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二字,在安国公府中已然成为众人心照不宣不提的字眼。
周氏甚是后悔,悄咪咪地看了眼宁楹泠。却未曾想到宁楹泠并非如她想得那般,听到姜字便想起了爱而不得的姜庭屹。
宁楹泠看小厮,缓缓笑道:“那不快拿上来看看?”
小厮动作伶俐,很快将一蓝底金丝花纹锦盒拿了上来。
周氏将其递到宁楹泠面前,“既然是恭祝岁岁大喜。不若由岁岁亲自打开吧!”
锦盒打开,只见里头赫然躺着一柄浑身晶莹剔透的玉如意。如意宛若千年霜雪化身而成,在初夏中自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凉意。
宁楹泠将玉如意捧在手心中,双眸唯看得到玉如意,“如意,寓意自是极好的!”
如意如意,事事如意。
只是,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所谓玉如意,不过只是取个好意头罢了。
她用宛若葱段的指尖轻轻在玉如意抚了抚,随即将眼中的落寞一掩而尽,“收回库房吧。”
燕陵潇站在一旁,不明所以。不过是一柄玉如意罢了,周氏等人反应为何这般大?
怕燕陵潇猜测,安国公摩挲着胡须,笑着问道:“不知潇儿如今有何打算?可是选择入仕?”
宁楹泠似笑非笑看向燕陵潇,攀上宁家,攀上安国公,这不正是燕陵潇最是希望的?
燕陵潇颔首,“若是可以,小婿自是希望能参加一回乡试。”
安国公忽而想起,三年前那场乡试,有位姓燕的秀才呼声极高。传闻那届解元极有可能为那燕姓秀才。
然而不知为何,结果出来之时,那燕姓秀才却是名落孙山。解元不过是名不经传的秀才,听闻此事对那秀才打击很大。
燕陵潇脸上的不甘及眸中燃烧的焰火被安国公尽收眼底,他赞许道,“再过几月便是乡试,潇儿可要好生准备。”
周氏看了眼天空,太阳愈发猛烈,她叮嘱道:“时候不早了,岁岁快带着潇儿前去拜见你祖母及二叔二婶。”
告别安国公夫妇以后,宁楹泠便带着燕陵潇走去两座宅邸之间的小径。
穿过布满林木花草的小径,宁楹泠望着紧锁的大门,不情不愿地走了进去。
临行前,她又看了眼身后被树杈扰乱了玉冠的燕陵潇。哪怕青丝凌乱,却依旧难掩其清冷出尘的气质。
对于燕陵潇的容貌,宁楹泠自是挑不出毛病。
倘若,他长得不像姜庭屹就好了……
心中虽是这般想,宁楹泠面上却冷冷道:“玉冠斜了,还不整理好?”
燕陵潇正欲去做,却看到小径那处有人影。他正了正面色,“娘子可否为我整理玉冠?”
今儿在安国公夫妇面前让燕陵潇陪着演戏,已然让宁楹泠心力交瘁。
如今四下无人,他还想着继续装下去不成?
宁楹泠白了他一眼,“燕陵潇,你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从入赘宁家那一刻,他便只是一个仆人罢了!
“身份?”小径中出现一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只见老妇人穿金戴玉,很是华贵,身旁几位下人正搀扶着她走过来,“岁岁说的身份是?”
这老妇人自是宁楹泠的祖母。
说是祖母,实则两人并无血缘关系。宁楹泠所谓的二叔二婶亦是如此。
面前这位祖母乃她祖父续弦,当年便是带着她二叔改嫁到宁家。二房也便是在那时候,改名换姓,入了族谱。
因着安国公膝下无子,二房对于爵位虎视眈眈。甚至不惜让二房独子宁知韫过继给安国公。
安国公孝顺,念叨着过世祖父的嘱托,对于二房母子多加照顾。
可这也使得二房愈发嚣张,加之老夫人偏心,大房这些年明里暗里吃了不少亏。
“祖母。”宁楹泠走了上前搀扶着老夫人,向其介绍道,“岁岁方才说陵潇如今已然是宁家的人了,让他以后为人处世要时刻谨记自己身份,切莫让宁家蒙羞。”
老夫人双眸微眯,仔细打量一番燕陵潇。与传闻中乡野小子并不同,倒是像是世家大族的贵公子。
想起就是因着这小子才让宁知韫过继一事无疾而终,老夫人便对燕陵潇没什么好感。
她慢慢走了上前,面无表情道:“岁岁说得没错!宁家乃大族,你爹位极人臣,你姑母更是国母。一言一行,皆牵一发而动全身。”
“小婿明白!”
老夫人连眼皮都不抬,随后便进入宅邸中。
与大房相比,二房更显奢华。光是长廊前方摆放着数十盆洛阳牡丹便要数千两。更别提府中装潢得美轮美奂的建筑。
几人很快便到了二房正厅中,还没有进入,便看到宁正德坐在主位上凝视着几人。
“二叔二婶!”宁楹泠拉着燕陵潇朝着两人福了福身。
宁沅熙和宁知韫坐在两侧,正等着看宁楹泠的笑话。
金枝玉叶,却随意嫁了一陌生男子。这男子,想来也不尽人意罢了。
“这位便是陵潇了吧?”宁正德皮笑肉不笑,“当真是一表人才啊!岁岁当真有福气。”
“噗嗤”,宁沅熙忍不住笑了起来,心中暗念她爹如今说话越发毒辣,专门往人心尖上扎。
姜庭屹气宇轩昂,貌胜潘安,乃是京城中不少女子心中的梦中郎。
这京城中,又有几个男子能比得上姜庭屹?
谁人不知,宁楹泠的心上人便是姜庭屹。
“那是自然。二姐姐自是得配得上才貌双全的男子!”话音刚落,便看到坐在宁知韫身旁的少年。
宁知韫唇红齿白,五官端正,在人群中已然算得上出挑。
然而当看到他旁边的燕陵潇之时,宁沅熙这才明白繁星光芒如何能与明月匹敌。
那少年光是安静坐在那处,时间像是静止住一般,成了一副画卷。而他,则是画中走出来的谪仙。
听着二房等人的话,宁楹泠脸色微变。二房还因着过继一事对她心存芥蒂。
她看了眼燕陵潇,却见他如同巍峨泰山一般坐在那处岿然不动。
闲言碎语宛若石子,任凭如何锋利也绝损坏不了雄伟的泰山。
“二叔说笑了!”燕陵潇不咸不淡地回了句。
原先以为,宁楹泠嫁的男子自是上不了台面。竟不曾想,这男子果然称得上一表人才。
“世人皆说,岁岁金枝玉叶。哪怕妹夫入赘宁家也实在是降贵纡尊。”坐在一旁的宁知韫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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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楹泠心头暗骂,宁知韫当真是笑面虎。
燕陵潇猛的站了起身,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宁楹泠身旁,不卑不亢道:“大舅哥说得不错!让岁岁嫁给我着实委屈岁岁了。也因此,我定会竭尽全力,必不让岁岁受委屈。”
宁楹泠别过头,怔怔地看向燕陵潇。有那么一瞬,她确实被燕陵潇的真诚所打动。
然而转念一想,燕陵潇心思深沉,不过是因着不被赶出宁家才甘心与她演戏给众人看罢了。
众人见燕陵潇这般认真,再无取笑他的心思。
再聊了几句家常以后,便散去了。
……
入夜,夜微凉于水。
宁楹泠坐在锦杌上,伸手抚摸着定国公府送来的玉如意。
如意在灯火的照映下愈发诱人,虽说并非是姜庭屹亲手所送。
但到底是定国公府所出,也能算是睹物思人。
只是,她如今身份到底不同。就算日后当真与燕陵潇合离以后,亦然是配不上姜庭屹。
寒意从无边的黑暗中悄然生出,毫无征兆地将宁楹泠整个人团团围住,直至她深深陷入无边的束缚中。
她将玉如意装回锦盒中,随即命人送去库房。
辰砂这时候两手空空地走了进来,宁楹泠从无边寒冷中抽离出身,问道,“吉祥楼的桂花糕没了吗?”
宁楹泠难过之时,最喜欢吃吉祥楼的桂花糕。
辰砂摇了摇头,沮丧道,“听吉祥楼的伙计们说,那专门做桂花糕的老师傅今日已然回乡下颐养天年。吉祥楼即日起便不再卖桂花糕了。”
“要不然奴婢去小厨房看看还有什么好吃的糕点吧?”辰砂提议道。
“不必了!”宁楹泠摆了摆手,苦笑道,“别的糕点亦是抵不过那老师傅做的桂花糕。”
桂花糕乃她人生苦中一点甜,旁的糕点或是过于甜腻,又或是过于寡淡。
哪怕再美味,也无法慰藉心中的痛楚。
夜愈发深,知了的叫声也渐渐停歇起来。夜风如刀,寒凉而锐利。
宁楹泠看着倒映着烛火的地板,叹了口气,“去抱张新被褥吧。”
庭院中。
燕陵潇看着辰砂走了出来,好奇道,“辰砂姑娘,没有买到桂花糕吗?”
石灯明亮,辰砂看着草地上那被修正好的杂草,再看着满头大汗的燕陵潇,很是惊讶。
从二房那儿回来以后,二姑爷便将久久未拔的杂草清理得干干净净。
这些本应是下人所做的。
她看了眼通明的厢房,小声道,“想来二小姐只不过是一时气话而已,姑爷又何必当真?二小姐最是心善,等气消了便不会再怨姑爷了。”
哪怕今日清晨宁楹泠口口声声说,燕陵潇在这芳华榭便是仆人。
但辰砂还是觉得,二小姐只是一时之气罢了。
燕陵潇笑笑,受过辰砂的好意。
想起宁楹泠郁闷不已,辰砂很是心疼,“吉祥馆的老师傅已然回乡,今后再也没有桂花糕卖。二小姐只怕要不开心很长一段时日了。”
辰砂说后,便大步离开。
燕陵潇沉思片刻,随即看向漆黑的小厨房,唇角微微一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