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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许知鱼、盛昭二人制定好初步的计划,已经是翌日上午。
这几年来——发生几年前的那件事后,在大怒过后的盛昭父母心觉颜面尽失——夫妻俩跟儿子看着愈加互不对眼,盛昭索性就赖在未婚的小姨那儿了。
盛昭小姨魏沅溪这段时间去外地出差,要到年尾才回来。小姨家便成了许知鱼、盛昭二人的秘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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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着法式棉麻碎花桌布的长桌上,盛昭将写好的薄薄的几页手稿计划合并整理好,用手竖起震了两下,说:“大概就是这样,你按上面的做,最后肯定能查到许应年的身份。”
盛昭看了眼手机锁屏显示的时间,催促道:“计划开始。小鱼儿,你该回去了,昨天的那张蛋糕订单还在吗?”
许知鱼从外衣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揉得皱巴巴的薄粉单据,看起来有些犯难,“也不知道蒋叔会不会信。”
盛昭推着许知鱼往外走:“他信了最好,不信也得信,照计划做就行了,别想这么多。”
许知鱼“唔”了声,将盛昭的手轻轻回握了下,又很快撒开,“祝我们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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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鱼打车回了许家别墅,蹑手蹑脚地从后门进去。
很好,没有人发现。
爸爸还在公司处理项目,妈妈好像去看友人开的画展了。
许知鱼探头探脑了一会儿,找准机会拉住一个路过的女佣,将粉薄色的单据塞给她,如此这般地跟她交代一番。
女佣机灵地答应下来,转身放下手头的活儿,就去前院的草坪找蒋福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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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福本正在洗车。
清洁步骤已经完成了大半,低调的黑色的车身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惹眼的光。
车顶的玻璃倒映天空和云朵的颜色。
蒋福本戴着手套,右手拿着毛巾慢慢地擦着车灯,慢而沉稳,将车灯擦得蹭亮。
这个年近五十的男人,平常沉默寡言,板寸头、黝黑的皮肤和眼角的细纹,将他整个人都添了一种平实的气质。
小女佣按照许知鱼的示意跑过去,打了声招呼,边将单据递过去边解释,“蒋叔,这是其他佣人在杂物间的簸箕里发现的,可能是有不识字的阿姨将这个当作垃圾扫了。”
蒋福本停下手中的动作,脱下手套,接过订单细细端详。
一直在大门门缝偷窥这边情况的许知鱼不禁屏住呼吸。
应该没有什么端倪吧?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这都是在冬天没抹唇脂惹的祸。
好在蒋叔在瞧了一阵后,似乎也没瞧出个所以然来,闷声道了谢,将单据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在胸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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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他本来在收到信差寄来的单据就要收好的,但许总突然加急打电话过来让他去公司接他。
时值外面下着大雨,他怕单据淋湿,就先放在客厅的茶几上,哪知一来一回的工夫,订单就不见了。
这几天他为了找单据也费了不少神,小女佣突然发现单据的踪迹,自然也帮了他不少忙。
只不过蒋福本不善言辞,除了道谢也不会再说些什么。
这时,许知鱼装作过路一般从大门走出,笑问道:“蒋叔,怎么了?”
小女佣偷偷瞄了眼许知鱼,识趣地退下。
蒋福本看到许知鱼,淡寡的脸上浮现关心的神色,“小姐昨天一声不响出了门,让许总和夫人很担心。”
许知鱼低头笑了笑,复又抬起,脸上闪过丝恰到好处的愧疚,“下次不会了,蒋叔。”
许知鱼将话题又转移到蒋福本身上,“蒋叔,刚刚那姑娘送了什么好东西给你?给我瞧瞧?”
蒋叔无奈地摇首:“再过两天就是小姐您的生日了,我之前把蛋糕订单弄丢了,刚刚才托那小姑娘的福找到。”
“这样啊,”始作俑者许知鱼面不红心不跳地宽慰,“找到就好,蒋叔是我生日那天去取吗?还是提早几天?”
“就在小姐生日当天。”蒋本福说。
许知鱼又跟蒋福本闲扯几句,确认蒋福本完全没有起疑心后,放心地道了别,回到自己的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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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鱼迫不及待地将自己这边的情况逐字逐句地告诉盛昭,盛昭也给许知鱼带来了新消息:
鉴于他们要按照计划,在许知鱼生日那天跟踪蒋福本——
毕竟已经确认他会去取蛋糕,照此推理,不出意外的话,蒋福本肯定会把第二个蛋糕送到许应年手中,所以跟着蒋福本就可以找到许应年的位置。
不过,因为许知鱼生日当天是上课日,盛昭提前伪造了两份病假单,准备到时候登入家长电子教育端,跟学校做一次请假申请。
盛昭以前就常常这么翘课去玩儿,算是个老手。
家长账户的控制权本来就在他手上,盛昭小姨是做外贸企业的,经常跟着领导出差工作,无暇管这个外甥。
许知鱼的父亲许明章日理万机,母亲安妮塔则是个不理世事只沉浸在艺术中的痴人,所以许鱼也同样拥有家长账户的控制权。
这使原本困难的逃课程序变得异常简单,简直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成功。
盛昭将伪造好的病假单拍给许鱼看,颇有些自得地问:“怎么样,我技术不错吧?”
许知鱼放大照片左看右看,见病假纸上连门诊号、医生签名都写得清清楚楚毫不含糊,佩服地夸奖道:“确实厉害。”
“你也可以,这么快就将蒋福本糊弄过去。”
计划就在两人互相的吹捧和恭维声中尘埃落定。
许鱼和盛昭两人像胸有成竹的钓鱼翁,静静待着鱼儿上钩的时机。
好在,这一天没有让两人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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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一到,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暖阳的光线自云缝中绰约落下,将小吃店的玻璃覆上一层不规则的射线,也将窗内人的脸抹上明暗交错的妆容。
在这半明半暗里,两颗头颅隐秘地靠在一起,互相交换着情报。
正是决定翘课跟踪蒋福本的许、盛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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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知鱼假装像往常一样,由蒋叔送她去学校。
到了学校门口,许知鱼却磨磨蹭蹭地没有进去。
许知鱼藏在一片不起眼的树荫背后,脱下校服外套塞进书包,套上一件灰色的羽绒服,拉链拉到最顶端后,眼角余光瞄到蒋叔驱车离开学校范围,才用手机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和盛昭之前约好的目的地——也就是毗连着蛋糕店的那家小吃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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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吃店似乎在营业的时间生意都很火热,要不是盛昭提前在这给许知鱼占了双人座位,许知鱼绝对连屁股都贴不到凳子腿儿上。
为了轻装上阵,许知鱼不像之前出门带那么多烦索的东西。
许知鱼染了一次性黑发喷雾,戴了黑色美瞳,只用一顶鸭舌帽和口罩把自己的脸遮住,使自己看起来不会显得太过突出。
许知鱼平常不喜欢喷雾和美瞳,只在不得已时才用,喷雾需要事后清洗,美瞳戴着不舒服。
许知鱼坐下那么久,连口罩都没摘,兴致缺缺地用瓷勺挑着香浓白粥上的葱花,将它们一根根撂到碗沿,又一根根挑回去,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怎么样,看到了吗?”许知鱼用肩膀碰了碰一旁的盛昭。
为了这次计划,盛昭特地从家里拿了落了灰的双筒望远镜,密切注视着玻璃窗外的如织车流跟人流,逡寻蒋福本的动向。
“还没,”盛昭松了松肩膀,语带轻松,跟许知鱼的如临大敌的紧张形成明显的反差,“他也不一定送你去学校后就立马过来取蛋糕,说不准他先回你家别墅或是去其他地方。”
盛昭又信誓旦旦地补充一句:“放心,只要他出现,我就一定查得到他的踪迹。”
许知鱼放下瓷勺,推开一点没动的碗,腾出空间将戴着口罩的脸颊用胳膊肘支着,应了一声:“但愿吧。”
虽然话只有三分满,但许知鱼的心里早信了七八分。
一来许知鱼认识盛昭也有好些时日了,对他的能力是有一定保障的;二来他们二人现在身处的位置是绝佳的观察点。
透过玻璃窗——虽然有些反光,可以将街面的情况一览入眼,而且旁边就是蛋糕店,虽然看过去的视野有点斜斜的,但这也是他们所能找到的跟蛋糕店面最近的距离。
综上所述,他们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耐心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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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差不多等到原本香浓的粥都要凉了、来来往往的食客已经换了不少批、主事店员频频过来转悠欲言又止暗暗催促的眼神下,盛昭轻轻拽了下许知鱼的手臂,轻声道:“来了。”
许知鱼一下打起十二分精神,“在哪儿?给我看看。”
盛昭将双筒望远镜从抵着的鼻翼放下,许知鱼这才发现,他眼周的白腻皮肤被镜面磨出两道细细的红痕。
盛昭将望远镜递到许知鱼手中,起身说:
“已经进店里去了,我们刚好趁着这机会准备一下,等他出来就可以直接跟着。”
许知鱼点头,跟着盛昭到柜台结了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