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三十三章
    两个人去随便走走的地方并不远,才隔了两条街,就有一片僻静的金色沙滩。细白的海浪一阵一阵冲上来,偶尔会留下巴掌大的小螃蟹和小贝壳。

    夜幕已降临了。

    这一片人不多,灯火也少,即使尽情放声大叫,也只有海浪声会回应。

    温知和心情舒畅不少,踩着沙子往前跑了一阵,拂在皮肤上的海风有难得的凉爽。转过身来往回望,青年仍在不远处,双手插在裤兜里,正不急不缓地朝着她走过来。刚才拂过她的海风朝着他吹过去,把他微微自然卷的黑发向后吹起。

    她拿手比出一个取景框,把他框在里面。

    ——晚风,大海,有红耳钉的青年。他真是漂亮。

    等他走近了,温知和说,“大熊星座号现在不能上去么?”

    “你要去干什么?”

    “我想拿相机。”她又拿手比出取景框,对着周围景色,原地悠悠地转了一圈,像是想把一切都收进手里,“不能拍照的话也太可惜了。”

    “它这两天在修整。”

    “就是闲杂人等不能登船的意思?”

    “嗯。”

    “可是我想拿相机,”她瞅着他,朝他靠近了一点,笑盈盈地又说了一次,语速放慢,“我想拿相机。”

    海风吹拂,碎发微微遮了青年的眼睛。他说,“非要不可?”

    “是啊,非要不可。”

    他望她一阵,终于抬起手看了一眼表,“行。”

    温知和高兴了。“什么时候去!”

    “明天。”

    “现在去行不行?”

    “又得寸进尺?”

    “可不可以啊?”

    “不可以。”

    “诶,为什么?”

    “太晚了。”

    “也还好吧。行不行?行不行?”

    像这样子又磨了几句,青年还是不松口。“不行。”

    温知和又转到他面前,踮起脚,努力让自己和他平视,“剪刀石头布来决定吧。”

    “什么?”

    “三局两胜,怎么样?要是我赢了,我们就现在去。要是你赢了,就等到明天。”

    “……随便。”

    她伸出手,他也伸出手。

    她的手纤长而柔软,有一种不知世事的干净。而他手掌宽厚,修长的十指上生着薄薄的茧,三两处,还留着细细的疤痕,像命运的痕迹。

    第一下,她出剪刀,他出布。

    她仰头笑了一阵。

    第二下,她出石头,他也是石头。

    她嘟哝了一声。

    第三下,她还是石头,他也没变。

    她没说话,直接开了第四把。

    她换成了布。而他出的依然是石头。

    “好耶!”温知和举着那个定了胜负的“布”跳了起来,落地的时候,恰好有海水涨上来,触感一下子变得清凉,让人不由叫起来。

    青年把手揣回裤兜,也没看她。

    温知和道,“走走走!现在就走!”

    青年道,“才刚来的沙滩。”

    “走啦!”

    她一把捉住他的手腕,拖着他就往船停靠的方向赶过去。那地方应该不远,她还有点印象。两个人在沙滩上一前一后,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偶尔有一阵海水涨的高,他们身后的脚印窝里会盈上一层薄薄的水光。

    温知和知道今天这事儿算她不讲道理,甚至有点胡搅蛮缠的意思。

    也许,能肆无忌惮胡搅蛮缠提要求的人,心里大都是有底的,哪怕仅仅是在潜意识里。知道自己会被一再纵容,才敢不断越线。

    虽然这个结果看上去是剪刀石头布的游戏赢来的——可对方会认这个游戏并遵守它的规则,本身便已经包含了让步。

    温知和走到中途里停过一次。她仍拉着青年的手腕,转过身来倒着走,什么也没说,就是笑。

    海风一直在吹。她的长头发没用发绳绑起来,就在风里微微地飘,三两缕发丝斜着遮在脸上,倒显得眼睛更亮了。

    青年道,“这么走路不怕摔么?”

    她想了想,“你会拉着我的吧?”

    他没说话,一直在她的力道下被拉着往前走。海风里隐隐传来嗯的一声。

    -

    大熊星座号静静地停在一处天然港湾里。夜色低沉,四层楼高的船影子在聊胜于无的暗淡灯光里显得十分庞大。

    几乎像夜里的怪物。

    青年用马来语打了一个电话,然后,便到不远处守船的小木棚里拿到了一串钥匙。他一手拿着钥匙,一手过来牵温知和。“走吧。不要走散了。”

    温知和注视着空无一人的黑暗大船。“诶……你觉不觉得……”

    “又怎么了?”

    “这样上去好像探险啊。”

    “……”

    “船上现在的确是空的吧?”

    “嗯。”

    “要不……”

    “只准拿相机。”

    “就在上面走走嘛!”

    “适可而止。”

    “就一会儿。”

    “不行。”

    你一句我一句,本就不远的距离很快就走完了,两个人来到船前。青年找出一把钥匙打开了登船阶梯前的小门,牵着温知和慢慢走上去。

    “注意脚下。有点滑。”

    “嗯。”

    往上走了几步,夜色里只有脚下金属台阶的声响。

    隔了一阵子,温知和听到青年波澜不惊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就一会儿。”

    她咬着嘴唇笑。“嗯!”

    这船也不高,再走几步就到了。到处都黑漆漆的,空空荡荡,海风不停地吹,甲板上总有一阵一阵的金属摩擦声。

    除了他们两个,再也没有别人。

    青年拿出了手电筒,雪白的光亮在黑暗中刺出一条线,却更显得周围阴森森的。温知和下意识地捏紧了牵着她的那只手,往他身旁靠了靠。

    她想了一下。“我带船上的孩子们画画,很久以前给他们出过一批主题,叫——”

    ——船上我最喜欢的地方。

    ——如果要去船上的某个地方探险,我会选择……

    ——如果真要去那个地方探险,我认为可能会发生……

    当时是为了搜集关于这艘船的信息。童言无忌,孩子们的画里能挖掘出不少东西。她据此找到了好几个特殊地点。

    二楼中央的位置。孩子们总把它画成神奇的藏宝地。后来证实那是存放贵重贡品的仓库。

    顶层尾端的位置。孩子们总把它画得诡异。后来证实那是审判室,凡是进去后走上被审判席的人,几乎都是有去无回。

    不过,当时其实还有第三个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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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桅杆顶端……是什么?”温知和朝着那个方向仰头看过去。那是唯一一个她没解开过谜底的地方。在孩子们的画上,高高的桅杆上会出现细长人影。可现在实在太黑了,根本看不清。只能听见不停作响的金属声。

    青年道,“你在重拾旧业么?小侦探。”

    “好奇嘛。”

    “金盆洗手吧。”

    “透露一点点?”

    “不行。”

    不等她再说些什么,他又重复了一次,“不行。”

    “……是我今天晚上要求太多了吗?”

    他笑了一下,略显粗糙的指腹轻轻划过她手心,有一种痒。“你也知道啊?”

    “再多一个也不行?就这一个。”

    “不知道也是为了你好。”青年的声音和往常一样,那么漫不经心的,“过了明天,你还要回来住的。”

    “啊!所以,是那种知道了就会被灭口的秘密吗?”

    “不至于。”

    “那就是……很恐怖的那种?听了以后睡不着觉的。”

    “有可能。”

    温知和心里立马凉了一下,听着海风里不间断的金属声,不由往青年那里又靠近一点。他身上很温暖。不管是什么时候,好像只要他在,心就会安定不少。

    “那我不听了。”

    “好。”

    “不过,那个……”

    “什么?”

    “虽然不知道具体内容,但你刚才那么一说,我其实已经有点……”

    觉得恐怖了。

    而且,正因为对具体事件一无所知,反而会在心里越来越肆意地想象。未知是最可怕的。这艘船她从来就没有弄懂过。

    青年道,“有那么怕么?”

    “倒也没有,就是一点点吧。”估计也就是偶尔看见桅杆心里会有点发毛而已,温知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反正船上有你在嘛。”

    这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即使含了点依赖式的暧昧,放在往常,青年大概也不过就是回一个嗯。然后,他们便会再有一下没一下地把天聊下去。

    可是他竟一直没说话。

    周围静极了,海浪声的深处,隐隐响起海鸟低鸣。

    温知和心里忽然像是被撞了一下,闪进来一个念头,“……你该不会不上船了吧?”

    他的回应很简单,“嗯。”

    她一下子就慌了。这个嗯字,为什么回应的不是前面那个什么都不会影响的问题,而是这一个?就这么一个字,忽然间所有事情好像都不一样了。

    他不上船了。

    难怪先前吃饭的时候他说明天不需要呆在屋子里,可以带她出去玩。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可一切似乎也很自然。马德鲁说过他是太阳船的“使者”,本来就不是大熊星座号上的人。从最开始,他在船上就摆明了是个过客。

    温知和脑子里一团乱麻,想说的话特别多,欲言又止好几次,偏偏最后挤出来的却只是那么一句话,“……那……谁送我回家?”

    青年始终很平稳,“我会安排人的。”

    “那你……你要去哪里?”

    他没有立马回答。隔了一阵,温知和头发上感知到一个很轻的力道。他掌心很暖,抚在她发顶上,像给小动物顺毛。

    他说,“我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