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挺胸,并拢双腿。”一只看似柔软却极具韧性的藤条儿先后抽打在叶玉颜的脖颈,锁骨和小腿干上。
叶玉颜如言迅速站好身姿,头顶一只青花瓷碗,与屋内的其他十几位妙龄女子分了两排站立。
一个身着绯红低胸襦裙的美娘子优雅地挥动着手中的藤条,步履轻盈的经过她们的面前来回踱步。
她已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举手投足间却依然风姿绰约,说笑中媚态横生,风情万种,在这里无论是小娘子们还是丫鬟小厮都尊称她一声红娘,是这暗香阁明面上的大当家。
保持同一个站姿已经一个多时辰了,叶玉颜的额间已沁出细密的汗珠,脚后跟已经站立的僵硬不堪,麻木的几乎怕是踩到刀尖上也不会有任何痛觉。
她来到这里已经整整五日了。
经过秦闻潺提前的周密布局,他们一行四人成功混入那画舫背后的暗香阁老巢。
这暗香阁所在之地极为易守难攻,竟位于湖中心的小岛之上,几乎与世隔绝。
怨不得他们的画舫众多,竟全然是在挂羊头卖狗肉,明面上在岸边接了客人去湖上游览听戏,实则入夜便将船上的达官贵人们拉入这湖心小岛夜夜春宵,且其防卫森严,难以追踪。
背后的主人只是为了金钱吗?倒也未必。
秦闻潺及另外两位金吾卫参军伪装打扮后被收录为暗影阁护院,负责日夜巡逻,防止外人入侵和看管教训新来的清倌人们。
“既已来到这风月场,娘子们便忘却那前尘往事,权当自己已然重生一次。”红姐走到队列前方正中间停下脚步,“我知你们要么是出生贫苦被家人卖到这里,要么是父兄被贬被牵连至此,都是苦命人罢了。”
“我红娘向你们保证,只要你们安分守己,刻苦学习琴棋书画,我不会让那些粗鲁的护院动你们一根手指头,但若是——”她刻意停顿了下,“你们中有谁头脑拎不清一心逃走或是惹怒了贵客,那筝筝娘子的下场便是你们的前车之鉴。”
叶玉颜的心头颤了下。
筝筝,是水仙花神。
“是,谨听红娘教会。”
娘子们异口同声的垂首应道。
红娘满意的点了点头,视线随意地划过人群,“玉叶娘子随我回揽月轩。”
叶玉颜不敢懈怠,急忙顺从地应了一声,边将头上的青花碗小心放下,边垂头顺耳的随她身后跟了上去。
“前日你送我那支亲手做的多宝石榴簪我很喜欢,”她回到自己的卧房,便带叶玉颜来至梳妆台前,坐下后便整理着桌上的妆盒,一个个的揭开搜寻着什么。
叶玉颜也抓紧机会偷偷地四处打量她布置简单的卧房,最终将目光锁定在她格外宽大的床榻之上。
红娘小心翼翼地取出那副精巧秀丽的发簪,“昨日我去参加宴席,竟被贵人看中了你送我这式样。”
她朱唇微扬,又低头取出另一妆盒推到叶玉颜面前,青葱手指轻轻揭开盖子。
“送贵人的,总得是用更好的饰材。”红娘将装满珠宝饰材的盒子推至她面前,“劳烦玉叶娘子辛苦再制一支,事后定有嘉赏。”
“嘉赏自是不敢,”叶玉颜狗腿的双手行交叉礼,“能得红娘的青眼,为您微尽薄力,玉叶已感恩道德。”
红娘轻嗤一声,被她奉承的心花怒放,“嗨哟,这暗香阁要是多来几个你这样的妙人儿,我也不必这样每日辛劳咯。”
“放心,有我红娘在一日,一定不让人欺负了你去。”她凤眼一挑,轻轻拍了拍叶玉颜的肩膀,“这钗子要得急,后日便是那贵人的生辰礼,我便要去参加她的晚宴,时间实是紧迫,故这几日的清倌教习你不必参加,只好好在卧房将这珠钗做的精美绝伦,助我与贵人关系更进一步就好。”
“遵命。”叶玉颜乖巧的应了一声,接过饰材盒子,心中暗暗记下时间。
晚上在堂厨用餐食的时候,叶玉颜慢悠悠的小口吃着,目光时不时打量着大门的方向。
片刻后,她优雅地用手帕蹭了蹭嘴角,起身欲离开却不小心撞上了一个宽阔厚实的胸膛。
她不耐的蹙眉推搡了那护院腰际一把,“不长眼的大胡子,给本娘子滚远点儿!”
周围坐了一圈正低头狼吞虎咽的护院们闻言哄笑一堂,“好生泼辣的小娘子!”
被她撞了的那护院却没有出声,只默不作声的暗暗侧身退让道路,好让她离开。
“窝囊!”
护院们笑骂道,没一会儿都便又不在意刚才的小插曲,低下头继续大快朵颐,整个饭堂复又变回嘈杂不已的样子。
秦闻潺用完餐时借口去如厕,走到隐蔽的假山处,谨慎地观察了下四周,便迅速从腰际的蹀躞拿出一个小纸条。
【后日戌正。】
这丫头着实。
秦闻潺皱眉看了半天那四个说不上清秀的小字。
该好好练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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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双手啊,可真是有巧夺天工的手艺!”红娘喜不自胜的端详着叶玉颜如期交上的多宝石榴簪,反反复复的拿在手中欣赏,“瞧瞧这娇翠欲滴的石榴红果儿,再瞅瞅这饱满碧叶,纷红骇绿栩栩如生,真是好生精美!”
“红娘满意,玉叶就放心了。”叶玉颜作含羞状,恭送一身盛装打扮的红娘急匆匆的赴宴去了。
送到院门口,叶玉颜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马车,又抬头看了看被夕阳染成金黄色的天空。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缓缓握紧掌心。
只待天黑。
*
夜色渐浓,月上柳梢头。
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一高一矮的身影绕过揽月轩的正门,避过门口守卫的两个护院,从后窗轻轻跃进房间。
两人安全落地后,秦闻潺轻轻地将窗户合上,叶玉颜将蒙面拽过下巴,便借着月光先在书柜上小心翼翼的翻找账本。
秦闻潺也跟了过来,不同于叶玉颜,他轻轻逐一摸过书柜上的摆件,蹙眉试图观察出书柜这边是否有什么机关密道。
翻了半天都是些讲述男女之情的民间话本子,叶玉颜心急的掐着腰咬着下唇瓣,目光移向红娘异常宽大的床榻。
她踩着刻意放轻的脚步,迅速转移到床榻旁,小心翼翼的将铺盖仔细的掀开,用手指轻轻叩着床板,耳朵趴了上去。
秦闻潺在书柜那边也毫无所获,便轻步跟到了床榻边。
敲了又敲,忽然叶玉颜眉梢一挑,兴奋地咬唇轻轻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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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刚刚那个声音明显异于别处的小小床板。
秦闻潺也将头好奇的凑了过去。
借着窗外的明亮月光,叶玉颜兴奋的将那个被绸缎包裹住的长长物体拿了出来,得意地在秦闻潺面前炫耀的扬了扬。
继而她迫不及待的迅速将绸缎揭开,露出一段长长的玉制物。
叶玉颜蹙眉,脸上的表情渐渐由兴奋变至疑惑。
“这是什么啊。”
她白皙的手指左右晃了晃。
秦闻潺一向波澜不惊的脸上突然像刮起了龙卷风,瞳孔急剧放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个东西猛地重新盖回绸缎扔到刚刚的小隔板里,再行云流水的将上面的床板按回,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只是他刚刚剧烈的争抢动作害得叶玉颜猛地头向后磕到了身后的床板上。
“哎哟喂,痛死我了。”叶玉颜吃痛的捂住后脑勺,却只听内侧靠里的床板轻轻吱呀了一声。
她顾不上头疼,与秦闻潺默契的一对眼,迅速向里侧探过头去。
只见那大大的床板翘起了一条缝。
秦闻潺眼疾手快的上前,轻轻一掀。
一条黑暗狭窄的通道展现在他们的眼前。
叶玉颜兴奋地扬起眉梢,拍了拍他,“你可推得真是巧,恰好我的头撞到的地方竟是机关!”
秦闻潺想到刚刚那一幕,就不自然的滚动了下喉咙。
“红娘!”
门外两个护卫声音洪亮的齐声喊道。
“你们走吧,今日不需守夜。”
红娘喝的醉醺醺的声音就在门外响起。
“是!”
秦闻潺和叶玉颜即刻对视,无声地一个迅速按回密道的木门,另一个默契的将床铺迅速整理回原来的模样。
然后在门打开的一瞬间,两人迅速闪藏到床榻后与壁橱间的狭小间隙里,面对面紧紧相贴。
“死鬼,别那么心急……”红娘娇滴滴的嗔怪声让叶玉颜浑身都有点毛毛的。
那男子没有出声,只听见粗粗的呼吸声。
“总得让我先点了火烛吧?”红娘咕咕哝哝的抽空低声道。
秦闻潺和叶玉颜一听,便紧张的屏住呼吸。
预想的光明并没有到来,片刻后只听见两个身体重重滚落到床榻上的声音。
叶玉颜紧抿着唇瓣,就算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她暗暗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秦闻潺紧紧咬着牙根,努力向身后靠去,奈何他们躲进的空间着实拥挤,根本纹丝不动。
胸膛处那个毛茸茸的脑袋还不时来回蹭着,耳边还尽是靡靡之音,大大挑战着他已经风声鹤唳的神经。
叶玉颜咬唇听着红娘发出与平时不同的声音,像猫儿似的瘆得慌。
明明还是有些寒冷的天气,她和秦闻潺都出了一身薄汗。
不知煎熬了多久,叶玉颜突觉现在的状况有些不对劲。
她抬起头来看向秦闻潺,欲言又止。
此刻的状况不许她发声,她只得紧蹙眉头看向他的眼睛。
秦闻潺内心此刻却如千刀万剐一般,心虚的移开眼神看向别处。
只盼着酣畅淋漓的那对赶紧结束快快酣睡过去。
只可惜春风乍起,红浪正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