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身无分文被抢劫
    沈方寻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没想到那天的事情还是被她发觉到了。

    “你如何察觉那人是我?”

    祝卿安抬眸,正巧对上沈方寻的视线,她道:“人的声音可以多加伪装,可身上的味道不会变。”

    见沈方寻迟疑,祝卿安鼓起勇气道:“我的卖身契还是陶大人手中,即便逃出泸州又如何,还不是要谨小慎微、担惊受怕的活着,与其如此,倒不如带着前人的寄托,光明正大的赌一次。”

    沈方寻看着祝卿安坚定的眼神,心中五味杂陈,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将祝卿安从地上扶了起来。

    “如今这只有你我二人,不必遵循礼仪,你要帮忙,也记得以性命为重。”

    沈方寻这么说,便是答应下来,祝卿安顺着沈方寻的意思点头。

    她想走出陶厂,扳倒陶显亦是必不可少的一步。

    正这样想着,祝卿安腹中却传来一阵‘咕噜’声,打破了屋内短暂的沉默。

    祝卿安瞬间红了脸,尴尬不已。

    沈方寻轻笑的声音在房内格外清晰,后又意识到女子脸皮薄,急忙收敛了笑意,“你想吃些什么,我让小二准备。”

    祝卿安低下头,稍稍思考后才细弱蚊吟道:“肉……”

    沈方寻点了点头,转身楼下的小二嘱咐了几句,不一会,客栈的小二便端来热气腾腾的菜肴,其中自然少不了祝卿安要的肉。

    祝卿安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情不自禁地咽着口水。

    “东安子鸡、宋嫂鱼蒸、东坡肉、西湖醋鱼……这些都是泸州的特色。”沈方寻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淡淡道:“尝尝看,不合口味再让他们换。”

    祝卿安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佳肴,心中忍不住抱怨这天衡国土之下,果然是富的富裕,穷的穷死,这些美食若放到知夏面前,她指不定怎么流口水呢。

    祝卿安浅尝一口,肉的香味在她口中蔓延开来。

    沈方寻未曾错过祝卿安身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见她吃的心满意足,打量着好奇地问:“你们平日在陶厂,都吃不饱吗?”

    祝卿安可算找到个能埋怨陶厂的对象,肉还没等咽下去,就囫囵吞枣地说道:“陶大人给我们吃的,是硬邦邦的窝窝和馊了的米汤,我经常坏肚子指定跟他那不干净的粮食有关。”

    祝卿安想到了什么,看着他道:“我在陶厂唯一看到肉沫的一次,还是沈大人寻访那次。”

    沈方寻在祝卿安不可见处皱了下眉,见她吃得差不多,才将话题重新转移到林三娘的事情。

    “林三娘和李妈妈的尸身被丢到枯井中,我让人将她们二人埋在城北。”

    祝卿安指节无意识地收紧,讪讪低着脑袋,瞬间没了食欲。

    沈方寻话音停顿片刻,随后蕴含深意说:“这时候自怨自艾没有任何意义,阴暗的罪恶会在磅礴的正义面前不值一提,终有一天,真想会被世人所知。”

    祝卿安心中涌起一丝暖流,正如沈方寻所说的那样,这时候自怨自艾没有任何意义,李三娘和阿柳存在的意义将会有后来人赋予。

    祝卿安将那口鱼肉咽了下去,想到今日站在陶显亦身旁的男人,问道:“沈公子,那被称做卢大人的,究竟是何方人物,总觉得……”

    总觉得,这卢昌富是个看不透的很角色,就连泸州的知府李慎都要礼让三方。

    谈到这个人的时候,沈方寻蓦地一顿,眉眼间难得出现一丝躁郁。

    “卢昌富的名讳你不曾听闻,但说陶显亦的妹夫,你便能对此人了解一二。”

    祝卿安本是好奇地听着,可随着沈方寻逐渐下扬的语气,她的神色也黯然下来。

    八年前,卢昌富还是名不经传的小角色,直到陶显亦的妹妹嫁给了卢昌富,卢昌富借着陶家的势力开了一间陶馆,陶馆的生意越做越大,逐渐能与陶家平分秋色。

    直到陶显亦接手陶厂后,陶家的生意渐渐落寞,但好在卢昌富念及旧情,拉了一把。

    这些年,陶家和卢家之所有能在泸州城只手遮天,借的是卢家的势和陶家的钱,其中缺一不可。

    这样一解释,祝卿安就听懂了,两个人是亲戚关系,一起联手在泸州城内为非作歹。

    若是这样,恐怕扳倒陶显亦的事情,还需要更缜密的计划。

    “别想了。”沈方寻拿上他的包裹,准备去另一间房,“好好休息,明日我带你去见林三娘。”

    沈方寻一走,祝卿安便懒羊羊地躺在床榻上,这客栈的环境比起东厢房一堆人挤在一起强得多,经历了几天的波折闲下来,祝卿安顿感困意。

    可那一晚,祝卿安睡得并不稳,她好像梦到林三娘站在香瓷阁的账房前,似乎跟她说着什么,可祝卿安怎么都追不上她,也听不见林三娘的声音。

    只记得林三娘似哭似笑,视线从祝卿安的身上移到两侧的书架上。

    随后祝卿安骤然从梦中惊醒过来,四周弥漫着一片漆黑,窗外也只有风声在呼啸,祝卿安长长舒了一口气,刚下意识擦掉额前的冷汗,就听到自己房前传来低声的对话。

    祝卿安透过窗户看到几个约莫十三四岁的男子,其中一个挥舞着胳膊指着自己这间屋子道:“这死叫花子身无分文,穷死了,不过模样长得不错。”

    另一个男子也张望过来,坏笑道:“既然没钱,不如兄弟进去享受享受。”

    你才叫花子,你全家都叫花子!

    祝卿安见他们对自己起了坏心思,悄悄将床榻旁的瓷瓶握在手中。

    他的提议很快被他们身后另一个看上去更小的男孩否决,并将那两人制止住,“我是为了银子来打劫的,不干其他坏事。”

    屋外的三人争执不下,两个稍长的男子气不过宋鹤辞的阻拦,一边将他推搡到地上,拳脚相向,一边骂骂咧咧道:“就你小子事多,给脸不要脸,再耽误哥几个的好事,哥就把你送到知府,将你打劫的事情都说出来,送你和你将死的祖母一起下地狱。”

    “一个死叫花子,睡了她她还能去知府报官抓我不成?”

    宋鹤辞无数个闷哼后,瘫倒在地上。

    那两个男子绕过宋鹤辞,悄无声息地推开祝卿安的房门,祝卿安透过窗外昏暗的月光,恰好看到那两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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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匕首,和挂在腰间数不清的钱袋子。

    还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连半夜打劫的都能碰见。

    祝卿安正想着办法,只见倒在地上的宋鹤辞挣扎着爬起来,拽着那两个裤腿不撒手。

    “说好的只抢劫,不伤人,你们怎么说话不算数的。”

    趁这间隙,祝卿安从榻上做起来,用手中的瓷瓶砸向隔壁,高声呼救:“沈大人……”

    话音还未落,向祝卿安冲过来的男子似被一股力道踢到墙上,他腰间的钱袋子也淅淅沥沥地落在地上。

    这一阵响动,惊动了客栈的所有人,祝卿安听到几个木门‘吱嘎’的声音,随后有人探着脑袋互相打听,“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出什么事了?”

    他们几人像是习惯做这些半夜偷鸡摸狗的事情,一旦有人惊觉,便下意识慌张起来。

    男子被另一个男子搀扶着站起身,语气不带善意地盯着沈方寻问:“你谁啊你。”

    沈方寻不急不缓地从散落一地的钱袋子中拾起一只缝着小兔图案的钱袋,颠了颠,揣进兜里。

    “小小年纪不学好,偷到我头上,你还问我是谁?”

    这是客栈的老板已经赶来,远远听见‘哎呦’一声,指着那几个小伙子喊道:“又是你们这几个臭小鬼,还盯上我家客栈不成,刚出来又犯事,明天我还报官抓你们去。”

    一听到‘报官’两个,两人互相瞅瞅,没有一丝犹豫,从二楼的台阶跳到一楼,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慢一步的宋鹤辞,似是对这样的高度有些恐慌,在被老板抓住报官入狱和被摔断一条腿中,他犹豫了半晌,还是跳了下去,只是动作稍显生疏。

    老板一鼓作气小跑至二楼,气喘吁吁,而那几人早就不见了,只得一边抱怨一边安慰着受惊的客人。

    “几个小孩子胡闹,我明日就找他们家人说理去,还让我不让我客栈做生意了。”老板四处瞅了瞅,似是怕被找麻烦,先一步体贴地开口道:“客官们明日的早膳我包了,保准客官们吃好,我现在为二位换一件屋子去,二位稍等。”

    沈方寻得空视线从祝卿安身上扫过,见她无事,才稍稍松了口气,原以为是陶显亦和卢昌富的后手,好在只是一场可大可小的闹剧。

    而这样一闹,祝卿安心有余悸地看着沈方寻,顿时睡意全无。

    沈方寻心中还寻思着那几人满口的胡言,看着祝卿安略显潦草破旧的衣裳,将刚才那小兔的钱袋子从怀中掏出来,拉过祝卿安的手腕,放置在她手心,“人行在外,有银子方便行事。”

    祝卿安原是不需要这个美意,她整日待在陶厂,有银子也是没处花的,可再一想,自己早晚有一天要离开陶厂,留些银子在手,总也好走后面的路。

    “还有……”沈方寻在祝卿安身上上下一打量,“我让人去衣铺取了适合你的衣裳来,等收拾好,再一起出门。”

    祝卿安并没把‘叫花子’的称呼当回事,以至于沈方寻又给她银子又给她买衣裳的,等她沐浴更衣后,随着沈方寻一脚踏出客栈才回过味来。

    沈方寻,是嫌她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