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闻潺不急不慢地骑在飞云背上,缓缓地在羊肠小道上前行,眼神一直追随着前面的背影,发出哒哒哒的马蹄声。
前面骑在一匹枣红色小马背上的叶玉颜已不再像刚学骑马时那样全身紧张的直趴在马背上死死地拽住缰绳,而是悠哉悠哉地不时轻夹下马肚,身体轻盈的一会拽下路旁正发新芽儿的嫩绿柳条,一会儿无聊的在空中甩着马鞭,发出划破春风的簌簌声。
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叶玉颜竟然最后还是选了那天发疯狂奔到差点让她小命呜呼的枣红马作为赛马,还给它起了个十分契合她这位商贾女的铜臭味儿名字。
“旺财,好好驮着我,保护我,主人天天给你吃最肥的草料,要是让本娘子拔得头筹,我就给你找个跑得又快长得又漂亮的马夫人,好吗?”
叶玉颜轻轻地拽拽旺财的毛耳朵,一边哼着不知哪学来的不成调的小曲儿。
旺财打了个响鼻,嘴巴吧唧几下,甩了下马尾。
似是很满意它主人给自己画的大饼。
秦闻潺的嘴角微微勾起,片刻又硬生生地压了回去。
轻轻地嘶了一声。
额头上被她这几天练马球误伤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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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马场。
将马儿栓在马场外的树干上,秦闻潺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叶玉颜背着个小包裹亦步亦趋地小碎步跟在后面,远远的便听见马场里热闹的传球声,还有娘子们的嬉笑声。
“潺哥哥!”一个如百灵鸟儿一般的娇啼声响起。
秦闻潺眉宇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
一个丁香色的身影伶俐地从马上一跃而下,踩着欢快的步伐向这边跑来,身后是一片众娘子的调侃笑声。
快冲到跟前的时候,秦闻潺不动神色的往旁边一闪。
那女子如归巢的小鸟一般张开的翅膀一下子把本紧跟在秦闻潺背后的叶玉颜揽了个正着。
叶玉颜没有防备,脚下不稳一下子被她扑倒摔在了地上。
“哎哟喂——”叶玉颜后背被包袱里的东西硌得生疼,身上还压了一个,禁不住发出痛呼。
身后的丫鬟们见自家娘子摔倒,急忙冲上来将她们扶起身来,各自整理衣冠。
“你是哪家的娘子,之前怎么没见过,竟还跟在潺哥哥后面。”她高昂着头颅,一把拂开正给她小心拍开膝盖处灰尘的丫鬟,妆容精致的脸上一双迷人的瑞凤眼此刻正凌厉地看向一头草屑的叶玉颜。
[还有那翰林院掌院之嫡女谢知秋,她爱慕大哥已久,恐怕会对你百般刁难。]
想起沁姐姐昨晚叮嘱的话,这就是那位需要她小心的谢娘子了吧。
叶玉颜吞了下口水,“民女景阳郡人氏,名叫叶玉颜,不知这位娘子——”
话还未说完,突然一个马球划破空气以闪电之速向叶玉颜这边飞来,棒击它的主人怕是用了十分的力道。
叶玉颜瞳孔里的球体离自己越来越近,快到她没有闪开身的反应时间,只得呆站在原地。
秦闻潺心中一震,正欲提剑挥开瞬间便要撞击上叶玉颜面门的木球,却有一道迅捷的身影先他一步迎了上去,干净帅气的踢了个漂亮的回旋腿,球便强行被转了个弯儿,往另一侧飞去。
【砰!】
“嗨哟喂!哪个不长眼的敢偷袭小爷我!”一个高大结实的男子仰倒在地上,捂着自己的面部气愤地喊道。
叶玉颜眨了眨眼睫,看着挡在自己身前挺拔颀长的背影,春日煦阳洒下的金光不时从他白净的耳际穿过耀进她的瞳孔,那瞬间耳际轰鸣,大脑眩晕,心里像是揣进了一头蹦蹦跳跳的小鹿,乱了节奏。
“婠婠,下来道歉。”那男子的声音没有什么温度,低沉的音色里透着不悦。
叶玉颜顺着他说话的方向望去。
被唤作婠婠的那女子眉眼极其妖艳,姿容冶丽,如同一只盛放的芍药,此刻她正不屑地用漂亮的狐狸眼瞟了眼叶玉颜的方向,继而倔强的扭头哼了一声便看向另一边天际的白云,并未搭理挡在叶玉颜身前的男子。
那男子默不作声地从袖口取了枚金叶,毫不迟疑地用食指和中指夹住金叶飞掷出去,动作干净,一气呵成。
金叶精准地向骑在马上刁蛮任性的姑娘的方向飞去,还未待她惊呼出声,一缕青丝便因金叶的路过被凌厉的削至空中,继而缓缓飘飘悠悠地落到地上。
齐可芯心有余悸地屏着呼吸,眼睛盯了好一会地上被金叶裹挟的碎发,不敢置信地抬起眼皮来看向自己的嫡亲阿兄。
她知道自己的阿兄一向进退有度,极少这样动怒。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那男子冷冷地向她扔下这句话,便转过身来,一脸歉意的俯视叶玉颜。
“娘子可有受惊吓?”男子真挚的行了一礼,“在下替无礼的家妹向娘子道歉。”
叶玉颜只看他的嘴唇不断地开开合合,可说的话一个字儿也没蹦到她的耳朵里。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家妹的容颜已经足够倾国倾城,可在他面前,她也只是一个道行浅薄的小狐狸。
他的风骨才是真正的能称为神姿高彻,风神高迈,谪仙在世。
叶玉颜轻咬着下唇急忙摇了摇头,脸颊惹上一片绯红。
秦闻潺抱剑而立,无语地看着叶玉颜那一副笑得不值钱的样子。
“她是没事,有事的是我啊!哎哟哟——”
刚刚被马球撞倒的男子哼哼着从地上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向这边走过来,鼻血蹭了满脸,甚是狼狈。
齐思恒也侧身向他行了一礼以示歉意。
“我说思恒,你英雄救美不打紧,殃及池鱼就不对了!”谢知春随意地用长长的袖袍抹了把鼻血,“阿秋,把你手帕借阿兄擦擦鼻子。”他瞪着猴子一样圆卜隆冬的双眼,向一旁的谢知秋随意地摊开手掌。
“我才不要,脏死了。”谢知秋嫌弃地立马离她阿兄几丈远。
“你这丫头——”他不满的抿起厚墩墩的嘴唇,看起来更像一只猴子了。
齐思恒略过叶玉颜,向她身体一侧的秦闻潺走近,也行了一礼。
“逐涧,我这几日刚回府上,便听说前几日家妹不慎将令妹秦娘子打下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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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致腿部受伤,实是我教妹无方,改日定备厚礼去府上——”
“厚礼不必,事已发生,不必追究。”秦闻潺微微颔首回礼,本想就此作罢,眼神又不禁瞟过身前一脸无辜的叶玉颜,怕人欺负了她,还是抬起眼皮又补充了几句。
“只是凡事可一不可二,我将军府的人可不是任人宰割的。”他负手而立,目光似有深意地扫过不远处的齐可芯身上,“还望有些人擦亮了眼,行事之前过过脑子,什么人能欺负,什么人不能,不要玩火自焚。”
齐可芯的心颤了下。
她早寻人打听过,与秦闻潺指腹为婚的商贾女来了京都城。
本身这些都与她无关,可听说那商贾女要替秦闻沁上场打马球,她便心生不甘。
一个满身铜臭气的商贾女,有什么资格和她们这些钟鸣鼎食簪缨世族的世家贵女在同一队里打马球。
一个将军府的庶女就够她恶心了,好不容易把她赶走,又来了个更低贱的商贾女!
简直是奇耻大辱!
想到这里,即使心里有着对金吾卫铁面阎王之称的秦闻潺的忌惮,却还是不甘地蛮横怒瞪向他。
“本娘子平生最恨无能之人,秦闻沁打球软绵绵的像是没吃饭,现在又把你金吾卫中郎将的未婚妻子塞到这红队里来,简直是拖累!更何况,她只是个低贱的商贾女,何曾会打达官贵人们的马球,怕是连马背都够不到吧?”
众人一听眼前的女子是金吾卫中郎将的未婚妻,纷纷瞪大了眼睛像看怪物一样齐齐向叶玉颜看去。
“潺哥哥!她就是你那指腹为婚的商家女叶玉颜?”谢知秋生气地圆目怒睁看向叶玉颜,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齐思恒也将目光投到叶玉颜的脸上。
叶玉颜生平第一次受到这么多炙热的目光同时扫射,不禁清了清嗓子,“谁是拖累还不一定呢。”
“是骡子是马,溜溜才知道。”秦闻潺嘴角微扯,抱剑而立,自信地说道。
“溜溜就溜——你才是骡子呢。”叶玉颜刚想附和他,突然觉得这话不好听,便回头白他一眼。
“那就干脆来一场比赛,就齐娘子和叶娘子上场,三局两胜,率先将球打入对方球门者胜!”谢知春吸了吸鼻子,见有好戏开场,急忙唤来下人,“去,把隔壁马场训练的郎君们都喊来,一起做见证!”
“哎!”下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兴高采烈地领了话就往隔壁马场跑去。
“只是比赛前我还有话对齐娘子说。”叶玉颜绕过几人,径直地站在最前面同不远的齐可芯不卑不亢的出声。
齐可芯连个眼神都不给她,仿佛多看一眼都会玷污了自己的贵女身份。
“娘子为贵女我为商女,我无权选择自己的出身,可娘子每日吃到的瓜果,穿的罗衫,戴的明珠,都是您口中低贱的商人去和外藩磨破嘴皮子通贸,去危险的大海交易换来的。我阿爹虽识字不多,却资助了上百位书生进京赶考,他们有的成为了朝中官员,继续为这大梁朝社稷出力,有的回到家乡当了夫子,继续为大梁培育下一代栋梁。所以我不知,听完这些,娘子是否以后谈论起商人的时候,不会再用低贱二字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