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清立于楼梯下,掐腰仰头望着黎允,一脸得意有如战后MVP结算。
然而黎允却并不买账,像个顽固。
他从楼梯上款步走下来,先是一通赞叹:“姑娘聪颖过人,某这些算不上试验,一盘棋局而已,某输了。”
而后从袖子中掏出一封信,递到江时清面前,又道:“能扑上岸的浪在海里多是凶险巨浪,女娘远远看着便好,沾湿鞋袜事小,莫被浪卷走丢了性命。”
北江离海近,黎大人借浪喻此事凶险,简单来讲就是你聪明又怎么样,你斗不过海浪这种大人物就乖乖站远点看着就好。
江时清还没叫嚣起来的气焰瞬间变成了怒火,见黎允一幅气定神闲八风不动的神情,她怒极反笑,“黎郎君比喻绝妙,不过儿如此争取,仍得不到郎君助力的话,只能祝郎君劈波斩浪,大胜归来,叫儿看个好戏喽。”
她接下黎允手中之信,退步给黎允让了道。
店铺里其他几人见此情不对,尤其倒戈的杨兰与刘本廷,纷纷低头假装忙起来,祈祷那黎阎王别来找他们算账。
黎允见状作了一揖,而后阔步走了出去,其间没理会铺子里任何人,杨兰刘本廷终于松了口气,站在画像边的万重楼更是憋着笑,等黎允走出去后,扶着钟臾笑得直不起腰。
“他也有今天哈哈哈,我要找慈云好好说道说道。”
这慈云便是当朝长公主,黎允的表姐。
钟臾皱眉笑不起来,她凑近江时清,低声道:“我爹的消息——登月楼之事,只黎允一人。”
“为何?”
“蛇鼠群聚盘根错节,查出来是皇权特许名垂青史,查不好就是枚弃子。”钟臾望着门外,一脸愁容,“早有这样的弃子了。”
闻言,江时清将目光移向了万重楼,也不知道自己拉拢他是否正确,保不齐要被他背刺反噬。
她正要思考如何跟万重楼结盟,那杨兰终于忍不了跑过来跟她闹了。
“江时清!”杨兰身材瘦弱,面上却显精明强干,两步如风似的走到时清面前,“你这算什么生意,得罪黎大人我还活不活了?”
江时清半夜时跑去吴家,连哄带骗把杨兰拉起来商量合作做生意,吴友玉一死,夫人接手生意,免不了要折损一大波。
杨兰往日只花钱不过问家里的生意,日子清闲舒坦。这吴友玉家产虽不算多,但交到杨兰手上处理起来也要些时间,忙活到半夜,气得她直接睡了,管它亏不亏,明日再说!
不料明日天还没亮,那江家的小鬼催命似的跑来找她,说一大堆合作联动的听不懂的事儿。听到黎大人支持,肯定能赚的时候,当即拍腿要跟她搞什么联动。
江时清听一耳朵雷鸣,“您犯事儿了?”
杨兰一听更来气,雷声大作:“我犯什么事儿!”
“那你怕他做什么。”江时清趁杨兰还没做反应继续打雷,揽过杨兰胳膊,轻轻拍了几下道:“杨姨,信我的,包你赚!”
这玉器生意在京城不少见,大大小小不少商铺,吴友玉也是占了起步早的优势,在京城有些人脉。
可这些人脉大多随着吴友玉的死走的走散的散,杨兰从前不沾生意,看见账本就头疼,如今没了吴友玉,生意眼看着冷下来。
这时江时清找上门,说什么两家联动一定能赚钱,可这京城都做烂了的生意,跟她花糕铺一起就能赚钱了?杨兰自觉掉进了坑,还是因贪财给骗了。
“哼,往前跟你娘合作还靠谱点,你那法子听都没听过,叫我怎么安心?”杨兰嘟囔着,她自己做生意心里没底,跟着小姑娘好歹能把错赖她身上,大不了卖了商铺宅子回她老家去。
江时清也是吃准杨兰这心理,三两句安抚了人,叫她回家歇着去了。
“杨姨,胡瓜①敷脸能消淡面色泛黄,回去敷着好好睡一觉吧,起来按儿说的,低价收些碎玉石。”
“啰里啰嗦的早记得了!”杨兰打了个呵欠,抽出去的手拉住江时清,一脸惊奇地问:“这胡瓜直接切开敷就成了?”
“切成薄片,敷满整张脸就成!”
杨兰得了方法,也不管江时清话能不能信,理一理衣袖,满意的走了。
送走了杨兰,万重楼也终于欣赏够了自己的画像,过来要缠着江时清给他做荔枝酥山。
江时清一天一夜没合眼,跟黎允斗智斗勇费老大劲,结果人拍拍屁股走了,半点当不上,一点情面不给。
如此挫败,如此激发人斗志。
但不是在做糕点上。
江时清笑笑故作惊讶:“万郎君不要失望就好,今日光临小店倍感荣幸,但儿一晚忙着黎大人考核,一些材料没准备妥当,待儿明日一早做了新鲜的,亲自给您送去。”
万重楼见江时清如此热情,如此会说话,笑得更开心了,这比旁边的钟小娘子聊起来舒服多了。
“小娘子不必如此客气,我也只是在登月楼拿钱献艺的伙计而已,娘子何日做给某说一声便是,某一定一大早就来排队买!”
两人客气来客气去,夹在中间的钟臾感觉自己出现了耳鸣——刚刚这话我是不是听过?
待两人终于客气完,商量好到底是送是来后,钟臾活像听老和尚念经的小和尚,什么字都听得到,什么话都听不懂。
按时清这种后世人来说,就是大脑过载了。
“阿允不懂事,让两位娘子忙活一晚上了,还请姑娘们赏个面子,随某去登月楼吃顿饭?”
万重楼此话说得随意,好似后世请人去五星级酒店吃烧烤一样随意。
江时清对登月楼最后的印象,就是黎允要她去当诱饵,再听有人请她去那儿吃饭,心里下意识要拒绝,然而不等她开口,那万重楼就吩咐了小厮回去准备。
“郎君破费!”
谁知江时清还未说拒绝的话,万重楼又道:“破费什么,老板昨日的赏金还未与我分呢。”
哦,也是,人走的内部员工优惠价,还是销冠这种级别的员工优惠。
花糕铺三四日营业额也够不上人家一顿“家常便饭”。
于是江时清瞥了瞥旁边的钟臾,这姑娘总算是跟上了两人谈话进度,见江时清好似在询问自己意思,便道:“万郎君还有些事儿要说,一起去吧。”
时清得了建议便也点头,待要转头交代小嘉铺子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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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见刘本廷站在楼梯口,低头扣着他的手。
没了指示命令,这人站哪儿都是一副安静沉默的样子,昨日按照黎允交代的说完了线索,便也如此模样。
“阿廷帮着小嘉做糕点吧。”江时清吩咐道,小嘉在后厨听到声音应了一声,刘本廷抬起头看了看江时清,结结巴巴道:“某,某不会这个。”
小嘉撩开帘子,探出个脑袋,“那学啊,儿也才学了半月就会做很多样了!”
刘本廷闻言,扣手的动作更加急躁起来,江时清见了抱起胳膊,一脸严肃道:“好好学,还有你那个手,我回来要检查的,再扣就给你捆起来天天架在火上烤,摁热水里泡,什么时候好了什么时候松开。”
这话吓得刘本廷松开了手,展开手掌在裤子两侧摩挲了两下,点点头,跟着小嘉进后厨去了。
此刻天光大亮,街市上已经有了不少人。
万重楼带着两位姑娘,一位黑衣精练,一位黄裙可爱,他自己是一身红白配色,玉树临风,像个落入凡间的仙鹤。
三人街头一站,众人第一反应都是:怎么混到一起的?
离那登月楼还有好些距离,江时清便远远看见一楼阁云台玉宇,金碧辉煌,坐落于皇宫西北方向,如神女站立于天子身后,露出华美的裙摆。
小厮早早报备,选了间雅阁供三人谈话用餐。
江时清从进门起,内心就不住地感叹:什么叫奢侈,什么叫艺术,后世没保存下来简直是人类建筑史上一大遗憾,怎么都得评上第九大奇迹!
美婢自进门就陪在身侧,引路倒茶,衬得一夜没睡,不是挖土就是忽悠人的江时清更像个悍匪。
“该梳洗一番再来的。”江时清遗憾自嘲道,谁知那美婢隔着面纱朝她笑了笑,娇俏的嗓音轻轻道:“娘子身上的花香甚是好闻,不梳洗也人间仙子。”
江时清一听,抬起胳膊仔细嗅了嗅,作业露色浓重,她抱着一大捧牡丹许久,身上早浸了个透,可光靠花香就把她夸成仙子,这儿的姑娘不光好看,嘴也会夸,让人稀罕得很。
怪不得说这儿是仙宫,谁来了被夸两句不心里美滋滋呢?
“还是阿兰姑娘会夸!”万重楼落座于主家座上,对着给众人斟茶的阿兰也夸起来。
“郎君一早请客,今日不登台了?”
万重楼展了扇子,在面前扇了两下,叹了好大一口气:“谁知道袁相来不来,他不来我便不用去。”
江时清不知这袁相是何人,正欲抬头,却被钟臾按住了手,钟臾举着茶杯,微微摇了摇头。
看来问不得。
万重楼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招呼了人上菜。
一桌珍馐美馔上齐,江时清口水都要从长江流到黄河了。
美味当前,江时清脑子里只剩一个问题:这是早饭还是午饭?
待万重楼提醒动筷子,江时清才反应过来,客气两句后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吃过一巡后,终于想起正事,她问万重楼:“郎君所要说的是何事?”
万重楼放了筷子,着几位侍奉的婢女侍从退去,神色严肃略带些委屈地说:“当然是某被下毒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