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呼啸,穿过枝桠发出犹如鬼魅的声响。
宁楹泠梳洗一番以后便睡在拔步床中,听着外头狂妄的风声。
她有些心软,然而转念一想。
这自是燕陵潇自食恶果罢了。
少女狠下心,转过身进入梦乡。以至于她没有留意到,辰砂拿来崭新的被褥还整整齐齐放在地板上。
翌日清晨云卷风轻,在喜鹊的叫声中宁楹泠醒了过来。
星罗和辰砂进来之时,却看到偌大的厢房中唯有宁楹泠一人。
宁楹泠还没有发觉什么,梳洗一番后这才发现案几上赫然摆放着一盘软糯香甜的桂花糕。
“这桂花糕哪儿来的?”她指着那一小叠桂花糕,好奇地问道。
清晨阳光明媚,铺满整个厢房。落在桂花糕身上愈发显得其晶莹剔透。
星罗摇了摇头,“许是夫人知晓二小姐馋了,特意让人拿过来?”
周氏有什么好吃的都命人往芳华榭送来,宁楹泠倒也不意外。
辰砂看着那桂花糕,心中忽而闪过一人影。
宁楹泠浅尝一口,桂花糕甜而不腻,一口下去齿颊留香。淡淡的桂花味散发着清香,让人垂涎欲滴。
“这桂花糕,怎么有吉祥馆老师傅的味道?”宁楹泠微微一愣,又看向辰砂,“难不成吉祥馆又开售桂花糕了?”
辰砂连忙否认道,“奴婢昨日问了几次,可吉祥馆的掌柜说得都一样。那桂花糕的秘方乃那老师傅独有,老师傅告老还乡以后,他们也做不出这桂花糕。让别的师傅做又怕坏了自家口碑,所以便不再出售。”
心中的雾霭因着桂花糕的清香一扫而空,宁楹泠望着窗牖外碧绿的树叶,忽而来了兴致道:“那燕陵潇去哪了?”
星罗与辰砂相视一眼,也不知燕陵潇去向何处。
“不见了也好,省得看得心烦!”宁楹泠咬了口桂花糕道。
用过早膳后,宁楹泠见待在屋外着实无趣。索性便到街上四处闲逛。
清风阵阵,将街道上混杂着的各式各样气息杂糅成一团。
街上行人接踵而至,小贩的呦呵叫卖声纷纷。本应一片热闹,直至有人惊声道,“有刺客!”
人群犹如鱼贯而出,慌乱声,吵杂声,宁楹泠还没有回过神来,紧接着便与星罗和辰砂两人分散。
宁楹泠看着四散弃逃的人群,脑海中一片混乱。她刚欲找寻星罗辰砂二人,不料却被人撞到在地。
膝盖与地面碰撞,霎时间肿成一团,宁楹泠顾不上疼痛。眼见就要被人群吞没之时,一双大手猛让拉住她的手。
手心处传来一阵温热,竟带来一股久违的祥和。她跟在那少年身后,看着他系在玉冠上的发带随风飘起。
不知过了多久,这才从热闹的人群中抽离出身。宁楹泠想起她与陌生男子牵着手,赶忙将手收了回来。
“方才谢过公子出手相救!”宁楹泠心有余悸。
那男子缓缓转过身,饱满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碎的汗珠。天光涌现,映落在男子身上,在他宛若刀削的脸上勾勒出一道绝美的弧度。
宁楹泠失了神,只因面前出手相救的人正是姜庭屹。
“小屹哥哥?”宁楹泠轻咬下唇,疼痛从唇上传来,她这才恍然大悟,这并非是梦境。
姜庭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喉头滑动,“可有受伤?”
膝盖上传来钻心的疼痛,因着方才跑动的缘故,伤口已然撕裂。如今又杂糅着汗水又血水,无异于雪上加霜。
宁楹泠低头,缓缓道:“没有!小屹哥哥怎会出现在那处?”
想到了什么,宁楹泠又解释道:“我只是想要去那儿逛逛,真的不是特意打听小屹哥哥的行踪。真的!”
少女鬓发被汗水打碎,散发着一种凌乱的美。姜庭屹看着她摆着手诚恳解释的模样,唇上竟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不过是在茶馆中约了三两好友品茶罢了。正好听闻有刺客,街道顿时乱做一团。正好,又看到了你被人撞到在地,这才顺手带着你一同离开。”姜庭屹解释道。
“好端端的,怎么会有刺客?”宁楹泠嘟囔道。
姜庭屹低头,看着手臂那处被利刃划破的衣袖,若是那利刃再准确些,伤的便不是衣袖,而是他的手肘。
那刺客,显然就是冲着他来的。
人群中,他本是想着去抓捕那刺客。然而却看到被人撞到在地惊慌失措的宁楹泠。
不知为何,看着宁楹泠举足无措的模样。姜庭屹竟会生了恻隐之心,罔顾追捕刺客,去将宁楹泠带至安全的地方。
姜庭屹双手负背,“世道变了,有刺客亦是不足为奇。日后出门之时,还是多带几个侍卫为妙。”
宁楹泠微微一颤,姜庭屹这是在关心她吗?不知是不是自己太久没有见到姜庭屹,宁楹泠感觉姜庭屹似是没有那么厌恶她了。
只可惜,他们到底是回不到从前了。
宁楹泠后退几步,与姜庭屹保持一丈左右的距离,“我会的,小屹哥哥。你也要多多保重!”
话音刚落,她又抬起头望向姜庭屹。少年意气风发,身上淡淡的雪松香寒冽诱人。
像是能抚平方才激起波澜的意外一般,宁楹泠轻嗅,眸光逐渐黯淡,“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夏风带来幽香,吹得宁楹泠海棠红暗花裙边飘了起来。望着少女显得有些落寞的身影,姜庭屹腹中竟满腹疑惑。
然而满腹话语到头来竟凝聚成一句话。
犹豫片刻后,他开口问道:“他对你好吗?”
少女停住脚步,她别过头盛着天光,以至于姜庭屹根本看不清她的脸。
“嗯!燕陵潇待我极好!”
少年悬着的心忽而放下,他呆在原地目送少女离去。
宁楹泠成亲后不再似从前那般烦他,他本应感到高兴,可为何他竟有些不大习惯?
……
芳华榭。
星罗和辰砂双眸通红,在庭院中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一般。直至黄昏时候,才看到宁楹泠走了进来。
“菩萨保佑,二小姐平安无事归来!”辰砂双手合十,朝着金灿灿的天边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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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罗灿然一笑,“我这就去告知老爷与夫人。”
辰砂想起在街道上分开的事情,很是后怕,当即又去准备柚子叶让宁楹泠晚上泡澡时去去晦气。
“二小姐回来了?”宁楹泠闻声望去,只见燕陵潇手中拿着一包装精致的锦盒走了过来。
金灿灿的阳光晒在他清隽的脸上,宁楹泠这才发觉他眉头紧锁,看着像是在担忧她。
“你今日去了何处?”宁楹泠并没有谢过他的好意。
燕陵潇为人处事,每走一步皆算计一步。如今不过是猫哭耗子假慈悲罢了。
“奴才在外头闲逛,刚一回来便听到二小姐与星罗辰砂分散的消息。奴才还打算去找寻二小姐。”燕陵潇诚恳说道。
“你倒是自在!芳华榭的活都做了么?”宁楹泠不以为意,大步走近厢房中。
案几上还留有尚未吃完的桂花糕,看着桂花糕宁楹泠又想起了姜庭屹。
年少时,她每每不开心。姜庭屹便会亲自去吉祥馆打包桂花糕哄她高兴。
透明如玉的糕点上头洒满了桂花,宁楹泠心情始终平复不下来。
她当初同姜庭屹说得那般轻松,成亲之后定然不再任性。
可今日在长街,姜庭屹将她救了。有那么一瞬,她竟觉得回到了年幼时。
回到她与姜庭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时候。
只可惜,到底是曾经。
燕陵潇望着案几上的桂花糕,目光炯炯,“桂花糕与谷雨前采摘的明前龙井最是相配!不若奴才去泡一壶?”
未等宁楹泠回话,燕陵潇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再见到他时,只见他手中已然端着一跑着茶的紫砂壶。
明前龙井甚是名贵,宁楹泠见燕陵潇忙前忙后,冷笑道:“这明前龙井非一般茶,不是非寻常冲泡即可。如今想来,这明前龙井倒是暴殄天物了!”
面前摆放着的江南小巷青花瓷杯冒着热气,宁楹泠本不想喝,但回来路上已然口干舌燥。
她不情不愿地将茶盏捧在手心中,随后轻轻抿了一口,眸中生出惊艳。
“奴才略有耳闻这明前龙井该如何泡!冲泡的茶水最好是凤鸣山的清泉,冲泡的温度亦是不能过冷亦是不能过热。最好便是沸腾前夕。”燕陵潇解释道。
略有耳闻?
宁楹泠将茶水一饮而尽,望着空荡荡的茶杯,燕陵潇又高提水壶,茶水犹如瀑布,可谓是凤凰三点头。
这娴熟的技术,绝非是略有耳闻的人能做到的。
宁楹泠看着脸上含着笑意的燕陵潇,不解地问道:“只是略有耳闻便冲的这般好?难不曾是自幼便司空见惯所以习以为常?”
寒门之子将全副心思皆放在经文阅籍上,绝无旁的精力学习旁的技艺。
更何况,寻常人家一年到头更是连普通的茶也喝不起。明前龙井一钱便要数两,这当真是家世贫寒的燕陵潇略有耳闻?
燕陵潇微僵,将目光移到桂花糕身上道,“如今温度正好,二小姐不若用茶水佐以桂花糕?奴才头一回做,也不知晓合不合二小姐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