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泥沼
    一开始陈艾卅、郭响还有那个老巡林员都在林子的外围走动,直到真正进了林子,陈艾卅才感觉到里面的温度比外面低,他没忍住打了个激灵,郭响问他要不要披个保温毯,陈艾卅说不用,他适应一下就好了。

    七年对于树林来说,其实差别不是很大,只是植被的疯长,让陈艾卅已经记不得之前走过的路了,他记得自己之前可以毫不犹豫地找到那个断层的地方,但现在好像成了一个谜。老巡林员在前面开路的时候很认真,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一边开路一边提醒后面跟着他的两个人注意脚下,他们现在是要先去和搜救队会和,童宽挂着的那两条衣服还在他们手里。

    陈艾卅这次来没有做足准备,自己只是穿了一双普通的运动鞋,灰白色的鞋面已经蹭上了不少泥泞,偶尔踩到一些树根的时候觉得脚心特别疼,他已经很久没有户外运动了,平时最多出去跑步游泳,或者平时出差的时候在酒店里去一下健身房。

    他记得之前和童宽同居的时候,自己看着童宽细胳膊细腿的,说他这样怎么能作为老板服众,一定要把自己的气场锻炼出来,童宽就抱着他的胳膊说他又懒又累,平时敲代码已经是手指的极限运动了。一开始陈艾卅还惯着他,后来看他的确就往电脑前一坐也不动,陈艾卅后来就硬拉他出去散步,走着走着还会跑起来,陈艾卅总是跑在前面让他跟上,童宽就跟在后面叫着卅哥慢点地跑。江边的小风一直很舒适,那条道上还有一个临江的小游园,里面有一些市民健身设施,平日里都是一些老年人在那儿聚着,到了晚上基本没什么人,陈艾卅就拽着他,又是做拉伸,又是扭腰的。童宽觉得特别羞耻,但还是会听陈艾卅的话,但在这时候他会要求陈艾卅和他一起做,跟陈艾卅说不想就他一个人丢人。

    童宽的确在陈艾卅的监督下稍微壮实了一点,就是怎么吃都吃不胖,陈艾卅都起了带他去查内分泌的念头,童宽就和陈艾卅说动脑子也算是消耗,然后对他眨眨眼睛,陈艾卅就知道童宽在使坏,两人就会闹到一块儿去。

    有一个树桩子陈艾卅没看到,绊了一跤,幸好郭响扶起得及时他才没摔倒,陈艾卅不好意思地扯了个笑,三个人一路无话往林子的深处走去,老巡林员突然开了口说快到搜救队那边了,陈艾卅又开始心慌,他突然觉得自己一路过来的这些折磨也算不上什么,真的到了这个地方,真正在找童宽的时候,每一个没有童宽消息的一瞬间都化为了钝刀,一刀刀割在陈艾卅的心脏上。

    他们先是看到了一顶挺大的帐篷,帐篷里坐了两个人,手里捧着搪瓷杯正在喝水,见到来人了立马站了起来,郭响先走了过去,和两人打了招呼,这俩人说是轮着找,自己在这歇息,等另外两个人过来了再去,每次都会标记地点,其中一个人说话没把门,抱怨了一句都那么久了人可能真的没了,也没人来催着办,要不就先回去再等等线索。话说完了突然几个人就静了下来,郭响一下扭头过去看陈艾卅,陈艾卅的眼神用凶狠来说也不为过。

    “老卅老卅,别冲动,哥们不是故意的,”郭响立刻走到了陈艾卅身边解释道,“一直在找,没人放弃过,他就是累了说两句。”

    一句话把陈艾卅还没发出来的火先堵了回去,但还是说了一句话,“你们什么时候不打算再找了,东西留给我,我继续。”

    郭响还没来得及介绍,那人皱了皱眉,问了句,“你谁啊?”

    “失踪人的家属。”郭响立刻把话抢了过来。

    “哥哥吗是?”那人埋怨地看着陈艾卅,“你们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来这里。”

    真正让陈艾卅消火的,是他后面的那句话,无数次责怪过自己的话。

    “他是我爱人。”陈艾卅回答了他的问题,并没有管听到的人的表情。

    没有人再接话了,大家都挺沉默的,他们无法应对陈艾卅这份特殊的爱。

    “可以走了吗?”陈艾卅催促道。

    “稍微再等十分钟吧,休整一下,补点东西,”郭响转过头去冲着老巡林员,“刚刚带来的姜茶粉,麻烦你交给他们一下吧。”

    这个帐篷应该就是搜救队的临时休息点,简陋到帐篷里只有一张板搭起来的桌面和几张折叠椅,桌面上放着几个搪瓷杯和三个热水瓶,还散落着一些压缩饼干,的确搜救一个人来说,的确也让这些人吃了不少苦头,陈艾卅心里泛起了一股感激,但更多的还是着急。

    他往自己带来的保温杯里也灌上了一些水,他还带了一包冲咖啡用的那种白砂糖,倒在了保温杯里,倒完了却自己不喝,整个放进包里,又在桌子上拿了一小包压缩饼干,这些动作郭响都看在眼里,却始终没有说话。

    陈艾卅了解到,这片以前专供伐木的林子已经逐渐转向保护林了,一方面得益于之前有不少学校的社团来组织活动,另一方面社会各界也逐渐对环保有了新的认知和意识,所以这几年林子的长势还是很好的,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再和大学联合做那些活动了,林子一密,人也不好找,不安全,陈艾卅点了点头。

    他就职的公司主营业务就是环保纸,他们公司在全球都有林业相关的业务往来,所以在这方面他也算半个内行人,对于这里林业的用途也简单问了几句,老乡说现在搞这些可吃香了,有些科学家到他们这边来也不干别的,就让他们统计树的量,然后做一些测算,说是可以发挥林业的剩余价值,申请一些碳补偿碳抵消的项目,不仅能保护好林区,还可能给这片地方带来更多的工作机会。

    陈艾卅皱了一下眉,他突然觉得童宽来这里也不仅仅是为了怀念和陈艾卅的那些时光,可能还对未来有些考量,那些以贩售数据为形式的业务,正是童宽擅长的领域,陈艾卅突然抓过了郭响的胳膊,特别兴奋。

    “郭响同志,童宽来这边很可能也是来做调研的,他的公司破产了,他来这里找新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想不开来这里轻生的。”陈艾卅说话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郭响看了陈艾卅一眼,“你确定?”

    “我确定,”陈艾卅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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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童宽吃过太多苦了,破产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重新站起来就可以了,他是来这里找机会的。”

    “那和你分手呢,和那些苦比起来,哪个更严重一些?”

    郭响的一句话,让陈艾卅哑口无言,他是真的不确定,他此刻无比希望,自己在童宽心里的分量,不要太重才好。

    随着三个人的深入,头顶上的树冠都聚在了一起,光线也随之暗了下来,空气中潮湿的青草味道更浓了,陈艾卅就跟着这俩人不断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他好像有点恍惚,好像回到了七年前。

    他也是这样朝前走着,只不过那时候他是带着笑的,背着一个巨大的登山包,手里拿着登山杖,周围都是绿意,他向前走两步,就会回头看一眼,看到一个像少年人的模样也背着个登山包,皱着眉,因为紧张紧盯着脚下,一步步走得很慢,但始终没有停,陈艾卅停下来的时候,童宽就会抬头看他,然后摆一个无奈的表情,跟陈艾卅说,“卅哥,我是不是太缺乏锻炼了”,陈艾卅就摇摇头跟他说,别急,慢慢来,他就在他前面两步。

    林子里没有正常的道路,有的地方会因为积水而变得泥泞,童宽就踩进过一个坑,小小的惊呼一声后,陈艾卅快步回到他面前,问他怎么了,童宽犯了难不说话,陈艾卅就说没事,等到干燥的地方拿树叶子擦一擦就好了,这种事情经常发生。

    可那天晚上他抱着童宽睡觉的时候,童宽才跟他说,不是因为自己一脚踩了泥泞害怕,是因为弄脏了陈艾卅送他的鞋子,陈艾卅就搂得更紧了,说这也没事,等着回去了,卅哥给他刷鞋,那天童宽特别粘人,一定要和陈艾卅拉勾才作数。

    童宽睡觉的时候特别安静,连睫毛的抖动都很少,看着人在自己身边的样子,陈艾卅忍不住又吻了吻他的额头。

    终于越过了外围的林子,三个人站在一片相对宽阔的地方。

    “发现童宽衣服的地方到了吗,还有多久?这片都找过了吗郭响同志?”陈艾卅问。

    “哎你就叫我郭响吧,每次同志一出来我都有些不好意思拒绝你。”

    “呃,好的,郭响。”

    “再往前,就是找到他衣服布条的第一个地方了,”郭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多说了一句,“我觉得不用太担心他的保温问题,那个衣服撕的是里面的T恤,不是外套,我们这边的志愿者,都是统一发放棉服的,比较值得担心的还是野兽。”

    陈艾卅眉头紧锁,他特别不愿意去思考野兽的问题,别说自己从来没遇到过,如果童宽遇到了野兽他要怎么办?搏斗吗?就他那小体格?如果野兽真的咬伤了他,那他还……

    “……这里,会有什么野兽?”

    “说不好啊,如果碰到鹿啊狍子什么的倒不担心,主要还是怕遇见鬣狗和熊。”

    陈艾卅呼吸一滞,“不是说这边还在保护区里?”

    郭响的下巴往前一抬,“从这个方向,再往外走五公里左右,就出保护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