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面若敷朱,眉目如画,着实美得惊心动魄,可这……这也改变不了他是个男子的事实啊?

    江采采一时受到惊吓过度,脑仁儿又开始抽抽地刺痛,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说娶的是定远候府家中的二姑娘吗?怎么会是穿着新嫁娘吉服的男子?!

    江采采捂着头,灵动的双眸好似蒙上了一层纱,没有少女的灵气活泼,更多展现的是胆小怯懦以及不解迷茫。

    完完全全不像是江厌的妹妹。

    李怀慈居高临下地看着瘫软在地上的江采采——不过是受点惊吓就展现如此丑态,当真是软弱可欺。

    他自觉无趣,敛了笑意,慢悠悠地晃着去捡那红盖头,全当没看见瑟瑟发抖的江采采。

    也不在乎江采采知晓他并非“李二小姐”——不过一个痴傻儿,又有几人会相信她的话呢?

    江采采却不知他心中的嫌恶。

    她回江府不过半月有余,却早已习惯了旁人的冷嘲热讽——江母不喜她,江厌漠视她。这江府的下人可是看在眼中记在心里,有样学样对她常常也是疾言厉色。

    因此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就足以让她学会了察言观色甚至是习惯性地去讨好别人。

    所以当李怀慈捡起那盖头不紧不慢地回到床边时,她拽住了那摇曳的大红裙摆。

    李怀慈低头看向她,面上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神色,只是眼中多了几分询问的意味。

    他身姿修长挺拔,沾上了两三分错落光影,更是如渊渟岳峙,让人不敢直视他的锋芒。

    江采采对上他黑白分明,看似天真至极的双眸,向后瑟缩了一下,却不曾放手。

    犹豫片刻,她递出了藏在袖中许久,已经些许微凉的鸡腿,鼓足勇气颤颤巍巍地说了一句:“嫂嫂,我把这……这个给你。你能不能不要唤人来,也不要对兄长……兄长说是我掀了你的红盖头……”

    油纸包裹着的鸡腿显然已经失去了刚出炉时的诱人味道。上面的斑斑油渍更是令人不适。

    也只有一无所有的江采采才会拿这个来贿赂人。

    窗外树影婆娑,随风发出沙沙轻响,更衬得这屋内安静异常。

    李怀慈没想过她会有这样的请求,也不曾想过自己堂堂八尺男儿会当上……“嫂嫂”?

    他顿时呆愣在原地,手足无措,耳边爬上一丝不为人知的浅红。

    倒是比那副敷衍冷漠,只可远观的样子多了几分令人亲近之意。

    而江采采眼睁睁看着那块上好丝绸缝制的红盖头被他握的越来越紧,心惊肉跳。

    递出去的手悄悄往回收,江采采意欲起身趁他失神片刻溜走。怎奈屋中的那股异香愈发浓郁,似乎就是从身前这人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反而手中无力,将那鸡腿掉在了寝房的青砖地面上。那青砖上顿时就多了一团格格不入的油渍。

    江采采讪笑着,抬眸看了一眼李怀慈,迅速捡了起来,顺势往前一递:“还能吃!”

    下一瞬间她只觉得那股馥郁异香扑面而来,心生惫懒倦意,整个人不自主地往后倒下,却被一双手接住了。

    年轻男子嗓音低沉微哑,带着些许无可奈何,以及憋不住的轻微笑意:“好,我答应你。”

    月亮悄然退场,被层层叠叠的乌云遮挡得严严实实。

    江采采感觉自己晕乎乎的,似乎要沉醉于此间,听到男子的话语顿时松了一口气,强撑着欲起身离去。

    那位看着冷漠无情的“长嫂”却没有表面那么不近人情。他皱着眉,看上去很是嫌弃江采采身上沾染的油渍。

    于是不知从屋中什么地方寻了块大红绸缎。

    那角落的灯盏大概是快要烧尽了,灯焰

    短而昏昏,此时连连爆出点点火星。

    火光明灭,浮光点映在李怀慈冷峻的侧脸上,衬得他亦正亦邪。

    可手中动作却是极尽温柔的——他隔着一层薄薄的绸缎将江采采抱到了门外。

    “以后莫要随意去揭姑娘的盖头,会被打的。”眼前男子半跪着将她放下,忍俊不禁道。

    随即他就转身回到那个喜房之中,虽身着流光溢彩的嫁衣,背影却让人感到无边萧瑟。

    月凉如水,给万物罩上了一层朦胧薄纱,就连那层层叠叠草木抖落下的都是银辉。

    江采采被这凉风一吹,瞬间清醒了不少。她慢吞吞地扶着门框爬了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影影绰绰的喜房,缩了缩脖子就要往回走。

    这新入门的“长嫂”可真是奇怪,是个男子就算了,还怪……怪好看的,人也怪好的嘞。

    然而她刚刚离开院子,迎面就撞见了江厌。

    他行色匆匆,穿着向来严丝合缝,此时却衣衫不整,发丝凌乱,鬓角还有细密汗滴,似乎刚刚四处奔走了一番。

    此时见到江采采,他步子缓了下来,上前一把死死捏住江采采的手腕,眸光冰冷而锐利:“你方才去哪儿了?”

    江采采陡然对上他咄咄逼人的追问,不由退了两步,撞上了身后冰冷的围墙,已经退无可退了。

    “我……我方……,”江采采一下子语塞,看着眼前芝兰玉树的男子,一张脸突然染上了绯红,如同醉了酒。

    明明方才“长嫂”靠近时都不曾这样过。

    她晃了晃头,妄图清醒一点,还指着院子想要告诉江厌亲进门的“嫂子”竟然是个年轻男子,出口却又是磕磕绊绊:“我方才……看……看见……”

    江厌今日大概是饮多了酒,看着眼前江采采喋喋不休,拼命想要解释,内心莫名生出一股烦躁之意,愤懑难平。

    他顺着江采采指着方向望了一眼。婚房冷冷清清,只有微弱灯火闪烁,那里有一位女子在等他。

    今天是他大婚的日子。

    江厌平静了下来,脸色苍白,松开了抓住的手腕,又是平日那副薄凉不近人情的面容。

    他垂眸,不愿再看江采采,淡淡道:“不用再多言,夜深了,我送你回去吧。”

    说罢,似是不愿多停留,他便甩袖走在前面,丝毫不顾及江采采是否能跟上。

    江采采盯着男子伟岸的背影,又瞧了瞧周围黑黝黝的树林,总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

    一阵风从后面那林子吹来,拂过她的发梢,让她不寒而栗。

    而江厌的背影已经快消失了。

    江采采慌忙提起裙摆追了上去,不曾留意到身后林子中赫然出现了一双猩红冰冷的眼睛。

    江采采住在西院的厢房,那里原来生了杂草荒芜了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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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不得人。

    但当江采采回府后,江母厌她,因此想着眼不见为净就顺理成章地让她去了最偏僻的西院。

    一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没有任何交谈。沿途的灯盏越来越少,越来越暗淡,脚下的路也愈发崎岖不平,与东院有着天壤之别。

    江采采还在纠结着该如何说出长嫂似乎不是女子这一事实,丝毫没注意到前面男子已经停下,结结实实地撞了上去。

    西院已经熄了灯,此时黑漆漆一片,那破败的院门半开着,时不时随着风动吱嘎作响。

    江厌身形修长,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似乎就等她进去了。

    江采采不喜欢死寂的黑暗,这让她莫名难受。

    她磨磨蹭蹭向前挪移,一步三回头,只是碍于江厌的淡漠疏离不好扯着袖子拽他进去。

    还好今日的江厌似乎有充足的耐心,一直到她快要进屋了,还能瞧见江厌月下清隽身影。

    屋内住的几个婆子又开始骂骂咧咧,这已经成了她们每日的惯例。

    江厌抬眸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夜,习惯性地待到了西院内恢复一片静谧,黑灯瞎火的时候。

    他披着那缟素一般的月华,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却不是回东院的路。

    婚房内的大红喜烛彻夜未灭,滴下的烛泪凝固了一层又一层。

    翌日,江府一大早就热闹了起来。

    江采采也被早早唤醒去见那位新进门的长嫂。

    她昨晚就不曾安寝,此时又要早起。神志还未清醒,只能浑浑噩噩地任人摆布。

    那婆子动作粗鲁残暴,嘴里还不停地讽刺阴阳道:“哟,江大小姐又是在哪里蹭的满身油污,跟个叫花子似的,难怪入不得江老夫人的眼,如此腌臜晦气……”

    声音之尖利,直到江采采入了席也脑袋嗡嗡的,始终回响着那婆子充满恶意的一句“你个天煞孤星怎么没死了去?”

    不过沾了长嫂的光,她今日又得了一套尚且算得上精美的新衣服。

    不过她也顾不得高兴了。

    宴会厅轩窗四敞,晨曦跃然墙上,席间却被压抑感笼罩着。

    原因无他,不过是那新入门的嫂子还未到而已。

    江采采悄悄撇了一眼老夫人。

    她嘴角微垂,眼皮耷拉着半闭上,双手叠放在那黄杨木做成的拐杖上——这正是她快要发作的前兆。

    毕竟,江厌也还未在席间出现。

    他平日里最是端庄自持,只要在府中,晨昏定省从来都是准时准刻。

    何况今日还处于圣上赐的婚假内,江厌就罕见地晚起,实属不该啊!

    这过门头日,新妇本应该要早起敬茶却让婆婆在此间候着,也难怪老夫人不喜。

    江采采兀自想着,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去,你去瞧瞧那李二小姐可曾起身。”江老夫人没好气地吩咐着伺候在侧的李管事。

    不过她话音未落,江厌就到了。

    身边还跟着一位身形娇小,眉目婉约秀丽的姑娘。

    这不是昨日她见过的那位嫂子,江采采悚然,却又无意间与那位姑娘对视上。

    那姑娘对着江采采微微一笑,白皙透亮的脖颈上青青紫紫的於痕无不昭示着昨夜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