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裴彦骁方才不赞同的眼神,君莫离抿了抿唇。
若是面对的是王芸香,她还能当着人面把仪式做完,但裴彦骁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只能退而求其次,暂时战略性退兵,准备等晚上再来夜探。
反正她住得近。
还没到夜半时分呢,君莫离就和裴彦骁面面相觑。
晚上十点,君莫离关了店门,和隔壁铺子的老板们打了招呼作别,就往裴家走。
她熟练地开门,熟练地走进去,客厅里没人,她以为裴彦骁睡下了,于是放轻脚步上了阁楼的房间,往下一看,却见月下桂树摇曳,裴彦骁正在折桂花。
想到白日里被他泼掉的那个花瓶,君莫离知道他准备依着爷爷的习惯重新往神龛摆上清供。
现在十点多,没睡也正常。
君莫离等到午夜时分,才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裴家是上下两层的小楼房,楼下有三个房间,一间是裴老爷子住,一间是裴父裴老师夫妇的卧室,还有一间是裴彦骁的。
君莫离先趴到裴彦骁那间门上听了听,里面安静得过分。
睡熟了。
她走到裴老爷子房门口,小心旋开门把手。
突然房间灯光大亮,她跟床上突然坐起来的裴彦骁四目相对。
君莫离僵在原地:……他咋睡在这?
裴彦骁迟疑:“你怎么进来的?”他应该锁好门了吧?
他只觉匪夷所思:“你有我家钥匙?”没听到撬锁的声音。
君莫离当然有。
她先发制人:“裴爷爷还在医院,你不去陪?”
小儿子,大孙子,老太爷的命根子。
裴彦骁打小就受裴老爷子的喜爱,更不用说他现在是裴老爷子唯一的近亲,隔着大洋都回来了,哪能不在那值夜表孝心呢?
裴彦骁有理有据:“白天我都在那,晚上交给护工了。”
裴老爷子的病并不是太严重,就是感了时气,需要将养,养大于治,不差这一个晚上的。他从国外赶回来,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本就累得够呛,白天老人醒着的时候陪着,老人睡着的时候他就不需要硬挺着了——总不能为了老人把孙子熬坏了,到时候谁照顾谁呀?
君莫离其实也不是在指责他,只是找个借口把话题岔过去而已。
但显然这招对裴彦骁无效。
“别转移话题,你怎么有我家钥匙?还大半夜的跑来。”男人掀被下床,披了外衣走过来,微皱眉头,目光里满是狐疑。
君莫离算是大家看着一起长大的,他愿意听她解释。
君莫离半点不慌,满脸淡然:“我住在这里。”说着指了指楼上。
裴家的房子有一层阁楼,往常当储物空间用的,不常上去,所以今天他整理屋子的时候也没上去看,不然早就应该发现了。
裴彦骁看着眼前已经长成大姑娘的君莫离,斟酌语句:“这几年,你一直住在这?”住在他家阁楼上?
到底是赶了那么久的路,时差还没倒好,裴彦骁面上有淡淡的倦意。
他急着回国,带的行李不多,除了重要的证件和笔记本电脑,随身衣服没带几件。白日已经换洗了两套,现在暂时没衣服穿,就披了件父亲的旧衣。
裴父气质更柔和,他的衣衫由裴彦骁穿来,也给他添了份不同寻常的腔调。
君莫离觉得他有点像裴老师,答得乖巧认真:“嗯。”
界门稳固是大事,不能拖。不知是不是时日已久,又或者是裴老爷子年事已高,近来界门越来越不稳固了,时常有魔气从那边漏出来。
若是裴彦骁不在,她自然办事便利,可他回来了,还好像不知道她住在这的样子,她当然要先解释清楚。
裴彦骁语塞。
他没听爷爷讲过。
“说起来我还没问你,怎么还住在这,不用去上学?”
没记错的话,君莫离比他小四岁,今年刚过十九,她又没有提早上学和跳级,正是上大学的年纪。
就算是在本城上大学,大一也不允许走读的。
君莫离倒是不怵:“接了我爸的班,开店呢。”
裴彦骁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他声音发沉:“叔叔他……”
君莫离倒没怎么哀伤:“我高一那年就去了。”
然后她就接了他的位置。
上半年她高中毕业,就又把店铺支应开了。
常年关着不是个事儿。
裴彦骁涩声道:“抱歉。”
他不知道。
他上初中的时候就随父母出国了。
君莫离随意摆手:“没事。”
有了这么件事夹在这,裴彦骁也不好再问,只示意她是不是该回房了。
大半夜的,孤男寡女,对她不好。
他不好大半夜的把爷爷挖起来问事,或是把年轻姑娘赶出去,只能先让她回房。
好在他家房子有两层,多少隔开些。
君莫离知道今晚是没办法了,只能暂时放弃,依言上楼。
看着君莫离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裴彦骁无语地站了一会儿,才回到卧室内。
想到刚才君莫离异常的举止,裴彦骁刚展开的眉头又不自觉地微皱了起来。
君家长租裴家的房子也有好几十年了,两家人既是东宾关系,亦是老邻,裴彦骁实在看不下去一个尚在求学年龄的年轻人荒废人生。
似他这样的年轻人,对某些传统可以说是嗤之以鼻,纸扎行当在他眼里自然也不是正当职业。
回头得跟爷爷问问。
裴彦骁第二日趁着给爷爷送饭的时候,就多问了一嘴隔壁君家纸扎的事,却听到一个令他吃惊的消息。
病床上的裴老爷子郑重地说:“咱家的房子有君丫头的一份,她一个女孩子不方便,必要时你回避一下。”
裴彦骁:?
什么叫裴家的房子有君莫离一份?他回自己家还要回避一下,到底是谁不方便啊!
裴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一直没跟你说,不过现在跟你讲也不迟嘛!”
因为如果要讲,就要解释君莫离失去唯一亲人的事。
裴老爷子打电话时,君莫离经常就在楼上,他怕人听见,觉得不要戳她的伤心事,又想着孙子在国外呢,三五年的也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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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上,就一直没提。
于是裴彦骁这才知道裴老爷子不仅仅是收留了无处可去的孤女,甚至替她登记了共同居住权:她是他的合法同居人。
裴彦骁只觉得才回来没一天,眉头皱的比在国外几年还要多。
老街坊可以帮着照顾孤女,也能替她筹钱支付学习生活的费用,看不过眼她孤零零去住福利院,把房子借她住几年都没问题,可登记了居住权算怎么回事呢?
世上确实有老人因为长期受到邻居照顾,把房产赠予邻居的案例,但他并不是那种数典忘宗,弃养老人的白眼狼啊!
裴老爷子没管大孙子什么想法,叮嘱了几句就又眯上眼睛打盹儿了。
留下裴彦骁独自面对女邻居。
裴彦骁搞不懂为什么君莫离非要摸进主卧。搞不懂的事他就不去搞懂了。
事出反常必为妖。
结合他撞见她两回的事,他觉得可能是她想从他家找到什么东西,而这样东西在他爷爷的卧室里,且她还没得手。
裴彦骁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若是他没有回来,家里岂不是被人掏空了都没人知道?
他看着君莫离,脑中闪过好几个念头。
他没有想到,儿时的邻家妹妹长大后却成了一个混吃等死不求上进的女二流子。
往常只有他爷爷一个人在这,她身为同住人,肯定对爷爷多有照应,这方面他是感激的。
本来他还想着,她一个女孩子,失了唯一的亲人,确实很需要安全的居住环境,他一个大男人,出去住酒店就是了,再不行去医院陪床。
但想到那些猜测,裴彦骁有些失望和警惕。
他不能轻易搬出去,把家留给君莫离。
只是同住之前,规矩得先立好。
除了水电平摊,日用品各用各的,公共场合的使用权也是一人一半。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住在裴老爷子的房间,她不能去。
君莫离垂头想了一会儿,抬眸道:“要不,画条三八线?”
裴彦骁:你小学生啊?
无论裴彦骁愿不愿意,他和君莫离的同居生活都正式开始了。
君莫离再开店的时候,隔壁的王芸香又来寻她说话:“依妹,我刚好像看到裴家大孙子回来了呀?”
那年轻帅哥虽然态度不够热情,脚步匆匆,却很是礼貌地同她打了招呼,叫她王阿姨。
她下意识地哎了一声,想要问些什么,他却已经越过她,提着一大堆东西和保温桶大步往巷口去了。
刚才她想了想,应该就是裴家大孙。
“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要过两天呢!”不是说手上有项目走不开吗?
君莫离应了声:“昨天中午回来的。”
王芸香回忆了一下:“昨天中午啊?那可能我在后面做饭没看着。”
商铺不让住人,是不让过夜,消防检查过不了。但是在后头搭个小床休息,砌个灶台做些吃食,还是能通融的。
谁也不能不让人吃饭睡觉不是?
王芸香拉着她叮嘱:“你是住老裴楼上的吧?门得锁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