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一百床棉被?
    “白露身不露,寒露脚不露。”因着再过两日便是白露,最近西乡的百姓们常常提起这句俗语。

    虽说眼下夜里凉得厉害,但白日却是干活的好时节,不晒不热,时不时吹来一阵秋风,舒服的不得了。

    只不过王大娘心情不算好,她的死对头王翠花,竟然连着买了好几回肉咧!

    你瞧瞧,灶屋的烟囱飘着烟,恨不得把邻里几家都熏出肉香。

    王大娘又同前几日一样,从屋里搬了个凳子,偷偷摸摸就要往上爬,身后却响起一道童声:“祖母,你又要偷看翠花姑姑呀?”

    王大娘摆摆手,冲着身后的小二丫道:“别瞎说,祖母上来透透气,你出去玩去吧。”

    小二丫甜甜一笑,跑了出去。

    “哎呀,翠花娘子,你家又做什么好吃的了?可香死/人了!”农妇说着还想往翠花娘子家里进。

    翠花娘子连忙关了门:“啥好东西呀,还不是前几日熬了半碗猪油,炒点蕨菜香的不得了。”

    院外的农妇好似相信了她的说辞:“是呐,改天我也去割点猪板油,也吃点荤腥。”

    趴在黄泥墙头的王大娘却不相信,根据她这几日的仔细观察,头一次她提回来半块猪肝,过了两日又带回来半斤板油。

    寻常人家吃顿好的恨不得敲锣打鼓,让全乡人都晓得,可她却回回藏着掖着。

    定有蹊跷!

    “啊!娘!你这是做啥!”院门口的王来旺被王大娘吓了一跳,没控制住忽地叫出了声。

    他这一出声不要紧,惊得正干坏事的王大娘一个趔趄,“啪叽”从凳子上摔了下来!

    “哎呦……哎呦……”

    王来旺连忙将手里端着的午食放在灶屋的窗台上,急冲冲跑到她身旁,小心翼翼地将她搀起来:“娘,没事吧?没摔到哪儿吧?”

    “哎呦……还不是怪你!叫什么叫,吓得我以为让外人瞧见了……”王大娘边揉自己的屁股边说。

    “娘,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一进院就瞧见有个黑影挂在咱家院墙上,寻思是进贼了呢……”

    王来旺搀着她往屋里走:“娘,快躺下歇歇。”

    他又马不停蹄地端了一碗热水,递到王大娘嘴边时,她却说:“来旺,我怎么觉着翠花家发财了呢?连着好几日都买肉了。”

    “许是大壮兄弟的工钱呗,一日八文钱,攒几天能买不少肉呢,再说了,大壮兄弟都跟我说了,她家熬了碗猪油,炒什么都带着肉香……娘,这事你别操心了,来喝水。”

    王大娘接过陶碗:“工钱哪户人家舍得一下子花完?不都是勒紧裤腰带,攒着等到过冬的时候再用么?他说出来骗你的,就你这个蠢货还信以为真了。”

    “王翠花这个人,别的不说,最大的优点就是节俭,不舍得花钱。”

    王大娘越分析越起劲:“肯定是赚钱了,你说会不会和县学有关系?”

    王来旺叹了口气,只觉得娘好似魔怔了,自从瞧见翠花娘子进了县学的大门,日日夜夜都想着她。

    他正要将午食端进来,小二丫却跑了进来,瞅见王大娘躺在床上,她连忙跑过去,从怀里拿出来一片咸香酥脆的猪油渣:“祖母你吃。”

    猪油渣可是好东西,自家熬完猪油一天只能吃一片猪油渣,剩下的都锁在木柜里,不舍得多吃。

    “二丫,猪油渣哪来的?”王来旺问道。

    “翠花姑姑给我的,有四片,祖母一片,爹爹一片,大哥一片,二丫一片。”

    翠花娘子?

    王来旺心里直打鼓,莫不是娘说的是真的?

    *

    至于这些翠花娘子无从知晓,她最近生活有滋有味,好不快活~

    她听了叶县令先前叮嘱的话,同靖山兄弟说了,每日给如意楼提供三十块水晶糕。

    不过每块并不是按着叶县令预想的十文钱,而是七文钱。

    彼时她刚提价,靖山兄弟便要离开,她一时情急,就同意了七文钱一块的价格。

    七文钱……也不少了……

    叶县令知晓了应该不会生气的……

    她今日心情不错,主动去荒地接刘大壮回家,昔日野草大片的荒地如今露出了黄土地,有不少地方都盖起了小土屋,只是这个季节盖房不如夏天,新房子被烈日晒透后才结实,因着这个缘故,那些流民还未搬进小土屋。

    翠花娘子便走便看,却意外瞧见叶县令好似和……和靖山兄弟一起走!

    她急忙抬手揉了揉眼睛,伸着头仔细观察,真的是叶县令和靖山兄弟!

    两个适龄的年轻人走在一起,男未婚女未嫁,翠花娘子越看越般配,自己师父那般聪慧能干,这偌大的陵南县还真是只有靖山兄弟配的上她。

    别的不说,就靖山兄弟的身条,高大挺拔,站在男人堆里也算得上鹤立鸡群。

    翠花娘子正兴致勃勃地偷看,背后忽地有人捅咕了一下,她一副好事被打搅的模样,转过头:“谁呀!”

    刘大壮顺着她的方向张望:“娘子,你怎地在这里偷看靖山兄弟?”

    翠花娘子打了个哈哈:“胡说什么呐!我在看叶县令!本想着去接你呢,正好一起回去。”

    二人并肩而行,三五步后,刘大壮又试探着开口:“当真不是在看靖山兄弟?”

    她左右张望,见四周没人,抬手狠狠拧着刘大壮的耳朵:“你再胡说一个试试?”

    “疼疼疼!不敢了,不敢了。”

    二人边打边闹地往家里走,那边叶云昭同陈靖山沉默无言地往荒地去。

    “叶县令究竟因为何事找我?”

    陈靖山看着不远处越来越荒僻的田地,光天化日之下,芳华女子同男人往荒地里钻?

    这于女子名声而言,实在不好……

    陈靖山见她垂头丧气,与前几日同自己针锋相对的模样实在不同,心里生出几分讶异,难不成怀春的女子都是这般,时而欢喜,时而生气?

    不过他头脑清醒,虽早已猜出她对自己有意,自己心中也不讨厌她,但未成婚之前,万万不可逾矩。

    陈靖山瞧叶云昭默不作声,停了脚步,语气和缓:“你有事但说无妨。”

    他这句不大合适的亲密语气叶云昭并未听出来,她这几日满心满眼想得都是地坝上的流民,对着县衙的账本研究了整整两日!都没挤出能买被褥的钱。

    她思来想去,现成的大富商就在陵南县,不用白不用,如此这般,叶云昭今日才特意寻了陈靖山。

    二人从县衙至西乡,一路无言,叶云昭原想着同他行至正在开荒的荒地附近,让他亲眼瞧一瞧西乡百姓的穷困日子,但凡是个有良心的,后续的忽悠工作也好办。

    可谁知陈靖山从半路就问她所为何事,眼下还停了脚步,叶云昭回想起前几日自己对他那样不客气,如今真是求人时脸皮朝下。

    她叹了口气,放低语气:“陈掌柜,前几日是我过分了,说了些过分的话……”

    陈靖山愣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眼前低着头的叶云昭,心中生疑,她合适说过过分的话?

    叶云昭见他没反应,又道:“陈掌柜,你不是想买水晶糕的方子么?虽说这个方子不能卖给你,但我还知晓旁的方子,你要不要……”

    “要。”

    他斩钉截铁的声音在叶云昭脑袋上想起,把她未说完的“你要不要先尝尝”话活生生憋了回去。

    “你不问问什么方子?”叶云昭有些好奇,经营着如此大的酒楼,做决定是不是有些太仓促了……

    “我相信你卖给我的都是好方子。”陈靖山常年面无表情的冷脸上露出一丝丝的笑意,“钱和茶饼我明日送到县衙。”

    直至此时,叶云昭才品出几分不合适来,她退后半步,二人拉开些距离:

    “我不要钱也不要茶饼。”

    陈靖山好似被神仙定了身,脸颊还泛起些许不大正常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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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头看了看,想起自己待会要说的话,脸上露出关切的笑意:“陈掌柜,你没事吧?莫不是受了风寒?怎么瞧着脸这么红?”

    此话一出,只见方才还是在脸颊的红瞬间蔓延到了陈靖山的耳尖,他转过身往后走:“无事,你不要钱,要什么……”

    叶云昭惴惴不安地试探开口:“我想要一百床棉被……”

    她时时刻刻观察着陈靖山,连忙补充:“不要厚的,薄薄一层就行,或是说两层粗布缝好的被罩,再加二百斤最便宜的木炭就好。”

    “我知道我这个提议太过荒唐,但陈掌柜你相信我,我给你的方子两年内定能将这一大笔花销赚回来。对了,陈掌柜你放心,不是一张方子,到时候我做好了先让你尝尝,你觉得可行的方子我定双手奉上。”

    叶云昭这番话已是诚意满满,陈靖山再怎么有钱,也不过是商人,她再穷都是士人,这个朝代,士农工商的鄙视链是永远存在的,在原身先前所居住的雍州更甚,岳州因着远离京城,倒是还好。

    因此,虽说她是一个小县令,但这般好言好语,为他考量,若让旁人知晓,定然觉得倒反天罡。

    “叶县令,你既然知晓方子十分值钱,为何不同水晶糕一般,寻几个人去售卖?”陈靖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唉……”叶云昭叹了口气,低声道,“不瞒陈掌柜,我原本正是这般打算,将方子卖了是一锤子买卖,倒不如寻人售卖那般细水长流。”

    “只是眼下我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办,需要不少棉被,棉花昂贵,我一个新任县令哪有钱去置办?只能将方子卖了,不知陈掌柜意下如何?”

    陈靖山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又问:“岳州城酒楼众多,和如意楼大小一样的也有数十家,你为何不找他们的东家,反而找我?”

    叶云昭不敢说出“若是你不买,我便寻其他酒楼卖方子”的真实意图,倒显得她的方子是何等不同,陈靖山的如意楼又是何等的一般,并非首选,她可以肯定,如果直接挑明,这桩买卖算是糊了。

    更何况叶云昭根本不晓得其他酒楼的情况,若是一一调查,二百多人岂不是还要再冻上许多时日。

    他们等不了,叶云昭更等不了。

    她脸上摆着十成十的诚意,随口胡诌:“那自然是因为陈掌柜是岳州城数一数二的好东家!再者说,咱们也算是朋友嘛,我既有赚钱方子,何必便宜旁人,难不成让其他酒楼同如意楼打擂台么?”

    陈靖山未道片语,眼眸发亮,盯了她好一会儿:“好。”

    “当真?”叶云昭惊喜追问。

    “当真。”

    流民不用再受冻了,流民不用再受冻了!

    叶云昭想起寒风凌冽的地坝,眼圈微红,她猛地抓住陈靖山的胳膊:“陈掌柜谢谢你!我替陵南县百姓谢谢你!”

    他神情淡然,歪着头看抓着自己双臂的手,纤长有力,白净的不染一尘。

    淡淡的热意通过这双手隔着衣裳传到他的胳膊上,陈靖山觉得自己有些奇怪。

    叶云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太过亲密,她忙松了手,有几分尴尬地退后一步,解释道:“我太高兴了,一时唐突……”

    她两手背在身后扭作一团,这双破手,怎么上辈子感谢他人的动作还没忘记!

    “无事。”陈靖山有些失落。

    二人一路无言行至县衙,只是气氛有些许刚才,连叶云昭这个对情绪不大敏锐的人都意识到了,简单告别后,她转身往县衙走去。

    刚走到县衙门前,叶云昭突然想起忘记交代的事情,扭头正要追过去,却发现陈靖山并未离开,直愣愣地站在方才分别位置望着她。

    “怎么了?”陈靖山先开口问。

    叶云昭回过神:“陈掌柜,能否快些将一百床棉被送来?”

    “就这个?”

    “就这个。”

    “可以,改日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