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顾元柔因受罚感染风寒,要卧床休养几日的消息,也正好传入顾元茵耳中,她早起就精心装扮,出府参加了一场由翰林舍杨大学士的孙女杨妙卿组织的诗会,现下刚回府中,一边由着丫鬟伺候更衣,一边听着丫鬟闲话。
待闲话听完,穿戴得宜,从屏风后面出来时,林姨娘就笑道:“果然那件青色衣裳衬你,如何?听姨娘的准没错。”
“可我不喜欢那些青色蓝色的,红色或是紫色才好,尊贵又大气。”顾元茵撇了撇嘴,大不乐意。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是庶出,没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身份,不能穿得太显张扬,又是去诗会,反而清雅些才好。
闻言,林姨娘嘴角的笑意一顿,又复如初,“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你且忍耐些。”
这话顾元茵从小听到大,早就不管用了,她甩了袖子坐在姨娘边上,却道:“忍耐有什么用?除非静思院那个立时死了,否则永远也不会有我的出头之日。”
“你胡说什么?”林姨娘大惊失色,连忙起身看向四周,好在丫鬟们退的远,知道她们母女俩要说私密话,留足了地方,不然可就麻烦了。
顾元茵也被自己不经脑子说出口的话吓得一跳,可回过神来,内心又不免生出一丝隐秘的快意。
她又没说错!
林姨娘环视片刻,确认没有第三人听到女儿刚才那番话,才稳定心神,重新落座,并正色道:“嫡庶有别,哪怕从来没有‘那位’,她的东西,也不会是你的,茵儿你要记住这点道理,可别胡思乱想。”
“我没胡思乱想呀!”顾元茵有些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见状,林姨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冷了脸,“别以为姨娘不知道你的心思,我问你,那沈二公子在石榴巷养外室的消息,是不是你透露给三小姐的?”
“我没有。”顾元茵拔高了声音。
可林姨娘素来懂她,越这样,就说明越心虚,目光一垂,只见顾元茵双手搅着一方锦帕,都快扯松线了。
林姨娘心中有了定论,也不继续追问,只道:“这件事决不能让你父亲知道,否则没你好果子吃。再有,不管你之前是怎么想的,趁早死了这份心,哪怕这门亲事毁了,那宁远伯府也绝不可能看在老太爷和两家的情面上,娶一个庶女做将来的宗妇。”
狠话说完,她便起身,进内室更衣去了,独留顾元茵一人愣在原地,渐渐眼圈一红,落下两行清泪。
晚间,顾邺带着小厮过来,远远就见一道俏丽的身影等在院门外张望,两边挂着灯笼在夜风中摇摇晃晃,晦暗不明。
“侯爷。”
顾邺走近,林姨娘几乎一眼就瞧见,忙迎了上来。
“怎么不在里面等着?”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妾身思念侯爷,也想侯爷第一眼看到妾身。”林姨娘柔声蜜语,眉目含情,不过两句话,就将顾邺哄得喜笑颜开,一扫这两日的郁气,连带着身后的小厮都松了口气,心道:还是林姨娘会说话。
顾邺昨日才跟郑氏吵了一场,以前只觉得对方拙言无趣,现下多添了一条‘不可理喻’,相较之下,温柔又会说话的林氏自然更合他心意,何况林氏多年貌美,风情识趣之处,连桃红都略有不及,是以前院的新鲜劲儿一过,再加上落芳阁的丫鬟送去书房的一盅鸡汤,就把人给勾来了。
晚饭摆在正厅,顾元茵也在,席间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宛若一家三口。
吃到一半,有丫鬟进来通报:“侯爷姨娘,静思院的冯嬷嬷来了,说是奉三小姐的命,有东西要送给五小姐。”
“给我?”顾元茵正喝着鸡汤呢,闻言放下碗筷,脸色诧异。
顾邺也疑惑不解,倒是一旁贴坐在一块儿的林姨娘连忙直起身子,理了理衣裳,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片刻后,丫鬟口中的‘冯嬷嬷’进屋来,看着五十左右的年纪,中等身材,穿着素净,周身上下除了右手手腕处箍着个银镯子外,再无半点打扮,脸上也是不苟言笑,十分正经的样子。
说是静思院来人,但谁都知道,冯嬷嬷是从寿安堂出来的人,当初三小姐要学规矩时,被老夫人指了过去,后来规矩学好了,老夫人也没要回,就这么待在了静思院伺候,一待就是几年。
“侯爷安,五小姐安。”
冯嬷嬷向顾邺和顾元茵问了安,唯独没有林姨娘。前者倒无所谓,可顾元茵就不高兴了。
姨娘得宠多年,又生育了自己和哥哥,难道当不起一个奴婢的礼吗?
她年级尚轻,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
林姨娘瞧着不免朝女儿使了使眼色。
可惜顾元茵没看到。
冯嬷嬷当着众人的面,打开手里的小锦盒,里面是一根白玉雕花的簪子,还有两朵时兴的珠花,一红一紫,都是顾元茵素日喜欢的颜色,并道:“三小姐说,多谢五小姐前儿仗义执言,帮她打探的消息,这簪子和珠花算是回礼,希望五小姐莫要嫌弃。”
冯嬷嬷说话一板一眼,毫无起伏,着实让人听不出一丝谢意。
顾邺却有些纳闷:“什么消息?仗义执言?”
他看向顾元茵,顾元茵又心虚地往林姨娘那边瞅,弱弱地唤了声“姨娘”。
林姨娘倒还稳得住,眼一闭,心一横,便道:“是沈二公子在石榴巷养人的事,此事是茵儿无意间知晓,碍于姐妹之情,不忍三小姐被蒙在鼓中,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出嫁,这才…还望侯爷莫怪,茵儿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三小姐年少冲动,沈二公子也因此受伤,是她失言在先,昨夜更是愧疚了半宿,却不敢将此事告知侯爷,唯恐侯爷怪罪。”
顾元茵也不是个傻的,见姨娘如此,忙起身直接跪下了,“父亲您别生气,是女儿的错,与姨娘无关,您罚我就是了。”
顾邺原还有几分怒气,见爱妾女儿如此言辞恳切,又是下跪又是认错的,一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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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不忍,便抬手欲让女儿起身。
谁知冯嬷嬷回身接过丫鬟手中的第二个锦盒,又道:“这是给七公子的,紫羊毫笔一只,白玉螭吻镇纸一对,三小姐想着公子乡试在即,还要花心思在沈二公子身上,帮着特意跟去春风阁打探消息,实在辛苦,这番礼物只是聊表谢意,还望林姨娘莫要嫌弃,转交给七公子,另外,也跟七公子说一声,素日还是要以学业为重,这些小事,实在不必太过惦记。”
说完,冯嬷嬷便屈身告辞。
待一出房门,就听身后屋内传来几声怒吼,紧接着,就是哗啦几声,好似碗筷落地的动静。
冯嬷嬷脚步一顿,最终还是一脸平静地离开。
落芳阁又闹起来了。
消息传到静思院时,郑氏正给顾元柔夹了一块鱼肉,刚放到碗中,一听此事,手中的筷子立马搁下,问玉兰怎么回事?
玉兰偷偷看了一旁的三小姐一眼,见她神色平常地吃着那块鱼肉,这才将落芳阁的事娓娓道来,“…大概就是这样,侯爷气得骂了林姨娘一顿,说她教子不善,又罚五小姐禁足十日,还得抄书。”
这些都是跟去的丫鬟回来传的,冯嬷嬷一刻钟前就回到静思院,不过留了个丫鬟在落芳院外面,多听了两耳朵的闲话。
郑氏听得胃口大开,又让底下丫鬟多盛了一碗饭来。
玉兰…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厢顾元柔已然吃得差不多了,等母亲用完饭,净手的功夫,才问道:“母亲很讨厌林姨娘?”
郑氏闻言一怔,却摇了摇头。
她不讨厌林姨娘。
这下轮到顾元柔不解了,“那母亲方才高兴什么?”
“我是高兴那兄妹俩,总算在你父亲面前露了点‘原形’,看他们日后还敢在你面前胡说八道不?打量素日那些小心思,我不知道似的。”郑氏说着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水,抿了一口,又道,“至于林姨娘,我并不讨厌她,可也不喜欢她,这些年,她能得宠,全凭她自己的本事,狐媚也罢,逢迎也好,你父亲喜欢那样的,没有她,也会有王姨娘,赵姨娘,李姨娘…还有底下的侍婢,外面秦楼楚馆的红颜知己,要恨,是恨不过来的。”
“那母亲你…”
“妾室得宠,伺候得你父亲高兴,他送些金银珠宝、古玩小巧,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她们不该贪图一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譬如元茵那丫头,素日在侯爷面前装乖巧懂事,背地里却给你下绊子,要踩你上位,是万万容不得的。”
说到这儿,顾元柔便明白了,当下心里一暖,就道:“母亲,昨日之事…”
“行了,就这样吧。”
郑氏挥手打断了她的话。
女儿是她生的,虽七岁分离,至十一岁那年回来,已是个大姑娘了,如今又这么些年相处下来,她也清楚,女儿的性格和自己不同,很是果敢,坚韧。
或许是受了老太爷影响的缘故,不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