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奏,三皇子半年前送臣三个绝色侍女……”
“臣也有本要奏!三皇子两个月前送了臣城西的一座院宅……”
“臣要奏……”
担心自己名字被记在账本之上的心中有鬼的官员们都开始争相自爆罪名,一时间大殿之上喧嚣嘈杂不堪。
太子李云祉云淡风轻的饮了一杯茶,这次可以不费吹灰之力便扫清异党,可多亏了那个蠢到家的老三。
对了,还有那位一腔正气不畏权贵的中郎将。
“都是你这贱婢!受死吧!”慌乱之中,廉妃拔下头上另一支发钗举着就向叶玉颜冲了过来,披头散发的直往她胸口刺去。
秦闻潺闻声迅速往声源望去,霎时瞳孔骤缩手指痉挛呼吸静止,可此时大殿之上的自己此刻离她着实太远,远水救不了近火。
“叶玉颜躲开!”他心急如焚的喊出声来。
叶玉颜只见那锐利的簪子直冲着自己的胸口而来,一时间想要躲避,却被一个有力的臂膀揽过一旁,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尖锐的簪子生生地扎进了护她那人的手背之上,只听得一声倒吸冷气的闷哼声。
齐思恒一边将叶玉颜护至身后,边将已经陷入疯狂的廉妃一脚踢开,护卫们急忙冲了上去控制住廉妃。
虽然右手手背此刻正血流不止甚至滴答着落在地上,齐思恒却依然紧张地按着叶玉颜满是血迹的肩膀查看是否是她受伤。
“是你的手受伤了!”叶玉颜惊魂未定,却看到他受了重伤的手背,急忙扯了手帕将他的手背迅速包裹起来。
“三皇子强抢民女,结党营私,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入京都,廉妃纵容包庇,知法犯法,即日打入冷宫!”梁顺帝冰冷的降旨判决,“中郎将,去领你的二十廷杖吧。”
“臣遵旨,圣上英明。”秦闻潺郑重地行了一礼。
三皇子李云祁和廉妃红娘被侍卫拖了下去。
梁顺帝捏着酸胀发疼的眉心,也烦躁的扔下一句退朝便拂袖而去。
大臣们也一个个的心有余悸,往殿外三三两两的散去。
“你疯了!”当朝太尉齐焦见嫡子受伤,待散朝后便心急如焚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抓起被金钗差一点便扎透的右手掌愤怒地呵斥他,“你是再也不想用这只手写文章了吗!”
“是儿冲动行事,欠缺考虑,让父亲担心了。”齐思恒抽回自己的手,低头任凭太尉训斥。
“快去寻太医!”太尉恨铁不成钢地用手隔空戳了戳他的脑门,气得拂袖而去。
“行刑!”内侍一甩手中的拂尘,响亮的喊道。
叶玉颜等齐思恒被太尉府的人接走去寻太医处理手上的伤口后,便转身向大殿外秦闻潺的方向忧心忡忡的跑了过去。
空荡荡的大殿外,正午的日头在殿外没了遮挡,连丝云朵都无一片,便撒了欢地炙热烘烤着大地,烫晒着她和秦闻潺二人,还有行刑的侍卫和监刑的内侍。
只见秦闻潺从容不迫地脱下官袍,在地上叠放整齐,便只着一身白色素衣,附身趴在长凳上,更显身形颀长,贴身的单衣勾勒出结实健壮的魁梧身材。
他将手扒在长凳下面,手指触到底下参差不齐的粗糙木刺,将脸侧向一边,便一言不发地缓缓闭上眼睛。
适才脱下那身官服,他竟感觉前所未有的一身轻松。
仿佛又变回当年那个肆无忌惮桀骜不驯的少年郎,不懂官场的利益束缚,不必考虑世俗的眼光。
遇到她以后,他好像开始找寻回了最初那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自己,想到什么,便去做了。
不讲利弊,只想对错。
说到底,其实他们是一种人。
看不得奸人得逞,看不得弱势受苦。
是他一开始便带了偏见的眼光去看她这个商贾女,以为她一定是满身铜臭,行事奢靡不懂人间疾苦娇滴滴的富家小姐。
可现在来看,约摸是他错了。
叶家,将她养得很好。
叶玉颜此时默默地蹲在地上,看着一言不发等待行刑的秦闻潺,不知他此刻在想些什么。
她有些无助地咬着指甲,眼神涣散的一会看向行刑的两个侍卫手中厚重冰冷的廷杖,一边看向秦闻潺毫无波澜像在小憩的面部表情。
廷杖高高扬起,又重重的落了下来。
空气中传来硬物不断敲击到□□上的声音,又闷又沉。
“一!”
“二!”
“三!”
“……”
秦闻潺咬紧牙关,硬是连闷哼都不曾发出一声,若不是他额头不断渗出豆大的汗珠,怕是都以为行刑的侍卫不曾用力。
他的唇瓣紧向内收,手背青筋暴起,手指紧抠长凳,狠狠地用着全部的力气,指腹像是要掐陷进那木头里。
叶玉颜蹲在地上,看着秦闻潺惨白的强压痛苦的坚韧面孔,突然觉得自己对他之前的偏见好像不知何时都被推翻了。
从前以为他冷血无情铁面无私,可他也会因她的苦苦哀求而义无反顾的淌入这趟浑水。
从前以为他看不起这底层百姓,自视清高,可他却愿为了救赎穷苦女子而深陷泥沼。
从前以为他官官相护捧高踩低,可他却敢越级状告皇子,即使要受这常人所难忍的苦肉之刑。
秦闻潺只觉自己紧绷的左手手指不知何时被一只温暖柔软的小肉手轻轻扒开,自己的食指和中指被紧紧攥进那温热的手掌之中包裹着。
她在向他传递自己的能量。
她想告诉他,她和他是站在同一边的。
秦闻潺只觉此时自己臀部剧烈的疼痛好似突然变得麻木,心里有些痒痒的,好像有什么正努力钻出土壤,在发芽,在抽枝,在急速生长。
他缓缓抬起眼皮,与她四目相对。
鬓角的汗水恰滑进他的眼角,煞的好疼。
她见他睁眼,便眯起眼睛笑了。
可是眼角却挂着晶莹的泪花。
于是,鬼使神差的。
他也笑了。
叶玉颜看见他苍白的唇瓣向上奋力地扬起,看见他露出难得一见却很是可爱的虎牙。
阿娘,如果是和这种人一日三餐都在一起吃饭,好像也没什么忍不了的。
叶玉颜在心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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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将军府的马车上。
秦闻潺趴在马车之内,臀部的伤已被太医用过药,只堪堪盖了件薄衣遮挡。
他侧着头俯趴着,脸上恢复了点气色,却依然有些苍白,只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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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上眼皮休憩。
叶玉颜看他不复之前的意气风发,内心又涌上些酸楚,“秦闻潺……”
“嗯。”他没有睁开眼睛,只淡淡的回应她。
“对不起……”她蹭了蹭流到鼻尖有些使她发痒的泪珠,吸了吸鼻子,“如果不是我逼你,你就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了,我不止对不起你,还对不起云姨……”
秦闻潺缓缓抬起眼皮,看着哭得鼻头眼睛都红红的叶玉颜,“没有对不起。”他懒懒出声。
“我也要谢谢你,”他眼光流转,“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下定决心去挑战权贵,铲除奸恶,你说得对,金吾卫身在其位就要为民做主,就要为民除害。”
说完这些,他觉得听了自己这一番慷慨陈词后的她该有所安慰,不再落泪,便将目光挪到她梨花带雨的小脸之上。
可她却哭得更加伤心,嘴巴倔强的微撅着,两只眼睛如桃子般又红又肿,眼泪顺着眼角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不断滑落,甚至还哭出了个透明的大鼻涕泡。
哭得秦闻潺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原来。
他在她的心中,好像有点重量的样子。
秦闻潺蜷缩了下手指,想要抬起手去为她蹭去眼泪,却又怕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
她哭得越伤心,他就感到自己的心越软,越窝心。
他只觉自己的眉眼都舒展开来,心里熨帖得紧,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正欲再劝慰她一番。
“还有思恒哥哥的手呜呜呜……他的掌心流了好多的血,若是影响了他写文章该如何是好呜呜呜……”
秦闻潺顿时哑口无言,像是一道晴天霹雳劈到了他的头上。
他眨了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
思恒哥哥,呵。
他扯了下嘴角,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话。
为什么叫自己就是直呼秦闻潺。
明明自己也比她大啊!
他心烦的用手捂住耳朵,将头偏了另一边去,咕哝着扔下一句。
“别哭了。”
齐思恒那比针眼还小的手伤和自己这实打实的二十廷杖皮肉伤比起来,算个什么。
说什么担心影响他以后写文章,怎么就不担心影响本将军以后骑马上阵杀敌呢?
简直是不可理喻。
秦闻潺气鼓鼓的阖上眼皮,只觉自己臀部的伤口更痛了。
马车在大将军府门口停了。
叶玉颜用袖口蹭了蹭眼角的余泪,掀开帘子往马车下方望去。
府前站着碧萝和管家秦昕和一众仆人。
见是好久未见的自家娘子探出头来,碧萝喜气洋洋地跑上前接过叶玉颜的手将她搀扶下马车,“可算是把娘子盼回来了,娘子不在的这些日子,奴婢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的,这下可安心了。”
“可本娘子怎么看你这丫头脸上更圆乎了呢?”叶玉颜拧眉作严肃状。
碧萝摇了摇头,急忙捏着自己的腮畔,自言自语着,“怎么会呢!”
“同你玩笑呢。”叶玉颜噗嗤笑出声来,捏了捏碧萝的脸颊,四处张望了下,“云姨呢。”
秦闻潺遭受廷杖这么大的事,府里不可能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照她平素的性子,此刻怕早已大张旗鼓地张罗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