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第 10 章
    饭桌上,宋鸷章旧事重提:“现在咱们一家子终于团聚了,前几天我已经安排过了,明日就可以带你们入宫。”

    听到入宫易槐西没有半点反应,而易殊却眉头紧蹙,拒绝道:“谢谢您费心安排,我和娘还是打算在这里生活。”

    说完,他看向易槐西,想确认她是不是和自己想法一致。

    易槐西点头看他,表示赞许。

    而宋鸷章却拉下脸来,声音也沉下来:“胡闹,哪有皇帝的妻子儿子待在宫外的?”

    易槐西夹了筷排骨放到易殊碗中,面无表情地回他:“这么多年我们一直是这么过的,殊儿不愿意的话,那便继续在这里生活就好。”

    她看向宋鸷章,眼里没有一丝温度:“你要是愿意可以每天多来看看殊儿,至于你我,早已无任何干系。”

    宋鸷章将筷子啪地摔在桌上,恼她当着孩子的面儿说这些,看着她却说不出责骂的话:“其他什么都可以随你,唯独你们想留在宫外,这不行。”

    易殊正欲反驳,却被易槐西拉住手,“不行便不行罢,总归如今你是天子,我等皆是臣民,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易殊一脸郁闷地看着她,她却摇摇头不愿多言。

    宋鸷章见她半推半就,便也借坡下驴,吩咐一旁的刘启盛着手安排,明天便带他们进宫。

    月明星稀,皎洁月光洒在庭院中,杏树叶儿悄悄舒展开,马儿和阿黄也在月光下沉睡。

    宋鸷章走后,易殊来到易槐西屋前,正欲敲门,门却从里打开。

    “进来吧。”说完她转身进屋,易殊紧随其后迈入里屋。

    “娘,我们明天真要进宫吗?”

    “怎么?殊儿不愿意吗?”易槐西端着茶碗吃着茶,故意似的回他。

    “我也不知道。”易殊抚上茶盏,淡淡抒发自己的心意:“小时候我总希望我也能有父亲,希望你能少些辛劳。”

    “现如今真有这么个人出现了,我真......不知如何与他相处。”

    易槐西看着易殊耷拉着脸,狡黠道:“你随他进宫的话,总归荣华富贵是不愁的。况且如今他膝下仅有一子,你就不想去争一争?”

    易殊抬起眼看她,恼她这时候还逗趣:“我是觉得如今这日子正是我想要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虽忙些,但也充实。”

    “听了您给我讲的那些事儿,对于那些权谋算计,我更是只想远离,丁点儿不想靠近。”

    看着易殊这般,易槐西默默叹了口气。她也无比憧憬简单自在的日子,可惜往往天不遂人愿。

    目送易殊离去,易槐西彻夜未眠。

    天初破晓,易槐西推开窗,长吁一口气。初晨的空气清冽,她感觉浑身都似脱胎换骨般,身体也不似往日沉重。

    她到院中看了一眼染上晨露的石桌、将败未败的栀子花、还有渐绿的杏树,马儿将醒未醒,半合着眼。

    阿黄向来是个贪睡的,现在还在它的小窝里呼哧呼哧呢。察觉到熟悉的气味,阿黄恋恋不舍的离开狗窝,惺忪着睡眼要她摸摸头。

    易槐西看着这只陪伴自己不足两个月的小狗,比之先前已经长高了,也长大了。她温柔地抚摸着它的脑袋,抱起它,感受着它扑通扑通的心跳。

    她狠狠心,放下它,让它回狗窝里继续睡。狗狗被主人温柔爱抚后,心满意足地蜷起身子,继续沉入梦乡......

    易槐西转身回到屋里,从层层被褥下翻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

    分别是一瓶见血封喉的毒药,还有一把匕首和一封绝笔,她将信放置在一旁。

    她拔出匕首,那雪亮银光刺目,她将毒药抹在匕首上,上榻躺好。腕间传来阵阵疼痛,感受着血液渐渐从她身体里流逝,易槐西的心脏麻痹,慢慢的血管封闭、血液凝固了......

    这一世太苦,若有来世,愿她只作那翱翔天际的鹰、驰骋原野的马、游走林间的蛇......

    易殊昨夜将近寅时才入睡,他起时,院中已有成群人在候着。有一袭黑金制服的禁卫、有身着桃红宫装的宫女、也有一身绛紫色长袍的公公。

    刘启盛见易殊出来,忙不迭地迎上去:“大皇子您可算醒了,早膳已经备好了,您和娘娘用过后一道随奴才进宫吧。”

    易殊对这些场面说不出的抗拒,也不适应这些称谓。张看四周未见到易槐西,他便往她卧房行去。

    他敲门不应,便喊道:“娘——”

    屋内却迟迟没有人应答。

    他推开门,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他脑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牵扯着,犹疑地往那浸血的床榻上看去。他走向前,手微微颤抖,凑到易槐西鼻尖试探。

    “轰——”

    他脑子里牵扯的弦崩裂,一瞬间仿佛天都塌了,他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他怎么也想不通,娘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会?

    他不死心地跪起身,拿起易槐西血淋淋的手,把在她手腕上试图感受她的脉搏心跳。

    可是她的手已经冰冷僵硬,没有一丝脉搏跳动的痕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易槐西为何会自尽。

    是了!定是因为那人突然要接他们进宫,可是为什么?不愿进宫就不进宫好了,为什么非要选择自戕呢?

    易殊自有千般疑问萦绕心头,却没有头绪。他抓扯着他的头发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他脑海里全是他母亲苍白的脸,冰冷的手,根本没法冷静。

    他仓皇地想要逃离这里,却在易槐西枕头旁看到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殊儿亲启”。

    他伸出染血的手,稳住呼吸,颤颤巍巍地打开信封......

    殊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娘已经去到了西方极乐净土。那里有我的父王、母后、阿舅、阿哥,还有我的阿七。

    你不要感到难过,也不要伤心。是人都会有生老病死的一天,我只不过是,想早点与他们团聚了,殊儿,就让我自私这一次吧。

    我很庆幸上天把你带到我的身边,却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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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恨你身上流有那人的血,这让我永远无法与之割离。

    每当看着你的眉眼渐渐长成那人模样,过往惨痛的记忆就会将我吞噬。我试图麻痹自己,假装那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可是午夜梦回时,我还是能清晰的感受到那痛,是那样清晰。

    但这些都是我应该承受的,殊儿,你没有必要承受这些。未来的路,无论你怎么走,娘都支持你。

    想我的时候就抬头看看西北方那颗最闪的星星,娘一直都在的。

    做下这个决定的那一刻起,我就解脱了,这十余载,我从未有过一刻似现在般安宁......

    殊儿,无论往后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坚持本心,不要被欲望迷了眼。娘希望你一直是那个正直、善良的殊儿,去做你自己想做的吧。

    ......

    看完易槐西的绝笔,易殊整个人似灵魂出窍般定在原地。

    他脑海里闪现出易槐西告诉他的那些往事,虽然她没有明确跟他言明其中的龌龊,但是易殊自己想了想,帝王世家为争权夺位,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垂下手,手中信笺落地,自言自语道:“难怪,难怪娘死都不愿意进宫。”

    他缓缓抬眼看向已经一脸“雪”色的易槐西,定定地望着她:“难怪,你死都不愿再和那人有任何瓜葛。”

    窗外鹧鸪啼鸣,日头渐盛,屋外候着的一行人都被晒得出了薄汗。

    刘启盛见娘娘和大皇子久未出门,终是耐不住,敲了敲门,往里走去。

    “我的天呐!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刘启盛见到那漫床的血,还有苍白无血色的易槐西,吓得尖声大叫。

    刘启盛看都不敢看易殊,忙不迭地跑出去,对着下边人讲:“快去通知圣上‘易家’生变,还请圣上速速过来。”

    那手下一脸疑惑的就要往外跑,又被刘启盛扯住:“通知圣上后,记得去太医处把赵太医宣过来。”

    这赵太医就是之前给易槐西看诊调理身子的那位,下手忙点头应是,往外奔去。

    刘启盛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在门口直打转。

    不多时,宋鸷章驾马而至,刘启盛忙迎上去搀扶。宋鸷章甩掉缰绳跃马而下,挥开刘启盛的手,急冲冲地朝易家门庭内走去:“究竟怎么回事儿?”

    刘启盛从未见过圣上这般焦急模样,哪怕面对张氏强权,他也是一脸淡然,稳操胜券的样儿。

    他担心触怒圣上,可又不敢隐瞒,只能犹犹豫豫地说道:“娘娘她......怕是不好了。”

    听到此,宋鸷章眉头紧蹙,扭头瞪他一眼,不再多言,径直往易槐西卧房行去。

    庭院中栀子花香渐渐淡去,隐隐能嗅到血腥气息。

    见到易槐西的那一刻,宋鸷章几乎要认不出来。记忆中她是那般鲜活自在、热烈洒脱,哪怕相逢后她变得恬静淡然,可从她的眼里他依然能看到从前的光彩。

    然而现在,她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床上,虽然还是一脸的恬静,可却再也感受不到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