折叠部分。

    波浪式的扇骨如粼粼水波起伏,绯红精芒凝于扇面沿边,并不随光线的转移而移动,尾端眼位钉的石骨久触生凉,比在原世界接触的器物质地都要神秘。

    “可以掷一掷吗?”

    秦莫轻松道:“非尘世文物,不必过分谨慎,随意拨弄。”

    骨扇旋起优美的弧线发出清晰鸣响,吴瑧重新握住扇根,上头隐隐闪过一丝华彩。

    吴瑧忽然想起老师说的,他们经手的古器物都跟未点睛的龙珠一样缺少神韵,想来就是这个缘由。

    如据点未曾谋面的女人说的,这些东西有灵性,而吴瑧和老师接触的神器全都失了灵性。

    她转头瞄了眼被子上的古镜,它也有灵性,所以她被带走了。

    “姑娘见多识广,可认出万年冻冰中的凝水渊玄蛛纹,可看出来头?”

    避而不谈更让人起疑,不若编个隐姓埋名的得道高人,修仙人应该对这种事情相信得不得了。

    “实不相瞒”,吴瑧学他们的腔调,“教我的师父云游四海,不曾透露过姓名,我也只学了点皮毛。这把——凤缕扇的扇骨似乎加入了上古时期的避尘玄铁,绯红流光不像物质材料,动物的血迹?其他恕我学艺不精,没看出来。”

    秦莫肯定地给予微笑,“八九不离十,姑娘实乃大家。”

    “谬赞。”

    吴瑧摊开手,扇子自动回到秦莫手里。

    虽然修仙世界的时间线单拎出来与现代社会并行,但上古时期仍然存在,而且万古材料就那么些,排除还未出现的后世仙神分流时期,倒不难推断。

    吴瑧很清楚,这位试探她之后肯定要说其他事。

    果不其然,秦莫用凤缕扇指了指被子上的古镜:“这面古镜,姑娘当真不知来历?”

    吴瑧坦诚摇头,“我如果知道为什么要跑来这里咨询?”

    秦莫沉默半晌,道:“姑娘道我苍崇弟子为何会认错镇派神器,皆因两面古镜实在相似,连缺口都别无二致,唯有镜框上的符文有细微差别。秦某猜测,恐怕姑娘的古镜与我镇派神器有莫大关联。”

    “这东西真不是我的,突然出现的。”

    吴瑧重伤初愈,鉴物费了些心神,说了几句话牵动肺里难受,咳嗽起来。

    “姑娘凡体羸弱,灵根未开,却能见入道之人,说不准也与此镜有关。凡人也偶有骤然开灵根入道的,我苍崇愿意破格纳吴姑娘为外门弟子,每年春日可回家探亲,直至双亲百年后,再入内门弟子,你意下如何?”

    “啊?”

    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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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作倒让她始料未及,修仙倒是挺好的,只是——

    “我身无灵力,如何修仙?”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

    “你未开灵根确实入不得道,莫说咒令仙法,连寿数也无法延长。不过凡事无绝对,听你说来,得隐姓埋名道仙点拨,又学了鉴物的本事,我想其中总有道理。”

    “谢谢,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余庆进来送茶,神色惊诧望向吴瑧,正欲开口说什么,秦莫抿茶润喉清嗓子,他便不语。

    “若姑娘因灵根对修道不自信,也可不入外门,苍崇下设造物司坊,姑娘若非以散仙幕僚身份在那处谋一份出路,岂不辜负慧眼识珠的本事?”

    吴瑧暗自思忖,对方还要问自己古镜的来历,想来对此知之甚少。至于秦莫说的与其极其相似的镇派法宝苍崇镜,就算做了苍崇弟子,也没法打听到多少东西。

    但是回去天天上班加班,更茫然找不到方向。

    相比较之下,目前来说选择入苍崇较为合理。

    “什么时候上班?”

    秦莫放下茶盏,一双剔透翠石眸子生出几分深意,“姑娘安心在据点养伤,三日后去尘世走一走你们的办事程序,便可随庆去造物司坊。在此之前,烦劳姑娘将此镜交由秦某,呈苍崇掌派帝君看过,若与苍崇镜却无关系,定当物归原主。”

    吴瑧:“……”醉翁之意不在酒?

    “这位仙人,我觉得这面古镜很有研究价值。”吴瑧端起魔怔学者的模样来,“请恕我不能答应。”

    话说得硬气,心里明白他想要还不是勾勾手指的事。

    僵了片刻,秦莫道:“姑娘好生休养,咱们再谈。”

    说完和余庆两人离开屋子。

    吴瑧犹豫半晌,见窗外阳台上这会儿没人,大着胆子摸到门后,轻轻下压门把,骤然拧紧眉头。

    锁了——

    “师父,您也说了那面镜子上的符文与苍崇镜不同,为何咱们还要诓骗这位凡人?”

    吴瑧循声望门,她又能听见别人的谈话声了。

    “哒——”

    扇骨发出独特响音,余庆闷哼了一声。

    “我话里的重点你是一个字没听进去。符文不同但极其相似,苍崇镜乃上古神器,我不相信世上有如此巧合之事。何况你见过什么神器认凡人为主的?不急,三日后等她办好挂职手续去了造物司坊,照样算超脱尘世,到时算不得凡人,再抢也不迟。”

    吴瑧:“……”怪不得大费周章帮忙弄挂职,合着在这儿等着。

    天下没有无缘无故的良善,倒有见利便起的贼心。

    “修仙第一大派的作风实在不怎么样。”吴瑧轻动嘴皮,把古镜揣进怀里,仿佛看见师徒两个对笑的奸诈嘴脸。

    “嘶!”

    手指头挠心刺痛,右手食指莫名划了一道口子,指头血没滴落,反遭雪青色的光芒簇拥着,被怀里的镜子吸食进去。

    古镜脱手掉落地面,“哐当”一声,将还未走远的师徒引了回来。

    余庆望向秦莫,秦莫望着空空荡荡的房间,以及地面残留消散的灵力,一同发出感叹。

    “那面古镜果真非同寻常。”

    “人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