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长宁公主不胜酒力,不必再回席上。”
敲门那宫婢领了命离开。
阿宁长舒一口气,松懈下来又被冷风吹得打颤,转头便要进屋去换衣裳,既然不必跳舞了那应该也不用再穿这衣裳才是。
身后传来关门声与脚步声,阿宁只招招手,示意知春上前来帮忙。
手腕却猛地被一只大手攥住。
阿宁吃痛回头,却见那黑着脸的裴执正站在她身后,他刚从风雪中走来,手比她的还要凉。
阿宁静静看着他。
他眼底弥漫着阴冷的寒意:“本王若不来,你便当真要去跳舞?”
阿宁犹豫片刻点点头,那不然呢?这是皇宫里,公主要为难她,太皇太后不想管,太后纵容女儿,她是插翅也难逃这一劫。
他攥着她手腕的手加大力气,“长宁岂会在她们面前跳舞?”
阿宁摇摇头。
她都知道,但她还是选择要去,如今他来她面上也根本不是认错的表情,裴执怒极反笑,松开她的手,在一旁椅子上坐下来。
阿宁以为此事过了,他在又不便更衣,只好取了斗篷先披在身上,却听身后传来声音:“不许穿。”
阿宁一愣,回首愕然。
“不是要去跳舞吗?就在这跳。”
阿宁的心颤了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不规矩地倚在椅子上,眉眼冰冷地瞧着她,等着她跳舞。
外头知春又敲响了门,“公主,您可好些了?太皇太后着人来问了。”
她问的是阿宁,以免被人知晓裴执也在里面。
阿宁视线也冷下来,横他一眼,边系上斗篷边往外走,路过裴执时却又被他拉住手臂,他一句话不说,眼神示意她跳舞,仿佛她不跳今日便出不了这个门。
她摇摇头。
他表情淡漠,“不会也给本王跳,你想如何给她们跳便如何给本王跳。”
阿宁看着他的眼神变了变,他到底是想看长宁跳还是想看她跳?是想羞辱长宁还是想羞辱她?
外间敲门声再次响起,阿宁眼神希冀地看向门的方向。
“公主,你还好吗?”
却是唐晚被派了过来。
裴执开口:“好得很。”
随即外面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唐晚自会替裴执圆谎,后面便不会再有人过来了。
看着裴执毫不退步的神色,她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就着桌上她们留下的画眉墨在自己来时穿的那身鹅黄色衣裳上写下几个大字,拉开给裴执看:
“长宁岂会在你面前跳舞?”
裴执神色有瞬间僵滞,过后眼底爆发出强烈的杀意,攻击性十足得死死盯住阿宁,一字一句道:“你并非长宁。”
阿宁神色坦然,那就是想羞辱她了,就因为她避无可避别无他法必须要去跳舞。
她垂下手,眼神坦诚地看着他摇头。
既然是要看她跳,那她就是不会。
她表情无所谓,似乎要和裴执倔强到底,双方都不肯退让。
裴执朝她招手,阿宁摇摇头不肯走过去。
她硬着头皮绕远路去开门将知春唤进来,守着外面的知春一脸茫然,没有裴执的命令她不敢进去。
阿宁只好将她拉入殿内,一同站在裴执面前比划。
“阿宁说她方才并不想去给她们跳舞。”知春对上裴执压迫感味十足的眼神点了点头,“王爷,方才阿宁说她看见了唐姑娘身边的宫女出去寻您去了,说您一定会过来,我们才在这偏殿内磨蹭,就是一直在等您。”
知春解释时,阿宁便迎着裴执的目光与他对视,眼神清澈,不带任何一丝杂念。
她自认将知春找进来解释算是在向他服软,她本也没什么可怕的,他既然来了入了局那就是要保她的,今日的宴席他才是主角,不可能一直同她在这坐着干耗着,只是他用别的下三滥手段也能让她脱层皮。
这样的“服软”却并没有在裴执面前奏效。
知春站在殿中只恨自己不能缩地离开。
“知春,长宁公主醉酒,带她回马车上。”裴执果真没再与她耗着,但最后那眼神让阿宁有些不寒而栗,也或许只是这水袖舞衣太薄风冬日寒风太冷。
他甫一离殿,阿宁便将斗篷穿上,又将写过字的衣裳也抱着,写过字了便不能留在这里了。
知春对宫里的路很熟悉,她身上有摄政王府的牌子,带阿宁出宫的路上没有任何阻拦。
伞还在瑞安殿没有带出来,等两人上马车时斗篷上已覆上一层白雪。
裴执只让她们先上马车却没说让她们先走,今日他怕是要很晚才能出来,阿宁估摸着时辰叮嘱知春见了人来便先唤醒自己,随即便在马车内放心睡去。
可阿宁是被他上马车的动静弄醒的。
双眼迷蒙时他正掀开帘子进来,阿宁脑子空了一瞬,随即手上比划几下。
面前人没回答她,坐到了她旁边。
浓浓的酒气混在风雪冷冽的味道中,即使看不清脸,阿宁也能感觉到这人周身戾气很重,她也突然想起裴执看不懂自己在比划什么,他已同她说过,在这时候做这些无异于在触他的霉头。
这是阿宁进宫的小马车,两个人坐在一处总显得有些拥挤,阿宁开始往旁边挪动。
人刚挪开,就被一只手揽住脖子捞回来,上半身被迫靠近他。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阿宁蹙紧了眉头。
“躲什么?”
他声音里带着讥笑,阿宁挣扎着试图掰开他的手,脖子挣脱了双手却被他手紧紧抓住,“你在本王面前横,方才怎没法子对付她们?”
阿宁默了,身子往后一靠,闭上眼睛懒得再看他,这双手抓就抓着吧,跟酒疯子闹什么呢?
马车里安静得只能听见马车行进的声音。
“长宁。”
他忽然唤她一声。
阿宁脑袋点了点也没睁眼。
“长宁。”
他接连又唤两声,阿宁才有些恼了睁开眼,却见旁边不知从何处滚出来一颗夜明珠,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刚好足够照亮他唇角浅淡的笑意。
他极少这样寻常的笑,不带任何攻击性。
阿宁觉得有些诡异,不由蹙紧眉头。
“我唤长宁你睁眼作何?”他嘴角的笑意转换成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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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宁耸耸肩,果然,就知道这人不是个正常的,她重新闭眼,他后面再唤时她应一声都算她输。
可后来裴执也没再唤她一声。
直到马车缓缓停下来,阿宁睁眼便撞进那双黑沉沉的眼眸中,她才惊觉,裴执一直在看着她。
两人在马车中如此对视许久都没动。
“王爷回来了吗?可在车上?”
楚婉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阿宁错开视线,稍稍用力便收回了被他捏了一路的手腕,她揉了揉手腕先行下车。
“怎么是你?”
楚婉撑着伞站在马车旁,她手中提着食盒,应是为裴执准备的醒酒汤。
阿宁指了指马车里,示意她裴执还在里面,自己则向知春使个眼色先溜进府中。
进府时恰听见裴执微哑的嗓音:“走。”
他没下车,不知道还要去何处。
阿宁铺床准备睡下时楚婉才回来,她径直走到她的房门口手指叩两下门,手中食盒已不见,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还算平静正常。
阿宁站在床边行礼。
她没进来,只站在门口问她:“你可知王爷今夜选了谁?”
消息倒是灵通,但阿宁摇了摇头。
她静静看着阿宁片刻,后随手关上门进来,视线打量着阿宁的小房间,站定在阿宁身边。
“那你可知如今前线战况?”
阿宁接着摇头。
“你们西姜已经丢了三州了,东夏大军已经打入云州,云州再往后便该是你们西姜的王城了吧?你是西姜的公主,但西姜现在自身难保,已经没有人会来救你了。”
阿宁屋子里的光暗,只有一盏油灯在桌子旁,她垂着眼,更让人看不清她眼底的情绪。
许是没得到阿宁的回应,她抬眼看向阿宁,向阿宁伸手。
阿宁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她神色一愣,随后笑一声,“我若定要看,你又岂能躲过?”
阿宁向他伸出了右手,掌心伤痕交错,即使已经结痂,有些结痂已经掉落也依旧让人触目惊心。
她抓着她手掌,“覆巢之下无完卵,你连我都躲不过,又怎能躲过西姜灭国带来的一切?”
阿宁抿紧双唇,没给她半点回应。
却见她用手触摸着阿宁掌心的伤痕,抬眼道:“既然没有人会来救你,你也无法拯救你的国家,那你不如再帮我一次。”
阿宁连忙用力收回手后退到安全距离。
她却不着急,慢慢朝阿宁靠近。
“你已是死局,何必再垂死挣扎?”
阿宁步步后退,后背抵在门板上,心中估算着一招将她打昏又不会暴露自己会武的可能。
她眼底的凶狠与算计不是装的,如今面对死局的当是她。
才逼得她今夜突然来找。
又恰好裴执不在府中。
阿宁忽地脑中灵光闪过,他怎就恰好不在呢?楚婉会知道今夜宫中给他选王妃的局,他一定也知道这边会有动作。
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楚婉,阿宁脸色拉下来。
裴执是故意和她挤一个马车,又故意过门不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