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郎将怎么不吃?”
朝食见底,韩纪青强忍不悦,尽量克制语气:“世子喜欢就好。”
倒不是他心疼那点吃食,实在是元昭缠得厉害,追着向他讨要府上绣娘。要他怎么好意思说出家里的一针一线都出自谢家的话,况且他真说了,岂不是又把微微置于危险境地。
元昭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韩纪青,他迟迟不愿让他见人,虽面上镇定自若,可那衣裳都捏皱了,这般隐忍究竟是为了谁?
牡丹是百花楼的人,受了那样变态的折磨,定是知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杀人灭口。
白衣书生能随意进出百花楼,连谢知尘这个话事人都能瞒住,他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长安最大的绣坊和绸缎庄归属南氏商行,宫里市面上的丝线全经他们的手,怎么可能认不出?若真与谢家有关,那隐瞒丝线来处,便是情理之中了。
这样想来,所有的症结都在谢家。
只是谢家究竟是无辜受牵连者,还是杀人真凶?
还有眼前这个人,明明该是最恨谢家的,此刻却有意遮掩。莫非连先前退婚的戏码都是两家故意而为,不惜闹得满城风雨想是图谋不小。
“多几个人多几张嘴,是我疏忽,忘记府上如今境况,告辞。初一,下一家。”元昭神色微动,故意装作不知,问,“下一家是纪家还是……谢家?”
初一若有所悟,垂首回道:“谢府。”
“哎呦,这不是巧了嘛!”元昭不掩喜色,侧身望过去,“中郎将可愿带我们一程?”
“今日当值,恐不顺路。”韩纪君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来。刻意在他面前提及谢家,无非是想试探他,那就随他去。
“那可真是……遗憾!”元昭脸上不见失落,昂首阔步走在前头,笑得那般肆意。他故意提及纪家和谢家,独独提到谢家的时候韩纪青身体不自觉紧绷,答案显而易见了。
“从南,给微……谢知礼送信。”
从南脸上一闪而过的揪心,又生怕说错话,点头应了下来。
若非形势所迫,侯爷何须如此委屈。虽然不知道侯爷在筹谋什么,可他知道侯爷心里只有谢娘子,不曾碰过那个外族女子。谢娘子也并非薄情寡义之人,雷声大雨点小,无非是想让侯爷坦诚相待。可他这外人看明白了有什么用,只盼着侯爷能早日实现心中所愿。
初一也暗暗担着心事,照自家爷的脾气,谢家没有牵扯其中还好,若是……到时候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叫谢娘子误会了,可就真踏上漫漫追妻路了。
“爷,要不我们还是按计划先去纪家吧。”
元昭突然停下脚步,目光灼灼看向初一。细细将自己的推论讲了一遍,说到兴奋处还重重拍了初一一下。谁知等待他的并不是喜悦,而是死一般的沉默,以及初一和初二满是怜悯的目光。
“我说得不对吗?”
初一瘪着嘴,声音已经带了哭腔:“爷,您要是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可别憋坏了身子!”
连初二都跟着帮腔:“爷,奴陪您去操练。”
元昭一脸莫名其妙,思来想去还是要去谢家走一遭。
殊不知,谢家为了他的到来,甚是兵荒马乱了一番。
谢知礼顾不上正在作的论,主动掐断泉涌文思,忙不迭去找谢知微。
人如其名,谢知礼此人正如他的名字,克己复礼到令人咋舌的地步,连去自家妹妹的院子都是再三通传,便是坐下了眼睛也只放在眼前的茶杯上。
“三娘到底去哪儿了?”
白芷倒茶的手顿了一下,转瞬恢复正常,举止端庄有礼不见慌乱:“郎君若是着急,婢子再去喊一声。”
谢知礼起身,绕过她朝外走去,看方向竟是亲自去药房一探究竟。
原本只需在明光院中收拾个把屋出来便能做药房,可南越君怕委屈了谢知微,愣是叫人在旁边另起了一个院子。林医师还在谢府的时候便是住在那里,可林医师不在,谢知礼自然不必顾忌。
白芷知道瞒不住了,可这屋里没有能帮着她拿主意的人,实在不行她只能冲过去拦住大郎君了。脚下步子不敢停,紧赶慢赶总算追到了。
“大郎君……”
“阿兄,可是等急了?”
两道声音齐齐响起,实在略显突兀。
谢知礼顾不上许多,当下总算松了这口气,笑意如常:“来看看你,陪阿兄走走?”
“好是好,只是……”谢知微唤了白芷上前,接过她手中的外氅,“虽说开春了,但阿兄也别由着性子,这倒春寒的苦可不能再吃第二回。”
谢知礼哪舍得谢知微动手,老老实实自己穿好,难得说不出话来。
“阿兄今日怎么有空来看我?”
谢知礼换了一侧,挡住许多肆意的冷风,试探着问:“小满觉得明昭世子如何?”
“明昭世子?”谢知微虽不解,可想到谢知礼不是那种喜欢说嘴之人,倒是认真想了一下,回道,“大智若愚的闲人。”
那便是不排斥的意思,谢知礼暗暗记下,可心里早就转了一百八十个弯。小满心思多,元昭这样的人又难定下心来,实非良配,当即下定主意往后定不能让元昭再与小满接触。
“阿兄为何问起明昭世子?”
“只是突然想起除夕那夜的事,虽说私下送了谢礼,可总归是救命之恩,只怕……”
谢知微捂嘴偷笑:“阿兄是想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当……”
“又胡说!”谢知礼突然严肃起来,弄得谢知微也不敢再玩笑,老老实实听着长兄的训诫,“这世道女子本就艰难,若是不能觅个知心郎君,那是要苦一辈子的。你自小有主意,可经不住有那巧舌如簧之辈,阿兄只怕伤了你的心。”
谢知微总算听明白这通话的真实意图,无非是想劝她离元昭远点,难为阿兄说这样多。她再不表示,阿兄又该难受好几日了:“阿兄说什么呢?那日世子并未出手,说到底还是阿兄请来贤妃娘娘救场。我倒不知阿兄何时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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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妃娘娘相识,嘉祺姐姐可知晓?”
“贤妃娘娘?”谢知礼眉梢已然皱起,缘何又牵扯了杨贤妃,真是愈发乱了!“我与贤妃娘娘素昧平生,竟不知还有此事,快与我再讲一遍那日偏殿发生的事。”
两人从药房一路走到明光院,谢知微越讲越扑朔,越讲越让人心慌,这人情欠得可大发了!
长久的静默,终是被打破了。
“郎君、娘子,明昭世子在前厅,说是想见府上的绣娘。”
“绣娘?”谢知微猜他定是见到了牡丹绣的荷包,并未想其它,便吩咐道,“叫他去纤云楼就是。”
沉香也是纳闷:“洪管事也是这样回的,可世子好像并不信。”
“我去应付他,你歇着吧,”谢知礼想起韩纪青送来的口信,只当是元昭故意寻了借口接近,安慰了谢知微一番,又叮嘱她身边几个婢子,“照顾好你家娘子,莫要让她伤神。”
谢知微又将那日的事想了一遍,并未发现什么错漏之处。后院自是有几个常住的客人,百花楼也并未与商行有许多牵扯,连阿兄都是头一次在百花楼露面。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纰漏,让他怀疑上了谢家?
任她如何绞尽脑汁,都不会想到真正引起元昭怀疑的恰恰是韩纪青的隐瞒。
元昭对洪管事还算有礼,拉着他问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算是没冷了场。
洪管事则处处回答得滴水不漏,可扛不住这问题实在太多,连房梁的木材都问上了。
“明昭世子,”谢知礼行云流水行过礼,吩咐,“洪管事,带二位下去吃茶,我与世子有话说。”
三个臭皮匠才能顶一个诸葛亮,元昭可不愿意了,他本来脑子就没谢大好使,这再把他的人支走,如何还能打探到消息。
“不必了,他们不渴,也不饿!”元昭没接收到初一的眼神,自己说得开心,“我这次来呢,是为牡丹的案子,还请你家绣娘出来一见。”
“牡丹是谁?什么案子?”
元昭这一问,算是问错了人。阖府主子,唯有谢知礼一人不知此事,一心用在读书上,是真正的两耳不闻窗外事。
“你……”此话一出,元昭都不知如何接下去好,又见他实在迷茫,只能找个能讲清楚的,“初一,给谢大郎君好好讲讲,自己家的事怎能不放在心上?”
“世子慎言!”谢知礼更觉元昭此人不能托付,动辄自家,他们一个姓元,一个姓谢,八百年前也不是一家!
元昭冷笑一声:“我还不够慎言,自从五年前被你坑那回,我便再也没阴阳过人,不信你问初一。”
“是啊,谢郎君,我家世子早就改过自新。如今在大理寺寻了差事,还接了这无人愿沾手的案子,已是知道上进了。”
元昭嘴上不情愿,可还是等初一说完才催促道:“说这些做什么,接着讲你的。”
谢知礼听完初一的话,平静极了。
洪管事心道不好,赶紧叫人给谢知微传信,这下可真是要闹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