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泳课
    澜禾从开学之初,就有这么一个传统:在学院里不分年级、班级,将众多学生分为仁、义、礼、信四社,代表色分别为白、红、黄和绿色。

    每年,澜禾都会准备一些大型的社际比赛或者活动,学生们需要按社参与,比如,在上年九月尾已经举办过的陆运会,以及即将在四月份开启的水运会,都是以“社”为单位举行的比赛。

    而水运会中,会按学生的泳帽的颜色,和徽字确认代表的社名。因此,学生们上游泳课时的泳帽一贯不用自备,都是学院统一派发的。

    因更衣间设有的洗浴间不多,先到者先得,因此,最紧张刺激的时刻,非要是刚下课时莫属。

    甫一打铃,待老师一说解散,水里嬉闹的女孩儿们,纷纷如灵活的一尾鱼,在清澈的泳池间起伏,争相靠岸。

    这情形,与历奇日那天,木铃子一说解散,众人就飞奔向各个游戏点的感觉,相差无几。

    许知鱼的名字里虽然带有一个“鱼”字,别人也都唤她“小鱼儿”,但实际上,许知鱼的游水技巧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差,可能与她身体协调能力较弱有关。

    不过,所谓笨鸟先飞,也不是没有道理,每次,姚冬燕在教授完正课的内容,就会赋予众人自由活动的时间。

    许知鱼总是会耍个小心思,待看到墙上的分钟快指向下课了,便只在岸边附近的区域游一会儿,这样便可在解散时,争取最短的时间上岸。

    ·

    许知鱼洗浴时间很短,不过半晌,便换上白袖长裤、黑底蓝纹外套的校服,一头勃艮第红的长发被头巾完全包起,只露出饱满的额头,水晶蓝的冰眸,被沐浴时腾冒的白雾,蒸得愈加晶莹璀璨。

    许知鱼率先从更衣间出来,一条狭长过道的尽头,几分熟悉的侧影,立在壁嵌式的吹风筒旁,清寒若松,漫然如墨。

    许知鱼眼前一亮,小碎步跑着,靠上前去。许应年在她推开更衣室门的那一刻,就闻声转首,微微蹙着眉舒展开来,“洗好了?”

    “嗯,只有你一个?”

    许知鱼扭头四望,却是见不到除他们之外的一丝人影。

    临近风筒的男更衣室门,处于半敞开的状态,几排长凳上干干净净,墙壁的挂钩也未悬挂校服,想必是男生动作快,全都走了。

    许应年淡淡道:“他们动作很快,除了盛昭还在里面,大概都上楼了。”

    许知鱼的目光,落向少年湿漉漉的乌发,此刻,正乖顺柔软地耷拉着,时有滚圆剔透的小水珠,顺着冷白的耳廓,或墨黑的发尾湮入衣襟,打湿清透一片。

    许知鱼顺手拿起最近的一处风筒,递到他手上,“快点吹吧。衣服湿了,会很难受的。”

    许应年垂首,静静看着掌心内,从底座拿下后就开始自动吹风的老式风筒。

    吹风筒的风力很小,热度也不足,放出的风打在掌间,仿佛月落时,海边轻柔的浪舌舔舐足裸,带来瘙痒的触感。

    “这……真的吹得干吗?”

    许应年盯着掌心的风筒须臾,神情一言难尽。深深怀疑这样老旧的风筒,到底能有何作用。

    许知鱼了然地瞥了少年一眼,娴熟地又取下旁边另外两个座机上的风筒,扬了扬手中闹起的“嗡嗡”声,微笑道:“所以说,你抢到了一个好时机。”

    澜禾更衣室外的吹风筒老、旧、鸡肋,几乎是除了像许应年这种插班生之外,每一个澜禾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

    因此,诸多学生都有秘密的默契,每次上完游泳课,若抢到只有自己一人吹头发的时候,都会称这为“好时机”。

    这代表着,他们可以一人,同时使用全部的三个风筒。

    虽说,刚开始时,用三个风筒吹头发,会不大适应,但时日益久,这套程序,便通常使的熟练而快速了。

    风筒底座的接线都足够长,许知鱼一手拿着一个风筒,绕到少年的身后,微微踮起脚,探手,将风筒举起。

    两束不同角度朝向的风,朝少年的发尾吹去,发丝飞扬,激溅的水珠,飞洒到许知鱼的颊上,许知鱼下意识闭闭眼,似是想到什么,探首向前对许应年道:“你也别发愣着,你手上不是还有一个风筒吗?你吹前面,我吹后面,这样速度快些。”

    许知鱼只顾着快些帮少年吹完,好自己吹去,没注意到他的耳垂有些发红。少年含混地低低应一声,垂下首,开始用手中的风筒摆弄前面仍有些湿的刘海。

    世界很静,静到只能听见风筒的嗡鸣,时间在持续的嗡鸣声中,流向趋于轻和的平缓,少年的碎发逐渐变得干燥而柔软,仿佛冬天猫咪温暖的毛发,摩挲轻抚,心内,亦升出不自觉的眷恋感,宛若一朵花的绽放。

    ·

    许知鱼的红发长而茂密,就算同时用三个风筒,在短时间内也无法完全吹干,但又不能占用风筒太久。陆陆续续的,不少洗浴完、裹着头巾或将头巾披在肩上的女生鱼贯涌出。

    因此,许知鱼只略略吹到红发不会继续滴水,便披散着快要及腰的长发回到班房——澜禾在游泳课后的规定挺人性化,容许女生在游水后可以不扎头发。

    游泳课是今日的最后一堂课,再上半个小时的班务时间,就可以放学了。

    与许应年分别后,许知鱼是女生中最早进班房的,两位正、副班主任木铃子和来蝶,已经双双站在靠近北窗的讲台上,台下的众多男生,则聚精会神地望向智慧屏投影出的一个电子文档表格,伴随着不时的窃窃私语。

    许知鱼本想瞥去那表格几眼,来蝶见许知鱼回来,便问道:“Yui,其他女生怎么样了?”

    许知鱼只得收回还没来得及瞥上屏幕的目光,答道:“大多还在吹头发,应该过一会儿就会上来。”

    来蝶对许知鱼点点头,示意她可以回到位置上。

    许知鱼将右肩的干湿分离收纳袋卸下,挂到书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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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沿的小挂钩上,才拉开椅子坐下,仔细地看向令她有些好奇的电子文档表格。

    这是一张6×5的表格,每个方正的小框里,都用挺秀均匀的楷体标出班里每个同学的名字,许知鱼一望过去,已经瞥到不少熟悉的名字:牛烷、翟冬霖、周笑芃、王鑫……许知鱼瞬间了然,原来两位班主任是准备利用这节班务课,按照新编的座位表调换座位。

    澜禾在每个学年,都会要求每班班主任,至少要调换两次或以上的座位。

    因澜禾在中一至中三都实行混班制,每过一学年,就会将全级学生用电脑随机分配,重新编班。

    为了同学们更好适应新班级、新同学,不要搞帮派或小团体孤立他人,故有此规定。

    不过,历年来,班主任们之间,亦都有个相互间不成文的传统:每次期中或期末的统测里,在班级里夺得前五名的学生,可在重新编座位时,拥有自由选择座位的权利。

    木铃子和来蝶亦是如此。

    早在去年九月份开学之初,她们就发表过类似的言语。

    而12月份的统测里,许知鱼一贯保持名列前茅的成绩,位居全班第三;盛昭则突飞猛进,无异于一匹黑马,高调卡线,成为班级第五名。

    也就是说,在这次新编的座位表中,两人都获得了自主选择座位的“绿卡”。

    ·

    逡巡搜索一阵,许知鱼终于在表格最前端的左边的一个角落里,成功找到自己的名字。

    难道她被调前坐到第一排了?

    许知鱼眯起眼,注意到再前端空白位置的一行小楷字:此为后门。

    许知鱼:“……”

    得,她是直接被调换到最后面去了行吧?

    虽说许知鱼视力很好,就算做到最后一排,听老师讲课也不成问题。

    但于私心,许知鱼并不喜欢坐在后排——或者说,她并不喜欢后排的风气。

    一般来说,后排不论在哪个班级,都属于无人管辖的灰色地带,也是聊天扯淡的重灾区,坐在其中,像是四面八方都飞来无数的蛇虫蝇鼠,要么“嗡嗡嗡嗡嗡”,要么“吱吱吱吱吱”……根本很难集中注意力听到老师讲课。

    中一的时候,因许知鱼早早继承了母亲安妮塔高挑而秀美的身材,坐在前排会挡到其他小土豆儿的视线,无奈之下,才被老师安排到最后一排。

    也是经过那次坐后排被吵到脑壳疼到想发癫的悲催经历,许知鱼便下定决心,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坐在课室后面。

    ·

    等到一众女生,在正式上课铃打响前一秒,款款步入课室后坐下,木铃子便告知众人重新调换座位的决定,让大家收拾好文具课本,不要在抽屉留下任何东西,先按照新编座位表的编排换到新座位,再进行相应的微调。

    许知鱼来得早,物什东西早已准备妥帖,木铃子一说调位,便迅速地起身,来到新的座位旁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