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楹月叹息,“你这又是何必呢?我既无西施之貌,又无谢道韫之才。你是高门贵子,日后一定会找个一心一意对你的好妻子,如今与我这有夫之妇纠缠不清,不怕坏了你父亲的名声?”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我父亲向来光明坦荡,何惧人言?”顾言一脸不屑。
“那你换个思路想想,这样会坏了我的名声。你也知道,这世道对女子多有苛责,如果我跟你在一起,外人必定认为我嫌贫爱富勾引了你,到时候,让我有何脸面存活于世?”
“我……”看着女子的神色,顾言说不出话来。
“听我一言,你值得更好的女子相伴终生,我们之间不会有可能,还是放过彼此吧”。一言既出,顾言瞳孔微缩,额头青筋暴起,诧异中带着难受。只因高门贵子教养还在,他心中就算再不舍,也不会死皮赖脸纠缠。
藏在衣袖处骨节分明的手暗暗收紧,想上前一步,可看见女子眉眼间的坚决,终究是没有勇气。只一字一句问道,“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结不成眷侣,朋友总能做吧?
陈楹月看着他紧张的神色,粲然一笑,“那是自然,况你借院子给我们夫妻居住,我还欠你人情呢”。
“那就好,那就好”,顾言心中轻松了一口气,再抬眼看到她落落大方的样子,心中虽有不甘却无可奈何。他能怎么办呢?与她成亲的是沈潮生,她们二人才是正经夫妻,那个又黑又壮的乡巴佬,比他先认识了阿楹,否则如果阿楹先看到的是他,怎么会有他沈潮生的事情?看她一双清澈纯白的桃花眼,可以清晰看到对他无一丝情意。如今这番只能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了。
不过幸好还能做朋友,阿楹聪慧富有才学,全然不似其她闺阁女子一般只懂得女红刺绣之类的雕虫小技。
这边他正在心中感叹着,巷子口突然传来一阵小孩子的嘶叫哭闹声。二人见事态不妙,忙赶过去查看。
看到一个五六岁小男孩衣着破旧被一辆破为华贵的马车轧在地上,正倒在血泊里,正浑身抽搐呻吟着。巷子里的人家听到声音也七七八八赶出来。
却说马夫下来对着小男孩身上就是一个重踢,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个贼王八,没娘养的小崽子,不长眼睛是吗?连刘公子的马车都敢撞?信不信一刀砍了你!”骂完还啐了一口,准备重新上马。
“撞了人还有理是吗?刘公子是谁?哪个村头的落魄户,我怎么没听说过?你们恶意伤人可是要上报官府的!”在众人纷纷的议论声中,陈楹月站出来愤愤不平。
“你个臭小娘们,不想活了是吗?告诉你,我们家老爷可是从六品的国子监丞,岂是你这个小婊子能惹得起的?长得倒不错,没承想眼睛却是瞎的!”
“罗叔,何人在外面张狂?”马车里传来一男子声音,听着中气不足。
“回少爷,是知县家的顾公子和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婊子,您看要怎么处理?”那位唤罗叔的马夫请声问道。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顾家公子,怎么,今天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刘鸿掀开车帘子,一张脸探出来。只见此人极为清瘦,面色蜡黄眼窝深陷,一看就是个酒色之徒。
旋即注意到顾言身边的女子,眉头一挑,一抹笑意浮起。熟悉刘鸿的人都知道,他极为纵美色,如今看到陈楹月如清冷明月悄然站在那里,他心忍不住犯痒。
罗叔在一旁见此,怒意涌上心头,看向陈楹月的目光便凶狠起来。原来,前段日子他家闺女鹦儿刚给刘鸿做了小妾,别看罗叔长得胡子拉碴八面震虎的吓人样子,他家闺女可是生得如花似月。否则,这荒淫的刘鸿也不会看上鹦儿了。
如今正是新鲜时候,鹦儿又有几分本事,夜夜把刘鸿勾在床榻上。眼下因为女儿,他在刘府可谓风光快意,谁人能比?只要鹦儿为少爷生下一儿半女,到时候刘家家产就有他老罗一份了。想想就美!
可是如今少爷看上了这女子,要真纳回来,岂不是分走了鹦儿的恩宠?不行,绝不能让她进刘家大门!老罗思及此,拳头握紧暗暗下定决心。
可笑的是,他对刘家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如今巷子口一大圈人,大家虽对这小孩子可怜,可都只是围在一旁交头接耳议论,谁也没想着上去帮忙。
废话,那可是刘公子,他父亲原是青县县丞,有官印在身的老爷。如今听说受他妹夫的情,花钱捐了个从六品的斜封官,比县令官职还大,刘家现在青县可是趾高气扬,他们这些个平头百姓怎么可能惹得起?
陈顾二人奔上去围在小孩旁边查看伤势,只见他双腿被轧,额头又撞到路旁的石子,正在汩汩流血。还在哪里哇哇大哭,看着好不可怜。
陈楹月转头吩咐一旁的代安,“快去济世堂叫郎中来!”代安站在原地不动,眼睛看向他家主人。
顾言眉宇间已有怒色,见他还不动脚,吼道,“还不快去!”代安被主子吓了一跳,忙跑去喊郎中了。顾言眸色沉沉,今日除代安一起出来,还有一个洒扫庭院的小厮山子。他抬手吩咐伺候一旁的山子,“你速速去衙役报官,就说这里有人恶意伤人,叫官府尽快派人抓拿!”
“是,少爷!”山子得到吩咐,撒开腿就跑了。
见刘鸿眼睛色眯眯盯着陈楹月,顾言脚步往旁边一挪,完全把人的脸遮挡住。见此,刘鸿直勾勾的眼睛只能暂时从她身上收回来,同时在心中暗暗骂了几声顾言。
这个顾言,真是可恨!如今他刘鸿的父亲可是有朝廷任命文书的国子监丞,不日就要进京赴任,官职不知比县令大了多少。斜封官又如何?在外面还不是人人尊敬着他们?更何况舅舅还是中书舍人,正三品的官职,陛下身边的红人,如今他们刘家可谓得意非凡。
一个小小县令之子就敢当街拦人并扬言说要报官?这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哟,顾公子这是要去官府告我呐?”刘鸿冷哼一声,“就凭你也配?我刘家如今的地位你也是看到了,你顾家敢惹我吗?更何况你告我什么?我一没偷二没抢,官府能定我什么罪?”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
“你这贼人竖子,当街撞人还不承认?大盛天子一向勤政爱民,厌恶贪官污吏欺压百姓的狗官,朗朗乾坤之下你还想抵赖?”陈楹月不懂医术,不敢贸然为小孩治伤,闻言指着刘鸿鼻子骂道。
没想到那刘鸿看到她开口,竟是一副如痴如醉模样,嘴里喃喃道:“长得如此绝色,声音还仿佛天籁,你这小女娘当真对我胃口!”又看到陈楹月头上正扎着青县成婚女子的妇人发髻,更是抚掌大笑,“还是个有夫之妇?我刘鸿平生最喜人妻,人人都道我有当年曹孟德之风范,如今你这位小娘子我刘鸿要定了!”
说着干瘦的爪子就准备伸过来扯陈楹月,顾言身子一侧,把人护在怀里。
“姓顾的,我奉劝你一句,要是不想让你爹丢了乌纱帽,就不要多管闲事。否则……嘿嘿,你知道的,我舅舅可是中书舍人,天子身边的红人,捏死你顾家比捏死一只蚂蚁都容易”。
顾言听此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喘不过气,右手撑腰半蹲下来。
这可是把刘鸿气得要死,指着顾言骂,“姓顾的,你笑什么?莫非不信我说的话?”
顾言笑得眼泪都出来,闻言终于正经打量他上下,鼻尖冷哼一声,“我是笑你不自量力,常言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天子励精图治任贤为亲,你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看样子你还没收到消息罢?真是可笑又愚蠢!”
“你!你敢诅咒我刘家!罗叔还不快把人给捆了!”罗叔听到命令如山般的身躯就要朝顾言靠近。他是练家子,身上有几分本事。否则刘鸿出门也不会只带他一个人。
顾言却泰然自若,护在陈楹月身边,手里还在摇着他那把骨扇。
“要不……你快走吧,我看他们不像是好惹的”,伤了她不要紧,万一伤到县令家的独子,这后果她承担不起。
顾言却转过头来低声安慰她,“莫怕,一群跳梁小丑蚍蜉撼树罢了”。话音刚落,山子到官府请的人已经来了,这都是顾知县手下,丝毫不畏惧刘家淫威,上来就拿大刀把刘鸿二人架住。
“你们干什么?我告诉你,我爹是即将上任的国子监丞,要是你们伤了我,我爹不会饶尔等!”刘鸿见大事不妙,忙不迭叫喊道。
却不料为首的衙役嗤笑一声,先过来朝顾言行了礼,才转头回去道:“刘公子还是省省力气吧,听说你舅舅中书舍人科举舞弊,陛下龙颜震怒下令处死,并宣布大盛不再有斜封官这个东西,刘公子不会不知道吧?”
“什么?怎能可能?我舅舅一向清廉,定是你这衙役蒙害我刘家!”刘鸿面色发白嘴唇发抖,瘫软在原地。直觉上知道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可内心深处不愿相信。
“官府文书都下来了还能有假?你如今当街蓄意伤人,跟我们走一趟吧!”语罢直接把二人架走了。
“郎中呢?怎么还没来?”看小孩痛苦呻吟,陈楹月急得团团转。
“来了来了!济世堂的人来了!”众人看到青岚奔来,纷纷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