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越川从未遇到过像符向安这样的人，他的每一分情绪都是如此地有力度，如同那日他的舞姿，每一步都踏得气势汹汹野心勃勃；他的话语尖刻直白，喜形于色，生动得像草原上一匹未驯化的烈性野马，高扬着脖颈抬起前蹄，于夜色中嘶叫奔跑，不屈服于任何一个试图给他讲述规则的人。
那张照片上的白衣天使也很不错，可与眼前的这个浑身散发着一种无可抗拒的致命吸引力的人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不去他家，不回他家，那就只能去酒店。
越川没想过他这辈子会带着一个男人去酒店开房，而且还几乎是他强制着实施了这个行为。
“请问有什么可以为二位服务的吗？”前台礼貌而好奇地打量了他俩一眼。
这么英俊的男士平时很难见到，在这么大半夜的一次性见俩就更是少之又少。
“开间房。”越川把身份证拿出来。
前台小姐又问：“您一位入住吗？”
越川顿了一下，回头看符向安，刚想说“是”，就见符向安从裤兜里摸了个钱包出来，抽出身份证递过去：“两位，大床房。”
越川：“……”
前台小姐：“……”
符向安看到越川的反应，不屑地哂笑一声：“开玩笑的，标间。”
前台小姐连忙松了口气：“好的，稍等，我……”
越川：“就大床房吧。”
前台小姐拿鼠标的手一抖。
符向安扯了下嘴角。
越川倒是稳得住，见前台小姐没反应，又重复了一遍，还是用他那张特别帅特别正经的脸庞以开会的口吻无比淡定地重复了一次：“大床房，麻烦了。”
就这样，他们开了间大床房。
一进门符向安就扑向了越川，揪住他的衬衣领子吻了上去，越川好几次躲避却依旧被亲了个正着，一个猛烈进攻一个顽固抗拒，唇齿之战激烈胶着，很快便有了血腥之气。
越川被咬得恼火，一巴掌掐住符向安的脖子将他翻身按在墙上：“你亲就亲，咬人干什么！”
这疯子！
亏他还冲个冷水澡冰凉个脑袋就出来了！这冷水到底是把他哪里冲冷却了？
符向安嘴上还有血，龇牙笑起来跟个变态似的，一点儿也没有内疚之心：“我就喜欢这么亲人。”说罢一个用力将越川手腕握住一拉一扯再一个反钳，将他用力抵在墙上，低头在他后颈又是狠狠一口。
越川痛叫一声，这下是一点儿也不让他了，脚下反绞过去差点将符向安绊了个狗吃屎，好在符向安平日打拳经验丰富，很快稳住之后再次反攻。
两人一来一回，在这不算宽大的套房里拉拉扯扯地玩起了摔跤，本以为这个越川就是个普通生意人，撑死是个爱健身锻炼身材不错的老gay，没想到竟然出乎意料，竟然身手不凡丝毫不输符向安这个隔三差五去找职业玩家练两把的人。
两人所到之处，磕磕绊绊碰掉了不少东西，一时符向安被按头在了电视柜上，下一秒柜上的水壶罐子全部被扫落在地，越川往后急退几步差点一头栽进窗边的浴缸里，一时两人拥在一起滚在地上，上一秒你在上，下一刻他在下。
“好了！”越川试图叫停。
哪知符向安难得碰上个对手正打得兴奋，根本停不下，伸手就朝越川的领带抓去，试图把那玩意儿抽出来作为助攻的绳索。越川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意图，拦他手好几次，符向安暂时占上风骑在他肚子上，被他拦得冒火干脆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再次咬了下去。
这次咬到了越川下巴上。
“啊！”这次是真痛了，不知道咬伤了没，明后天还要跟领导会面，难不成要叫他戴口罩去？
越川彻底被惹恼，抓住对方动作漏洞一个打挺直接用部队里的实战擒拿术将他翻身压倒，紧接着一记不客气的肘击猛顶在背心使对方暂时失去抵抗能力，然后将领带单手取下就着那大圈儿反套在符向安脖子上，再用带子迅速打结拴住符向安背后的两只手。
符向安被领带圈儿勒得有些窒息不得不扬起头来：“呼……”
“这是你自找的。”为了防止他反抗，越川绑得很紧，几乎达到了符向安如果不努力像条鱼一样往后扬脖子弯背就几乎要被勒断气的程度。
但即便如此，这个变态还是能兴奋到满身通红满脸笑容。
“真是个疯子。”越川看到他这个样子，没忍住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的头提起来了一寸，然后掐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你这点功夫是不错，但凡今天换个人都要被你放倒。”
符向安垂眸盯着他手上那双仿佛焊死了的皮手套，额角的青筋都憋出来了几根，但他还是硬撑着笑：“你功夫也不错，哪儿练的？”
“你别管我哪儿练的，打你应该是打得过。”越川用嘴咬掉手套擦了把下巴和嘴巴，不出意料，有血。
牙龈舌头都被这混蛋啃烂了。
“呵，让你两招而已，看把你得意的……如果你今天要强/奸我，最好直接把我奸死，否则的话我会找上门去捅死你全家。”符向安仰着脖子，仿佛自己并不是这场决斗中的输家，嘴上不输地挑衅道，“但如果你只是打算玩点情趣，自己坐上来……”
越川不等他说完，抓头发掐下巴的手一松，所有的力都落在了脖子上，符向安被勒得一下说不出话来，两眼满是血丝。
如果说之前几次接触以及刚刚在街边越川对这个人的疯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还被这张好皮囊迷惑着勾引得心动徘徊，那么这一刻他就知道了，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想和已经失控的疯子冷静地对话，在没有枷锁的情况下是实现不了的。
他起身跨过符向安，去玄关衣柜处抽了两根浴袍腰带，先将符向安的双脚绑死，然后迅速解开领带，不等他反抗成功再次反绑住他的手。
这下好，疯子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但至少喘得上气了。
收拾完他越川坐在床边长长地出了两口气，歇了两分钟，他将地下被绑结实的符向安一把抱起来丢上床去，人在床上翻了个身，下头顶成了珠穆朗玛峰。
越川是真佩服他这种随时随地都可以发情的身体状态，想笑，笑不出来，他从裤兜里拿了包烟出来：“你多少岁今年？满三十了吗？”
“袁丁没跟你说？”符向安平躺在床上看着屋顶的灯。
“应该说了，忘了。”他实话实说，“光记住脸了……还有你的名字。”
符向安笑了：“谎都不编一句？”
越川戴着皮手套的那只手夹着烟，另外一只手在打打火机：“本来是想编一下的，但是现在感觉我们之间的某些矛盾应该是不可调和了。”
符向安看到他那只难得没戴手套的右手，手背上有一大片几乎包住了整只手的可怖疤痕，那疤痕绕着手腕蜿蜒向上，直直没入松弛的袖口中。
“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抽烟。”符向安说。
“我知道。”
符向安盯着他一动不动地看，觉得他抽烟的姿势跟电视剧里的人一样酷得要命，就是太臭。
越川坐在他的头旁边，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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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和他对视，烟从他鼻子里喷出来，完全是个老烟枪：“所以你最好还是讨厌我一点比较好，我们不合适。
符向安完全没有被他伤到：“所以你今天又是高速跟我鸣笛，又是一堆连环call把我call出来，还开了个大床房，难道就是为了打我一顿再拒绝我一次？越总，你这个歉道得真是有水平啊！”
“……你真是恶人先告状。”
“你就说是不是事实？不然你开房是为什么？”符向安懒洋洋地咧嘴笑，“难不成是为了给我吹头？”
“……”
越川闻言愣住，这才想起来符向安那颗冰凉湿润的脑袋，想起来自己强制带对方开房的起始动机。三两下吸干手里这根烟，他起身去浴室拿了吹风机过来，插在床头边，将符向安的位置挪了挪，然后就这样坐在床边给他吹起了头。
风暖暖的，痒痒的。
扒拉符向安头发的手指每一次都好似挠在他的痒处，越抓越痒，痒不可耐。
可偏偏有个混蛋只负责挠痒，不负责解痒。
符向安被捆在床上老老实实……不老实也没办法地任由人伺候，时不时歪过头让男人的大手托起他的头，让吹风机温热的痒痒风达到每一个毛囊每一根头发。
冻了这么久，突然解冻，感觉整颗脑壳都酥酥麻麻的快要融化了一样。刚刚又跟人来了一盘搏击，头也不知道在哪撞了，这会儿安静下来才感受到后脑勺生痛，肋骨也痛，后背也痛，脖子也痛……
越川看到床上的人脸上的困倦，将吹风机风速调小了一点：“小符。”
“嗯。”符向安已经趴着闭上了眼。
“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说什么？”
“……”
越川也不知道他想让符向安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
吹干头发后，越川卷好电线将吹风机放回原处，接着捡起之前因打斗挥落的物品重新摆回原位，最后再捡起在刚刚打斗过程中被剥掉在地的大衣穿上。
床上的符向安一直安安静静闭着眼，看起来睡着了一样。
他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忽然听见符向安问：“我上次那舞跳得好吗？”
越川又沉默了好一会儿，道：“好。”
“那为什么要走。”
“……”
符向安看着这白花花的床被，半晌，重新闭上眼：“算了，不重要，你走吧。”
“抱歉。”
符向安没说话，把头抬起来换了个方向偏过去，将后脑勺留给他。
“我把手脚给你解开？”
“现在解开我会忍不住打你的。”
越川还是走过来，给他把手脚松绑了，将他翻过面来。符向安也并没有像他说的那样爬起来打他，只是平平静静地躺着，脸上有些掩不住的疲色。
他疲倦地看着越川，眼睛都睁不大了但还是看着。
就像时间停止了那样地看着。
像无法呼吸那样地看着。
像诀别那样地看着。
好像下一秒就要干掉一大碗孟婆汤那样地看着……好像有磁铁在自吸引着，有无形的线在拉着拽着。
越川慢慢弯下腰低下头，再低下头，再低，再低……他轻轻地吻住了符向安。
那叹气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深深地，沉沉地，落地以后却又化作一团轻飘飘的痒人的棉花。
“小符，要不……我们还是试试？”
……
然而。
符向安拒绝了他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