斧子下,脆声落。
没劈开一丝蛛纹,衣冠镜光亮如新。
这就很说明问题了,这面镜子非寻常俗物。
这会子工夫,物合跟尹时砚也被三人吸引过来,五人挤在狭小的转角处,对着镜面苦思冥想。
秦莫将斧子丢在墙角,换了副“怎么办”的表情,“吴军师,这可如何是好?”
“室内可以少使用些灵力的吧,之前银娘你还为我疗伤过。”
吴瑧说着拉银娘退开两步,“我也没招,用强吧。”
“等等。”尹时砚叫停。
他蹲下指出半指宽不起眼的铜框角,那里跟其他三个框角一样描绘了黑色的花纹。
刚才吴瑧的注意力被镜面吸引,粗粗扫过镜框一眼,没看出门道也就没细研究。
经尹时砚提醒,她跪地上细细琢磨起来。不论乍看还是细看,都是普通的花纹,非要细细深究才能看出花蕊图案勾入墙体中。
另外三个框角也一样,以图案为引,符文分明深入镜背面,勾连形成阵法。
神器和术阵关系甚大,吴瑧可惜自己只学了皮毛,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尹仙君你太厉害了。”她回头夸赞,“这么微小的细节也能抠出来。没有刻文是衣冠镜,有了这辟邪刻纹,它便是辟邪镜。”
却见对方眸色闪烁一瞬,只一瞬神色恢复如常,“其实我没看出什么,只是觉得用彼岸花做雕纹有些奇怪。”
银娘:“还真是,谁家衣冠镜预示阴阳两隔啊。如此来说,岂非不能动强,万一把镜子弄坏了,谁知道它辟的什么邪。”
吴瑧不以为然,“有道君和神女在,你还怕邪物?”
“你忘啦,即便在室内也不能用太多灵力。”银娘拇指抠住小指指节,“我们现在只比凡人多那么一点点本——额,事。”
话声未落,秦莫掌风已然呼到镜面上,掌间灵力如泥牛入海,悄无声息被镜子吸收。
他加重灵力输送,不消一盏茶的时间,镜中几人的倒影浮动起来。
镜面由中心荡出圈圈波纹,显露椭圆形的黑色水波门,门沿扩张至镜框边沿,四角的彼岸花图闪烁朱红色的微弱光亮,仿佛招呼人快些进去。
秦莫朝后方摆手,随后悠然一跨,打头进了波纹黑门。
剩下四人面目茫茫,物合不知什么时候唤出佩剑握在手里,“老样子,你们先。”
尹时砚见另两人发怵,抢在前头,银娘牵起吴瑧也小心翼翼往里探。
等到吴瑧穿过镜面,周围的水纹忽然剧烈抖动起来,她推着银娘赶紧走,再一回头,黑门消失了,立在面前的辟邪镜换回之前未惊动的模样。
物合被隔绝在镜子外。
尹时砚扑到镜面前,无论如何也唤不醒镜子。
比这糟糕的是,他们根本说不了话,秦莫勾起手指敲吴瑧和银娘的脑袋,两人没一点触感。
里头俨然是另一方空间,吴瑧对上次黑云佬布置的御界中橙黄色光芒仍记忆犹新,这次的“背景色”呈现昏黄,如同夕阳西下的斜晖。
四人站在辟邪镜前,懵逼地看楼梯上十几岁少年喜笑颜开追逐,穿过自己身体跑上跑下。
其中有两个绿色鲛人,人头蛇身,有一双前爪,无后腿,尾巴两米长。
吴瑧两腿酸软抱住银娘,即便没有触感,黏她身旁也算安慰。
这时,许多学生和鲛人从楼上跑下来往同一个方向去。他们的说话声正常,互相打闹有痛感。
其中一个鲛人用尾巴甩正常人手上,被甩打的那个吃痛长“嘶”了声,追逐着跑下楼。
银娘在吴瑧手上书写两个字,“记忆”。
看样子的确如此,镜中记录着鲛人学院往日的记忆,所以现实中的人进来呈现另一种形态。
尹时砚指指背后,再指指楼下,应该在问他们选择回去还是跟着这些学生走。
吴瑧摊手表示你也回不去,不如跟去看看这里头是哪年间,发生了什么事。
唉!伴随尹时砚的无声叹息,他们只好下楼,跟上那些学生脚步去看个究竟。
大多数学生朝篮球场的方向狂奔,鲛人用尾巴行走,速度极快。
那个方向在教学楼末端,现实里,那头通往篮球场的路被山体滑坡掩埋,除非动用灵力铲走泥石,否则过不去。
篮球场上空大雪纷纷扬扬,雪下到围栏顶部的位置就不接着往地面落了,而是在半空积了浅浅一层,好像半空中有一片透明的空地。
高空上,大约吴瑧被滅场攻击的高度,远远游近一条湛蓝色大鱼。
回想起麻疼的痛感仍心有余悸,吴瑧默默贴近银娘,身怕再遭雷击。
银娘像个大姐姐投了个笑脸回来,嘴型道“没事,放心”。
出神的间隙,空中那条湛蓝的大鱼飞往教学楼顶,鱼身遮挡,看不见上面坐了什么人。
秦莫反应最快,直接往教学楼顶御行,但他跳了好几下,居然没凌空踏起来只好用跑的。
他腿长,尹时砚都很难追上,别提两个女的了。
等吴瑧两人跑到三楼,那两个早等在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门外,目送有些驼背的男人走进去,那人随手关上了门。
几人靠在门外偷听。
房中一人:“拟寒帝君当真如此无情?”
另一人:“拟寒帝君推脱闭关修炼伤了心脉,谁知不是为着当年青王与嘉吴帝君开战的事怀恨于心,山长,咱们恐怕要另寻他法。”
山长:“如今的洲皇是个懦弱的,无视我鲛人学院子弟性命,一味慵政躲懒,外头那场雪带来的邪力千钧重,可如何是好!”
另一人:“山长,不才有个铤而走险的想法,只不过,要物合神女为难了。”
吴瑧皱眉,恰好他们提到物合,恰好她被拦在镜外。
“危难面前任何人都没有犯难的说法,何况她吏册已转入苍崇更不必顾忌,你且说来听。”
“不才指的正是数月前的那位。”
“不可!唯独此法不可行,不必说了,你去吧。”
里头陷入沉默,十数息后才听被遣走的那人回了声“是”。
门开后,有些驼背的男人出来,面对走廊脸色由服从到阴沉,变化只在弹指间。
这人嘴角重重下挂,不像良善之辈。
吴瑧一行跟着他,从教学楼尾现实中被山体掩埋的山沿小路一直往前。
路的外侧从篮球场到宽阔稻田,田里收成不大好,稀稀疏疏的稻子呈倒伏状。
转过弯,路内侧山前有一处院子,几人在他关门之前溜进来,免得爬院墙。
高墙围挡一座道观,观内供奉一座主像和两座童子像,面相很冷门。
这人从供桌下面摸出一根粗香,点上虔诚地拜上三拜:“大人,不才叩拜。”
“嗯。”主像唇部微微动了动,好像太久没动了,热热身。
“山主,不,尹道临他食古不化,始终不肯松口。”
观外沙砾随风卷入,悬挂于门内两侧的黄帆飘飘扬扬。
“鲛人学院该易主了。”主像说道,“文秉,我心中山主之位最属意你,按先前商议的,好好送尹山主一程。”
文秉身子蓦地抖了抖,“是,叩送大人。”
他转身离开道观,走出去有段距离了尹时砚还僵在原地,银娘使劲在他眼前挥手他才反应过来。
吴瑧心说不会这么巧吧,鲛人学院院长叫尹道临,姓尹……
秦莫先跟出去,尹时砚呆呆站了会儿也跟上。
吴瑧以为的“送一程”指的是暗杀,下毒一类手段,但接下去的事情完全出乎意料。
文秉回到学校后,尹道临命他召集院内所有人开学生大会,要把学生全送到市中心分院去。
学生大会上,尹道临亲自点名,像要把每一名学生印刻入心里。
学生人数不多,两百来个。
从上帝视角看出来,这一去就是永别。
念到第七十二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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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吴瑧听到熟悉的名字——九年级王佳婧。
她的灵魂彻底消散前,头发掩住面容,没见过她的真容。
女生高高小小的鼻子,长相可爱,圆圆的眼中透露几分不安和茫然。
三辆大巴车停在教学楼外的大路上等待,吴瑧跟着王佳婧到第三辆车外头。
别人不知道她偶遇王佳婧的事,这会儿不方便解释,吴瑧指了指车上,口型说道“我要跟去”。
秦莫思索半晌,用手势交流分组,让银娘和尹时砚继续跟着文秉,他则跟吴瑧一同去分院。
王佳婧坐在车上最后排,望向篮球场方向,眼中盛着淡淡悲伤。
镜中的时间才到正午,车子一路沿着山林开到大路,驶入都市,开到宽敞的城市街道,分院隐于市中心。
街上行人不多,不少警装人员维持秩序,路过的两条街道封了警戒线。
两家学校的学生以为搞联谊活动,很快玩在一起。
王佳婧一个人坐在操场边缘,手心窝着片绿色东西看得出神,如果吴瑧没认错,应该是给她的那片。
她拿出来,把东西贴在王佳婧手里一对比,果然就是。
秦莫站旁边目睹吴瑧的所为只是略显疑惑,他好像对所有事都抱着一种天高地阔什么都可能发生的态度,不会特别惊讶。
到了晚上,分院唐院长收到一封传书,看完内容他整张脸霎时苍白,将所有学生召集在食堂,要求大家不得随便离开。
同时让人安排车辆,要送全部师生尽快出君临洲。
十几分钟后,一名鲛人向唐院报告街面上空大大小小的云团已伤了许多百姓,车开出去不能保证安全。
唐院跟其他分院领导一商量,让大家抓紧动身,再不走恐怕一个都走不了。
所有教职工把学生带上车,打头的那辆刚从校门拐到长街就被一道天光砸扁了,空中一片由雪组成的云还留着余光。
第二辆车见状退回学院,剩下的也不敢再动。
老师们哭着将学生们带到宿舍,有几个吓得湿了裤·裆,有些缩在老师怀里,更有甚者当场晕厥,只有王佳婧暗暗流着泪,没有惊慌失措。
分院的宿舍楼梯口也嵌了衣冠镜,吴瑧蹲下细细观察,良久,对秦莫摇摇头,这里的只是普通镜子。
分院较鲛人学院相比,学生的容纳量更大。
宿舍连廊与矗立在东边的教学楼相连,两人无事可做便到处看看找找,虽然瞎猫撞死耗子的可能性不大。
教学楼背后一根单独的楼梯通往二楼,楼梯下是个储物间。
里面空间很小,只能容纳一人,秦莫去看了,吴瑧走去教学楼另一侧。
刚过转角,十几米远的另一个转角阴影处走出个人,身着浅紫混白长衫。
那人单手撑着墙面,虚弱地沿着墙边走,身上深一道浅一道映出多道伤痕。
等上半身移出阴影线,露出苍白雪亮的肌肤,吴瑧抬头看清挂着血痕的下半张脸后,双目不由自主发颤。
“钟延!”她无声喊人。
刚要跑过去,钟延抬起头也见到她,摇摇头。
吴瑧一个激灵,秦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再回头钟延却不见了,跑到转角那头也没找到人。
秦莫招手让她回去,看他淡定自若的模样似乎没发现钟延。
现实中的他们无法拿起记忆中的任何东西,找了一圈没任何收获,吴瑧坐在宿舍楼梯口发呆,胡思乱想了好多可能。
先是觉得刚才遇见的那个是几十年前的钟延,可他自己说的,他以前的假样貌用钟山神力变化,没人能发觉,真实模样从未在钟山外的人前显露过。
而且当时只有她在,钟延不可能对别人摇头。
什么时候从心里出来的,离开后他又会去哪里,这些问题一股脑涌上心头憋闷得慌。
加上他们现在所见都是已经发生了的事情,这种知道结果但无法改变的感觉非常糟糕,吴瑧捂嘴无声地抽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