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第 40 章
    尹时砚醒了,那双星目一如目送王佳婧离开那天,欲语还休。

    此刻他很清醒,不用再背负复活鲛人神女的责任,也不用隐瞒身份。

    “后悔么?”吴瑧问。

    银娘见状有些不解,“瑧,你在说什么?”

    秦莫:“除了阿芒的血脉,谁能使唤动樟?”

    吴瑧:“樟哪有空管一个少女的死活,除非有人跟他说神女的魂瓣找到了,对吧。你遇见她的第一面就打算把她献祭给阿芒。”

    “住嘴。”尹时砚低沉地挤出两个字。

    “你无意的一嘴,说要毁了苍崇镜。”吴瑧很难说清楚自己出于同情还是别的什么,总之有点触动吧。“王佳婧记住了,情急下找了个灭火器去砸神镜,多自不量力。”

    “我叫你住嘴,住嘴!”尹时砚咬着后槽牙,一双眼迸射无尽怨念。

    画卷中的故事还在继续,两面辟邪镜吸收了足够多的灵力,养出镜灵。

    樟跟王佳婧说如果试验成功,他可以在任意地方呼风唤雨,指的应该就是滅场。

    他的原意应该想用阿芒的神体表皮护住王佳婧,不想她为了完成尹时砚的心愿枉送了性命。

    “王佳婧虽然灵力低弱,但在苍崇镜角力量的激发下触动魂瓣神力,两相大震,神魂破碎,是以无辜殒命。”秦莫道。

    尹时砚苦笑出声,潮湿的星目仿佛看到多少人间悲怆,疲倦地望着虚空处,薄唇抽动着哭笑。

    他笑一声,灵识御界便震动一瞬。

    仿佛大家看不见的某处,有个显现不出身形的人随他的触动而触动。

    画卷扭曲卷动,绽放出大量绿芒,画卷上浮现铁盒的虚影,若非这东西,王佳婧留不下灵识。

    但很快,这最后的一抹也要崩裂消失了。

    御界空茫处震动,裂开丝丝蛛纹,零散飘落下丝丝缕缕的光,这方空间很快要坍塌。

    尹时砚扑到那些光点中,张开怀抱想要团住什么,却兜不住任何东西。

    琥珀色的碎芒一如他跟王佳婧分别那天,她眼中灵动而湿润的眸光。

    她孤独地在异世走了一遭,没人承接住那份淡淡的情谊。

    六十年后,那人想接,她却不在了。

    一点精芒闪烁,如雪崩前滑落的第一片雪花,带动整片区域坍塌。

    刺目炫光中,阿芒大叫“不——!!”极尽凄厉与不甘。

    魂瓣彻底消亡,自然触动笼中破,承载阿芒神魂的尹时砚又被秦莫破了术法,意味着她也要消亡了。

    待周围的光芒退却,震感消散,吴瑧几人回到了崖底。

    阿芒没有立刻死去,回到她自己的尸体里,坐在青石板盖上。

    樟跪在她面前,心口插着一把匕首,而他本人似乎对此毫无察觉,很努力地把心头血渡给阿芒。

    “神女惠存,神女,师父——”他咧嘴拜伏在阿芒面前,再没起来。

    阿芒肩膀动了动,抬手抚樟的脑袋,蛇尾悠然挪动,尾巴尖荡出一片田野。

    田野的那头是鲛人学院,尹道临站在办公室外的阳台上,负手望着篮球场上的学生,眼中满是慈笑。

    满场的欢声笑语,鲛人和人类学生玩得不亦乐乎。

    临死前,她为自己制造了一场幻境。

    “好徒儿,”阿芒渐渐歪下身子,倒在幻境中田野和竹山相接的宽阔沟渠中,“为师看不清了,这一场,究竟我错,还是你错,还是——咱们都错了?”

    樟的尸体化作晶闪闪的一束光,再变作一颗夜明珠,悬浮上升,照亮了整片地下空间。

    “小魂,过来。”阿芒躺着,偏头对潭水边说道。

    吴瑧下意识抬起半步,顿在原地,转头对秦莫道:“她好像在叫我。”

    “去吧,我陪你。”钟延跨出一步,吴瑧便直接来到阿芒硕大的头颅身边。

    阿芒半阖眼,墨绿色的眼珠望向天的方向,仿佛下一刻便能乘风翔去。

    她的眼角流下一颗晶莹大朵的泪滴,化作一颗半掌大的淡绿色珠子。

    “接住。”她说。

    阿芒身体渐渐化为虚影,灵光漫飞,数不清的灵光碎片上升,追随夜明珠去。

    山壁连同大地剧烈颤动,顶部碎石沙土掉落,崖壁就要支撑不住了,地下很快会被填埋。

    秦莫拎起尹时砚,后者目光涣散,俨然一副疯癫样。

    几人贴在崖底,将尹时砚和物合围在中间,跟来时一样胳膊挽着胳膊,联起防护阵。

    崖壁轰然倒塌。

    沙石树木倾泻而下,对着中央水潭重重砸落。

    潭水无止境地流出,混着泥土开始淹没这个地方。水位浑浊上升,将一行人带到原本掉落的悬崖边。

    斜上方,樟化成的夜明珠破开一处窄口,阿芒的无数灵光碎片从那处挤出去。

    地下震荡不歇,唯有窄口投进一束天光,秦莫和钟延使御阵术,把人一个个送出去。

    殿后的秦莫刚出来,脚下方圆几公里的地面便松塌了。

    潭水漫到地面上,涌向两侧山脊,注入宽阔的荒地。

    被山火席卷过的地方猝然冒出滚滚浓烟,随后归于寂静。

    “你们看雪云!”银娘激动地指着天。

    洁白纯净的雪云在阿芒灵光碎片的作用下顿然消散,那股子隐隐压迫的邪力也不再起效用。

    放眼望去,阿芒的碎灵漫延整片天,整个君临洲的雪云都化为乌有。

    但视线跨越远山,随着滅场的消失,城市和鲛人学院方向升起漫天血光。

    少部分血光竟然穿过浓厚的雾瘴,妄图逃离君临洲。

    秦莫眸子一沉,“不好,滅场一退,洲中万千死灵全出来了。万象定坤主封邪力,抵挡不住亡灵的冤念。”

    他嘴上说着,手上召动传音术,诀捏了一半才想起什么,“万象定坤未收,传音阵被阻隔。”

    “后续再去解决不可以吗?”吴瑧问。

    “满洲的人和鲛人死得冤枉,若尽数流散入尘世,怕是会伤了凡人。”银娘满眼担忧却无可奈何。

    吴瑧刚想说“那不是无解”,就见钟延仿佛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微微叹气,兀自走远,找了块没被水淹也没遭火烤的平地坐下。

    双手合拢,眉心闪过一抹神秘的印记,只一瞬又隐了下去。

    繁复的金光梵文从他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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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飞出来,一时间,天空中金龙遨游,循着远处血光奔走去。

    吴瑧再次感受到高堂琼宇的庄严肃穆。

    紧接着远处遥遥回荡吟诵声,仿佛万古之神消障除难,引世间灵物超脱尘世,得善遂愿。

    一条条金龙首尾相接,靠近血光时化作点点星辰,与万丈冤念怨气一同消散。

    “上古秘术——往生咒。”秦莫半惊讶半赞赏凝望钟延,偏头道:“吴瑧啊,你捡到宝了。”

    银娘跟着惊叹:“可不是嘛!金道友究竟什么来历,上古时期的往生咒早已失传,后人拼拼凑凑流传下如今的一版,我有幸见过一次,但是这么有神性的还是头一回见。”

    她说着不可置信拽紧吴瑧,“天哪!这不会就是上古时期,最初的往生咒吧?”

    吴瑧两手一摊,表示我怎么知道。

    眼见血色最为浓重的那片天恢复如常,钟延双唇也停了下来。

    他脸色刷白,嘴唇发紫,眼皮无力地半遮了瞳,抬个眼好像要用尽他全部的力气。

    秦莫闪身过去扶住人,喂下一颗丹药。

    “金道友仁心大爱,放心吧,剩下不多的怨灵外面人能渡化。”他道。

    钟延还想说什么,张口溢出鲜红血丝,头一歪,倒在秦莫臂弯里。

    不知是否神魂相合的缘故,他这一晕,连带吴瑧也有点晃晃悠悠的。

    为了不被看出端倪,她原地坐了下来,“他没事吧?”

    这货可死不得,她不想陪葬啊!

    银娘掀起他腕上的外衫,隔着一层薄衣按脉,把了没几息时间,露出奇怪的神情。

    “嘶——金道友他的脉象——怎么跟你的有点像?”

    吴瑧尴尬笑笑,“他为了报恩跟我结对修炼,大概因为这个吧。”

    银娘:“不不,不是这个相似,你们都像干涸的水道,又突缝甘霖,有些死而复生的意味。不过金道友好像有旧伤未愈,灵根十分虚弱。”

    “啊?”吴瑧冒出问号,“你确定?”

    他跟秦莫打得有来有回,拽天拽地的样还叫十分虚弱,那恢复正常了吼一蛇嗓得多惊天撼地。

    “你这么惊讶做什么?”秦莫眯了半眼,颇有审讯的意味。

    吴瑧当没听见。

    只是觉得先受了神镜的帮助,之后神魂相合,她都向死而生了,钟延腿也长回来了,还有什么伤是她不知道的。

    坐了会儿后,脑袋晕乎的那阵劲才过去。

    吴瑧还想确认雪云有没有重新长出来,转头却察觉少了个人。

    “银娘,你的时砚师弟呢?”

    “跟神女站在一起呀。”

    银娘回头,四下环顾了一圈,对正在给钟延输灵力疗伤的秦莫道:“道君,时砚师弟跑了……”

    秦莫:“你道君没练分身术,谁没看好谁追。”

    银娘鼓着腮帮子,朝这片山坡下的各个方位环视了一圈,道:“我到这座山后边找找。”

    “一起去吧。”吴瑧不放心她一个人,“虽说他受了伤跑不远,还是两个人一起稳妥些。”

    翻过山头,两人果然在焦黑泥地上发现足印,足尖朝向没被山火波及的临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