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一猴一绳,有序排队
    “阿惊能见得着的绝云派亲传有两个,一个是龙掌门,一个是她的师叔,长老裘海升。”李焉识开口道。

    “龙掌门难遇,倒是这个裘海升,绑了?”

    溪客一本正经建议道,在她看来这是最简单高效稳妥的方法。

    “你不懂,她今天不把龙掌门翻出来是不会走的。”

    “那绑龙掌门?”依旧是正经建议。

    “你为了那四个泥人已经癫狂至此了吗?”

    “开个玩笑罢了。”

    溪客发现李焉识与从前大不一样了,从前的他,行事干脆利落,才不如今日这般畏首畏尾。

    “系好,小铃铛见过你,省得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他见溪客面纱有些松脱,出言提醒道。

    “分头行动。待会我先去寻这二人的踪迹,你跟着她俩,半时辰后会合,我这边若不能得手,你便引开她俩。”李焉识简短地布置了行动方案。

    他拉上面纱,比了个行动的手势,便悄然潜入。

    这个熟悉的手势,在过去的行动中,她已经见过无数次。

    对于龙掌门,李焉识算是极为熟稔。

    她性子冷僻却不孤傲,可待任何人皆冷如冰霜。

    你好与不好,我对你喜欢或憎恶,都是那样漠然疏离的神情,好像从来就没见她笑过。

    李焉识这些年的几次拜访,好话歹话狠话都说尽了,一应被她辞色不改地打出山门。

    她并非因当年那档子事而迁怒于他,而是她有自己的一套行事逻辑,任何干扰因素,她都会抹除。

    其余的,你闹翻了天,舞到眼前来,她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也正是这样,这个冷艳绝伦的美人才额外镀了一层与世隔绝的异样美感。

    她并不理解,这群人趋之若鹜,痴迷一般来同自己同框是否是脑子有坑,但既然能为绝云派带来些好处,便也应允。

    可她毕竟是个人,再麻木再冰冷,见多了人总会累,会厌倦。是以她总是尽可能躲着人群,外人也常难见到她。

    这也正好契合绝云派宣传部的观点:饥饿营销。

    绝云派结构特殊,除了一位掌门,一位长老,以及闭关的前掌门之外,下设四个部门,宣传部,教育部,后勤部,财务部。

    宣传部是由长老裘海升的小弟子凌潜掌管,教育部则是裘海升垂直掌控,后勤部和财务部则是交由裘海升的大弟子伊闯和二弟子零稚负责。

    因此外界常有传言,这绝云派实则是被裘党掌控,龙党一族实际是被架空了的摇钱树。

    故而常有她的毒唯去裘海升门口泼泔水。裘海升却甘之如饴,龙粉越多,绝云派收入便越多。

    虽然并不直接进他自己口袋,但年底的分红他倒是能吃不少,看见账本上那个数字他就开心。

    “师姐,别来无恙。”

    李焉识在凌云山的后山绝云巅找到了她。

    这绝云巅并非山巅,而是后山一处峭壁,人迹罕至,鲜有外人知晓。即使是本门弟子,轻功若是不佳,也难以到达。

    她一袭白衣,坐在峭壁边上,垂着腿。崖边风大,狂卷着她的衣袂,如波涛雪云,不住翻飞,仿佛她天生便是这群山之中孕育而生的仙子。

    她凝望着远处隐隐青山,容色沉静,朱唇轻启。

    “滚。”

    李焉识并不气恼,依旧谦和道:“师姐莫急着赶人,我拿师兄的消息跟你换,也要滚吗?”

    她眸中似有异动,却神色如常。

    “你的话,几分可信?”

    “十分。”

    她没回答,但李焉识知道她这是答应了。

    “师兄还活着。”

    “我自然知道。”

    “他来见过你?”

    “我猜得到,他绝不会死。”

    “我见到师兄了,就在白水,风姿依旧,而且,似乎如今还是孑然一身。”

    李焉识止住了话头,他知道这便足够了。

    “换什么?”

    “有一个白绫覆眼的姑娘,师姐或许会碰上,她若问什么,请师姐都说并不知情。她若行为逾矩,也还请师姐海涵。”

    “好,滚。”

    李焉识得逞,点头道别,飞身离开,寻找下一个目标。

    这目标,并非裘海升,而是裘海升的夫人。

    绝云派有一道流传了十几代的成文规定:凡任掌门,不得婚嫁生子。

    向来开明的绝云派有此灭人欲的规定,实则是因百年前的某任掌门欲行世袭,扶自己的儿子上位,弹压其他同门。

    在一夜血流成河的内乱后,便妥协出了新规:绝云掌门,选能而立,不得世袭。

    可人总有欲望,总有私心,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即便不能世袭,为师的也可不将绝学传于他人,只当作一家之本领。

    又是几代腥风血雨过后,便出了这道禁令。

    当年裘海升自知于掌门之位无望,便火速娶妻生子,还在外头大搞乱搞,私生子无数,正是为了气死那位身为掌门,他嫉恨多年的师兄。

    你是掌门又如何,总有,不如我之处。

    不过,这其中是否还有其他的缘由,便不得而知了。

    “在下,拜见裘夫人。”

    裘夫人正在房内擦拭着她的珠宝,听见外头陡然一道年轻男声,不由得一惊,收起珠宝匣,整理了一番仪容,打开房门。

    “长得比老贼俊多了,应当不是找上门的私生子。”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露出客套的笑容。

    “问夫人安。”

    “是否我记忆有误,似乎你我并不相识……”

    “夫人不记得我,我却知道夫人。毕竟,裘长老之名整个白水又有谁不知呢?”

    “果然是私生子上门来讨家产了。”

    她心中怒火顿起,这些年来,随着绝云派的发迹,三天两头便有自称是裘海升的私生子女来认祖归宗,真的,假的,碰瓷的,鬼扯的,她应接不暇,终日悬心。

    “夫人误会,我与裘长老并无甚关联,而是另有其人。”

    “那人是谁?”

    “一个小姑娘,正拿着绝云派亲传弟子的纹样来认人。”

    “为何告知于我?”

    “因为,我同夫人一样,并不想绝云派名声败坏,私产外流。我虽非绝云门下,却有一颗归顺绝云之心,虽不能近,却也希望为绝云派做些事。”他愈说愈是激动,唾沫横飞,甚至都快要挤出几滴眼泪出来。

    “好孩子,我改日便让老裘收你入门。”裘夫人激动地攥紧了他的手,热泪盈眶。

    “不必不必,我已错失习武的最好年华,只盼能为绝云派做些什么,便死而无憾。”李焉识抽开了她死死攥着的手。

    李焉识说得动人情肠,裘夫人登时老泪纵横,硬是拉着要他留下来吃午饭,他推辞几番才得以脱身。

    待会合时,时间刚好。

    “猴儿都栓上了?”溪客问道。

    “这天下还有我李焉识办不到的事?”

    李焉识志得意满地倚在石头边,嘴里还咂巴着一根草。

    “她们烧过香了,也逮了几个弟子问过了。”

    溪客依旧沉浸在任务中的紧张氛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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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有人说吗?”

    “明码标价,一个问题十文。”

    “付了?”

    “嗯。”

    “答了?”

    “答了个不知道。所以嫂子现在正生气,拉着小铃铛到处找龙掌门,还说什么不如把这个钱给龙掌门。”

    嫂子?这个称呼听起来还不赖。

    “原来整日不苟言笑的李焉识,也会有这般不值钱的样子。”溪客看他眼角压不住的笑意,冷言调侃道。

    李焉识忽然意识到,好像确实如此,自从认识她以来,自己似乎经常笑。不是从前的逢迎恭维,不是人前做戏,不是逼不得已。

    “你看,那个人,领着嫂子去哪?”

    溪客忽然眯起眼睛,变了脸色。

    李焉识转过头去,她与小铃铛正跟在一名绝云派弟子后头走着。

    “若没记错,这是龙掌门去年新收的弟子。”溪客说道。

    这些年为了李焉识的图谋,她对绝云派上下了如指掌。

    “难道她出尔反尔?”

    这个念头在他心头一掠而过,不可能,虽然二人水火不容,又话不投机,可她绝非这种人。

    “跟上。”

    两人隐入人群,暗中跟踪。

    那名弟子将她单独带到了一处柴房,小铃铛则被要求在外头等候。

    梁惊雪踏入柴房,心里头还有点小激动。

    柴房里等候多时的人端着仪态,缓缓转过身来,踏着步子徐徐靠近,试图从她的脸上挖出些故人的影子来。

    “是你?”

    她望着眼前的人,想不出有谁哪个贱人同她相像,便怀疑地试探。

    “啊?是我吧……”

    梁惊雪被领来时,那人只说这有她想要的东西,她便屁颠屁颠跟来了。

    “你要多少?”她走了两步,抚了抚鬓边垂下的金丝流苏。

    “我要这个!”

    梁惊雪展开已经被纂得皱皱巴巴的纸,兴奋地展示。

    “口气不小!”

    她看见纸上所画的正是亲传弟子纹样,不由得大惊失色,虽听了李焉识所言早有心理准备,可她竟连这个都知道,果然是老裘在外头的孽种。

    她这是拿着这个来逼宫?还是借此威胁老裘让龙掌门破格收她为亲传,还是说要继承……否则便将丑事公之于众?

    “口气?有吗?”

    “年轻人,就是急躁,咱们再谈谈。”

    她缓了缓语气,这些来寻父之人大多是为了财,给他们一笔封口费也就罢了,谁也不是真想抱着个糟老头叫爹,再给他养老送终的。

    “好啊好啊。我就是要找有这个的人。”

    “你还要见他本人?”

    难道她是要裘夫人之位易主?果然狂妄!

    “当然!我要见他!”梁惊雪一听有戏,激动得不行。

    “你怕是见不着他了。”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本来,自己便是转着弯,借龙掌门的弟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叫的她,若是闹出个人命,到时候也只会扯到她身上。

    “为什么?他死了吗?”

    “是啊,你便去见他吧。”

    她拔出袖中匕首,抬手刺来。纵是做了多年裘夫人,养尊处优,她也还有几分身手,梁惊雪一听声音不对,连忙闪躲,可她看不见四周,径直撞在了墙上。

    她摔在地上,捂着撞伤的胳膊,破口大骂:“有病啊你,我找爹找娘,关你什么事啊?”

    “我看你今日是来找死。”

    她步步逼近,垂眼望着地上之人,哼,不过是待宰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