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一大早Seconds搏击中心就迎来了他们今日最凶残的客人。符向安点了个新来的前职业选手陪他打,对方是已经退役好几年的自由搏击高手,虽然好几年不打职业赛做起了教练,但实力还是在的,面对一清早过来话都没说两句就跳上台来挑衅的符向安,一拳一腿依然稳得要命。
倒是符向安,往常正常发挥时明明还能跟人打上数十个来回,而今天没两下就挨一拳,过几秒又挨一肘子,很快脚下就已经乱了,气息节奏一塌糊涂。
好几次对面都想叫停了,他缓上两秒,又跟饿豹一般扑了上去。这一次他连这个拳馆里禁用的泰拳都用了出来,招招杀人术,幸亏没给他学到什么精髓,一出招全是漏洞,不然不晓得要给陪练赔好多钱。
“呃啊!”
“停!江春!不要打了!”还是台下的人先叫了停。
江春,也就是陪练这才松开反手钳住的符向安的胳膊,大口大口地出气,他站起来朝一边吐了口嘴角的血沫,浑身青筋冒起拳头好似一颗随时爆炸的炸弹,明显是打红眼了。
台下的人拉开绳钻上台来,搂着江春肩膀安抚地拍了拍:“好了好了,别跟他计较,你先去休息会儿,洗漱洗漱,伤口地方上点药,回头我再找你。”
江春有些不爽地扭头瞪了符向安一眼,却见符向安躺地上歪嘴一笑:“爽。”
“爽尼玛!”冯晓新给了他一脚,“滚起来,你差点把我人打伤了,怎么说?一大早的过来发尼玛的疯!下回再这样别进我馆里了!不欢迎!”
符向安又笑了两声,朝他伸手。
冯晓新把他一把拉起来,看江春走远了,他才低声道:“又囊门了我的祖宗喂,你要把江春给我打伤了,我真的是要跟你毛起!我晓得你手脚凶,你再凶你也莫打我的小弟噻?说嘛,哪个又把你大人惹到了?兄弟我给你扎起,搞他!”
符向安被他逗乐,咧嘴笑,嘴巴又痛,嘴里满是血腥铁锈味,牙龈都被打破了,估计脸也要肿两天。
他下了台,从包里摸出钱包,拿了一摞现金出来递给他:“一万块,给你小弟。”
“卧槽。”
“跟他说,以后就他陪我打,就像今天这种强度,打一场一万。”符向安看起来确实是打爽了,早上刚进门那会儿像气球一样仿佛有什么一戳即破用力压抑着怒火的感觉散去了不少。
“符老板倒是大方。”冯晓新看看那一摞,眼珠子转了转。还没等他转明白,符向安又道,“给江春,你要贪污了小心我找人套你麻袋,上回那事儿我还没跟你算账,给我捅的那篓子,你还记得?”
冯晓新一下谄笑起来:“记得记得,符老板大气,大人不记小人过,这钱保证交到江春手上,他龟儿也是命好,今年碰到你这个财神爷了。”
符向安挥挥手,不跟他说了,拿包穿过人群去浴室换洗去了。
台下围观的客人们等看不见他人影了才敢偷偷问冯晓新:“这谁啊,老板你朋友吗?那个拳头有点实力啊?”
能没实力吗?冯晓新心想,没点实力就凭符向安那张比妖精还要邪魅几度的脸能做一号?怕不是早被强烂了。
望着休息区的方向,冯晓新若有所思。
这人,不对劲。
连冯晓新这外人都感觉到的那种不对劲,符向安本人当然更是连刻意忽视都很难忽视得掉。
从昨晚到现在,左边胸膛里那颗心脏就时不时地一阵阵悸动,有时连带着嗓子肚子都有点不适,刚开始符向安还当是又是喝了酒犯了什么神经病,药稀里哗啦吃了一大把,然而吃完也不太管用,继续躺在床上不适,时不时要叹一口超级大的气才能把胸口那阵蚂蚁爬一样的酥痒给叹出去几分。
就这个样,一整夜能睡得着觉才怪了。
符向安明显能感觉到自己那不合时宜的急躁,洗完澡头都没吹干就下停车场了,坐上自己的车,手把上方向盘。
“呼……呼……”到了这没人的地方,他这才敢放肆大胆地出气。他半趴在方向盘上,手指穿过自己冰凉的湿发。
如此冰凉,都没能降温他浑身的滚烫。
不过一面而已,难道还真一见钟情了?这个年纪了,搞笑也不是这么搞的。
袁丁这混球,到底是上哪儿搞来这么个从头到脚长连指甲盖儿都长在他审美上的男人?从外星吗?还是说昨天酒里有人给他下药了,到现在药效都没过?
也有可能,毕竟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
“啊……呼……哈……”完全没有安慰到自己,符向安坐直仰头靠在椅背上,自嘲一笑,“妈的,搞得跟吃了伟哥一样。”
至于吗?不过是吃了半年的素而已,就这么饥渴?
他很想劝自己冷静一点,不要显得跟个没吃过肉的和尚一样,可是这事儿哪是劝得住的,跟禁止想象一个白象一样,越是不想想,越是想得厉害,想得他浑身燥热闭上眼就是那男的那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指甲盖儿,想得他在自己都没怎么碰的情况下,就在这昏暗的车内发泄了出来。
这都不知道是从昨晚到现在的第几次了,像个疯子一样。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他抬着一条手臂挡在自己眼前,静静呆了十几分钟,然后不知道是哪个开关被开启了,他突然开始笑。从时不时一声地哼笑,到延绵不绝地低笑,再到张大嘴浑身抖动地狂笑,笑得整个人抱住了方向盘手掌狂拍。
疯癫的程度是路过的人看了都毛骨悚然渗得慌的状态。
断断续续,笑了差不多有十几分钟。
最后他是笑累了,眼泪都笑出来了,才长长舒了口气,自言自语道:“三十四岁的情窦再开吗?真尼玛的离谱。”
他起身又笑两声,就着黏腻腻的恶心裤子就这样开车回家了。
一连一个礼拜,他手机都没开过机,住在公司办公室里。
找他的人打不通他的私人电话,自然会打秘书电话或者办公室电话。最近事情刚好也多,上个礼拜袁丁攒那局,还真有人给他递瞌睡枕头,而且给他递枕头的还是之前他得罪过的人,当然那天晚上也被对方借醉酒找了场子骂回来了。
此人姓周名剑修,一个很适合修仙的名字,但却长了一张精明小人的市侩商人脸。
不过这话也说得有些偏颇,都是经商的,像符向安自己,就长得帅得要命。
“是这样,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叫温明一起跟你合作,我们两家的旅行社加起来占市内成团旅游的20%,合作时间以半年为周期,旺季一个周期,淡季一个周期,抽成……温明那边不跟你多要,10%你要给,我这边……”
周剑修起个剑修的名字,实际眼镜西装油头皮鞋,像电视剧里暗地里阴人的斯文反派。
当年就是动不动就找符向安的麻烦,有事没事就爱背后嚼他两句舌根挑衅他一番,搞得符向安看到他总跟看到老鼠一样恶心。要不是这两年修养好了,又有袁丁在中间做润滑剂,不然他连门都不会叫这人进。
“嗯,你这边?”符向安瘪了下嘴,拿了包烟拆了抖了抖递给他,“来一根?”
周剑修连忙抽出一根,自己掏打火机点了,符向安则抽出一片口香糖嚼上了。他不信周剑修能有什么好心。
“我这边……我不抽你的成。”周剑修像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把这话说出口,“合同还是照样签一样的,免得温明有想法,但是我私下不抽你的钱,我跟你的合同签完私下当场销毁就是,然后另签,这一部分你写合同也可以,口头约定也可以。”
“你的意思是,要帮我白干?”
周剑修紧张地抽了两口烟:“算是吧,以前……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算赔礼道歉。”
符向安见过太多妖怪,从来都不信这些无端的善意和示好。他直勾勾地盯着周剑修看了好一阵,看得周剑修坐立不安满脸通红,才不怎么认真地笑了一声:“算了,谢谢周老板的好意。”
“……”
“我其实不打算干这行了,那几个小酒店,我都打算低价卖了,要是周老板想买,倒是可以就这个聊聊……”
周剑修猛地站起,情绪激动:“为什么不干了?你那个几个酒店好好的,留着随便一年多赚个上千万,为什么要卖?!就因为那个老杂种想搞你……”
他突然哑火,浑身冷汗。
符向安慢悠悠给他倒了杯茶水,斜勾着嘴角丝毫不嫌难听地问:“难道你就不想搞我?”
就袁丁说的那话,符向安这人活得太精了,眼睛里装不下几粒沙子,感情生活能顺才怪。
跟他谈感情的,他嫌人情里头夹了钱,谈钱的又觉得人家就是谈钱,他天然不信任何人的感情,也很公平,他连自己的都不信。感情这个东西瞬息万变,今天有明天无,哪有实实在在的钱来得明白好懂?
周剑修走的时候眼眶都是红的,要知道前两天他的订婚喜事上都没红,今天给红了,符向安的这毒嘴怕是叫人领教够味了。
大约是周剑修回去告了状,不久袁丁就给他电话质问他:“你到底想怎样?”
“不想怎样,想退休,想养老。”
“开个酒店又不用你天天上班,你就开着就是了,那几个烂店就算全部请人帮你管,工资开到顶,你一年还要多落几大百,这样有什么不能养老的?”
“袁丁,我不缺钱,我钱赚够了。”
袁丁的愤怒隔着屏幕都冲了出来:“什么赚够了,我看你是活够了!一个大男人,整天的退休退休,你才三十四!不是六十四!七十四!八十四!九十四!”
符向安很淡定:“我也活不到那么久。”
袁丁一听就知道他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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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又陷入到负面想法的恶性循环里了,恨不得从电话里爬出来扇他两耳光:“有什么活不到的,别人短命你也要短?人死了就是死了,说难听点,你那一家人哪个不该死?!他们活着的时候你有一天好日子过还是怎么的?你真是好赖不分,好日子过不惯非要去吃屎是吧?”
袁丁跟他是大学同学,到现在十几年的交情,说是没血缘的亲人也不为过,他天性爱卷爱拼,见不得符向安这种有事没事就把自己往死里作的人。就算符向安身世复杂悲惨,他也从不认为那算是个什么事儿,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命就活一场,昨日种种已逝,今朝才是要抓牢的!
“还有我问你,你那个手机怎么回事?不能用就扔了!搞得跟个传呼机一样!人家越川给我打了三次电话,第一次问我你的号码,第二次问我你的手机怎么一直打不通,第三次……第三次我都没好意思接!”袁丁气得呼哧呼哧,气都有点上不来。
符向安握紧手机等他缓,两人静静地在电话两头缓了好一会儿,他才问:“那你为什么没给他我秘书和办公室的电话?”
袁丁过了好一会儿,道:“没必要。”
“……”
“越川是个好人,他没必要来受你这个气,我都受够了。”
说罢袁丁就把电话给挂了。
能把一向做惯了和事佬心态人缘出了名好的袁丁气成这样,也算是符向安有本事。
接下来几天符向安更忙了,忙得睡觉时间都不多,秘书的电话成了他的电话,一天到晚不离手。
袁丁那通电话还是有用,至少让符向安没再拒绝那几家寂寂无名的小旅行社还有供应商的主动邀约,连续应酬了两三天,见了不少人。如果不能靠卖酒店来一了百了解决所有问题,那就只能振作精神硬着头皮上了。
也有发泄情绪的成分,喝起来也没个轻重,这天晚上他被灌了近两瓶五粮液,晕得连发疯都没劲儿。
“兄弟你说的啊,就算路,路过一串蚂蚁,都要给我抓,抓来几只,你说的,不能食言啊。”
符向安的喝醉分几个阶段,三分之一醉的时候偏正常人,三分之二醉时发大酒疯,醉透了以后反而可爱了,嘻嘻哈哈的,别人说什么他也不气,摸他两把他都要把脸往上凑。当然,心情差的时候,滴酒不沾都会发酒疯。
“叫你少喝点少喝点,你看你喝多了吧?”一群人哄笑,符向安和大佬坐一起算边角料,和他们这群散装小弟在一起,他算大佬,他要喝也没人敢拦着。
“高兴,高兴就多喝。”他脸红红的,不同往日阴阳怪气的臭脸和笑脸,是真笑,“人活一辈子,有几个时候……是真高兴?”
“那是那是。”
很快,到了快散桌的时候。有些人是家里人来接,有些人自己打车回,有些的干脆去餐厅隔壁酒店开个房住下睡大觉。
“符总,你怎么弄,我送你回?”朦里朦胧间,有人好像在问。他已经昏得听不太清了已经,像隔了层什么。
“不用,你们先回……我……叫我秘书来了,他,他,他一会儿就……呕。”还好没呕出来。
最后总算把所有人都打发走了,他这才闭着眼睛叫服务生过来,他想去尿尿,但这会儿有点站不起来。
“扶下,我。”眼睛都睁不开,还好这个餐厅是坐便不是茅坑,不然真可能会一头栽进厕所里。
一双手伸过来,稳稳将他扶起。
“谢谢。”
他半眯着眼靠在对方身上,紧紧握着对方的手腕:“你慢点……走,我……呕。”呕吐物都有一点到嘴里了,他怕吐出来喷对方皮鞋上又给强行咽回去了,这鞋看着怪体面的,不愧是大饭店,服务员都很讲究。
对方兴许看他状态实在不好,走路脚都在乱窜,干脆一胳膊将他搂起来,几步到了卫生间,将他放好在马桶上。
“还好吗?要我帮你脱裤子吗?”对方问。
符向安醉笑道:“你什么胆子,还敢,给我脱?不怕我搞你?”
“……”
符向安努力睁大眼,看不特别清楚,只感觉这个服务生挺高大的,他有点喜欢,他就喜欢高大强壮结实健美的男人,干男人,就得干像个男人的,不然爽了个什么劲儿?
他一边笑一边胡乱挥手叫人出去,艰难爬地爬起来倚在墙边解裤腰带:“赶紧走,慢了,慢了小……心哥搞你,走,走,门口等去。”
对方迟疑片刻,去了外面。等他放完水出来,一手搂裤子一手开门,大概是起猛了,刚一开门便天旋地转胃里霎时翻江倒海,天知道他裤子扣都没完全系住,便一个腿软往前栽去,同时胃中翻涌失去了防守。
而就在此时,门外好死不死过来了个倒霉蛋,极其不幸地被他喷了臭烘烘的一身。
就这,那人竟然也没忘记给他搂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