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西斜,霞光染红杨柳,柳枝抽出细长影子,在萧起怀中轻晃慢摇,衬得他愈发清雅飘逸。
苏长鸢轻挽玉手,将发簪并入鬓边,迎着他的眼神:“太傅可是要出宫去。”
萧起微眯着眼,眼眸微闪,浓密的睫毛阴影洒在眼窝处,更显他眸光深邃:“日落西山,是该回府了。”
她欠了欠身:“小女初次入宫,一时迷了路,不知太傅可否引个路,”两人也好结伴而行。
萧起面上无甚异样,点了点头:“萧某三生有幸,请。”
说罢,让出路来,与她并步前行。
他看着无所谓,可他身旁那少年却满脸不快苏长鸢早就感知到了,方才她碰萧起手指的时候,少年那双警惕的眼便死死盯着她,生怕她用什么独门暗器害了他主子。
她记得这个少年,前世他一直守护在萧起身旁,长大之后生得高大威猛,孔武有力,也是萧起最为忠心的手下。
这个人可开罪不得。
苏长鸢收敛眉目,好意微笑朝他微笑,那少年闷哼转头,两腮鼓得如同包子,丝毫不理睬她的善意。
柳树枝条影子在三人身上流光移动,他们一路穿林出园,行到百花园处,见青草铺陈的地上立着丈高的大圆白石,石上雕刻四个大字:百花争妍。
萧起的素舆微微一驻,朝右边看去,正好瞧见苏长鸢也望着园中。
百花园中的贵人们结伴赏花,笑声宛若莺啼,不绝于耳,花丛,蝴蝶缠绕翩翩,树下好几对男女走在一处,谈笑有声。
看来这场宫宴,又成了许多对鸳鸯。
苏长鸢故作叹息,回首一望,却正好对上萧起的目光。
她叹得更大声了。
萧起关怀道:“苏妹妹可是想赏花。”
她摇头:“百花虽美,美则美矣,可独是我一人欣赏,恐怕也不得尽兴。”
说着,引着两人往南华门迤逦前行:“哥哥与曹姐姐好事将近,那些公子小姐们也成双成对,如今只有我形单影只的,好不伤感。”
折扇徐徐地摇,肩膀散落的头发随风浮起,他婉转劝她:“今日妹妹在蹴鞠场上英姿勃发,又在画舫一舞娉婷,引得梁王殿下与太子殿下好是喜欢,太后娘娘也有意许你做太子妃,你怎么会形单影只呢。”
她微微一怵,捂着心口做出惊慌模样:“萧太傅慎言,此话怎能乱说,先不说太后娘娘只是有口无心,且我妹妹已经入了东宫,她现在虽是良娣,日后定能成为太子妃的,且小女以为,自己没那福气做凤凰,只愿意做自由的鹰。”
萧起微微有所动:“苏妹妹何必妄自菲薄......”他仰着头看她,少女眸光带笑,却不似三月桃花,更像冬雪红梅,清香收敛。
又道:“你不愿嫁太子,想来已经心有所属。”
苏长鸢顿了顿步,敛声屏气:“婚姻大事,小女一向都听长辈的,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叫我嫁给谁,我便嫁给谁了,当然,若是祖上有订下的人更好,祖上定下来的姻缘,自然是不会差的。”
透过稀疏柳枝,她递给萧起眼色,两靥生红,眼波流动。
话已至此,萧起已经明白得七七八八。
他唇角噙着一丝笑:“苏妹妹竟有如此孝心。”
一路绕出百花园,走到宫墙深处,四处安静,麻雀停在青瓦上,四处寻食物。
苏长鸢说完自己,转而问他:“萧太傅呢,你可有意中人?”
萧起白皙的手收拢折扇,吱吱两声后折扇回拢,用扇子指着自己腰腹以下的残肢,轻声叹息:“妹妹也见到了,萧某如今这副光景,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如何能顾得上别人,恐怕只会耽误别人,更别提还有什么意中人。”
话说到这,只叫人唏嘘。
羽飞遂鼓起腮帮子侧目瞪她,怪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下好了,惹到他家大人心情了。
这个萧起,正人君子装久了,倒还真有那么几分可怜。
她虽觉得他可怜,但也不至于因此愧疚,遂整了整脸上笑意:“萧大何必妄自菲薄,那日你我在家中初见时,我便觉得萧大人你气质清雅,大人你又是武将,身上保留杀伐果决的气势。“今日你在蹴鞠场时,又引得众女眷神往,萧大人你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排着队要踏进太傅府呢。”
“小女也欣赏太傅这样的。”这句话说起来心虚,她不由压低了声音。
这话夸得萧起唇角险些没压住。
连她自己都面红耳赤起来。
是不是太假了。
谁知那羽飞听了此话,转身向着她说:“那是,自然,我家,太傅,大周,第一,美男!”
他结结巴巴,竖起个拇指,一双眼睛像是小鹿一样崇拜地看着萧起:“那些,俗粉,不配,大人。”
萧起压低了眉,严肃咳了声:“羽飞,不得狂言。”
那少年意犹未尽,却不得不禁言,嘟囔一句缩身退回去。
萧起侧过身来,抬手扶着素舆,他的嘴角抿起一丝笑意,似乎早已把她看得通透:“原来,在妹妹眼中,萧某还算个人物。”
她故作女儿娇态,温言细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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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正说着话。
展眼,两人已经到宫门口,她欠身行礼,依依惜别:“小女已经识得路了,多谢太傅引路。”
萧起也拱拱手朝她道别,临了,她刚走出宫门没两步,苏府的轿帘便已经在外等着,谭桀音立在轿子前,见她来了,伸手替她打开轿帘,等她上轿。
她刚搭上谭桀音的手,继而又转身,朝着天边的云霞看去,金乌西坠,金灿灿的日光抚摸她的脸颊,映得她娇花胜火。
她转而对着萧起道:“三月初三,乃是良辰吉日,太傅大人切莫忘记了,祖上定下的良缘。”
她说完,头微微一低,弓着腰上了轿。
萧起用折扇敲打着手心,目光追随着远去的车舆,深吸一口气。
羽飞鼓起腮帮子凑上前,一双眼瞪得像是铃铛,双手快速比画着,指了指远处花轿,又指了指他,着急的时候连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嘴里只发出嗯嗯急促声,雪白的脸都被急红了。
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
萧起读懂他急切的话语,不由笑道:“小孩子家家,何须懂太多。”
少年不满地说他是小孩子,又张牙舞爪地否认了一通,着急地挤出几个字:“太傅,此女,有诈。”
马车声音越来越远,再看时,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绿点,消失在视线中,萧起收回视线,看着他眼前的小少年,用折扇敲了他一记:“不错,这几日有所长进。”
羽飞先是惊讶,而后摸着头笑笑,笑很快又僵住,小鹿眼警惕万分:“那要,把她,杀了!”
他的手掌在脖颈间一划,眼神坚定。
萧起无奈摇头,自那日她偷听了他与苏大人的话,羽飞对她十分警惕,瞅着机会就说把她杀了灭口。
他本想着与苏清潭结谋无望,又想一个小小的娘子,纵然听了什么,自不会构成威胁,所以一直没有在意,可今日蹴鞠场上一见,这小娘子不仅有勇有谋,还深得太后青睐,若她真的与皇权攀附在一起,成为太子妃,日后,免不得又多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她深得太后娘娘喜欢,太后也有意立她为太子妃,可她并不欢心,不去与太子赏花,偏偏和他这个残废游园观湖。
思来想去,他也想不清其中奥义,总不能是看上他了……他徐徐摇着扇子:“不杀,留着有大用。”
羽飞一脸不解:“为何?她行为,很古怪。”
萧起敛了敛眉,眼神清亮:“管她什么目的,正合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