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一位惊才绝艳的县令大人
    “青虹,你确定你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温以欲哭无泪地抓着青虹的手摇了摇,只得到青虹郑重的回答。

    “小姐,都是青虹大意了。”

    青虹哪都好,就是总太认真,不拿她当师妹看,更多的却是拿她当主子。

    此刻她一抱臂道歉,那满脸隐忍的歉意让温以也愧疚起来。

    “师姐,我那都是玩笑话,就算你不引人来,就他们两个文弱书生再加上我一个半吊子,被师父抓回来也是早晚的事情。”

    温以与青虹二人一起长大,两人的功夫都是从一个师父那里学的。见她眉头尚未舒展,温以简直恨不能好好剖白给她听。

    “咳咳——”

    两声青年男子的咳嗽声打断了她剩下的话。男子身着劲装,掠过裴误与周肆,在温以面前停下。

    “老爷还没来,小姐你窃窃私语什么呢?”

    于舟清咳两声,剑眉一竖,沉声训斥。

    “知道我早晚会抓你们回来,小姐就该乖乖地待在府里头。”

    他五官硬朗,眉间那道贯穿眉骨的伤疤更添几分煞气,每每摆出训斥的样子都有些骇人。

    裴误淡然的眉头轻皱一瞬,目光触及周肆玩味的目光,又很快恢复了温润公子的模样。

    其他人怕于舟,温以却知道他这是嘴硬心软,当即讨好地绽开笑容,立誓般举起三根手指保证道:

    “师父说的是,我跟师姐再不敢了!”

    “保证就保证,手放下。”于舟拍开她拉着青虹胳膊的手,放低声音道:

    “干你师姐什么事,少拉上你师姐。”

    温以讪笑着摸了摸被拍红的手背,厚脸皮地又挽上青虹的胳膊。

    “我就喜欢挨着师姐,师父你嫉妒也没用。”

    “浑说什么。”

    于舟轻斥的话刚落,便有小厮从堂后出来,打断了几人的话。小厮道是张员外听闻裴公子诗书过人,想请裴公子一叙。

    “张员外相邀,裴某自当应约。”

    裴误拂开周肆拉着他袍侧的手,礼数周到地抬手请小厮带路。

    虽只是在寝衣外胡乱裹着一件素白的外袍,形容有些狼狈,却一举一动都显出从容贵气,仿佛他是受邀来府上谈论诗书的名家。

    刚迈出一步,却被袖侧纤细白皙的手拽住了步子。

    “我跟你一同去吧。”

    温以神色歉疚,她爹也只是对她脾气好,早年间也是雷霆手段的。

    她担心裴误因帮了她而受牵连。

    “不必,”裴误顺着她的衣袖看向她紧紧拽住衣角的手,神色平静,要她松手的意味却很明显。

    温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下意识松开了手。

    “你先去好好收拾行李。”

    “今夜去了府衙,可就不会再有被抓回来的机会了。”

    他的话里带着笑意,等到温以抬头去确认时,却只看见他已远的袍角。

    “别看啦,裴兄说能走,那就好好准备行李吧。”

    周肆是改不了嘴贱这个毛病了。

    得了裴误的话,他更是一改方才拘谨的样子,一屁股坐在圈椅上,掰起了桌上的橘子。还不忘欠揍地显摆道:

    “我认识裴兄都多少年了?他说行,那就是板上钉钉。”

    他刚往嘴里送了两瓣橘子,扭头便看见青虹平静中带着鄙视的眼神。不自在地扯了扯衣角,收回了略显纨绔的坐姿,他眼前忽然掠过一阵鹅黄色的旋风。

    “唉,你往哪去?”

    “收拾行李!”温以丢下四个字,立时就跑的人影都不见了。

    “那我,我跟裴兄怎么办?”

    周肆从圈椅上弹了起来,就要追上去,却被门口两个凶神恶煞的侍卫给拦住了。

    “为什么拦我?”他回头求救地看向在场唯一能算认识的青虹,接着指了指温以跑出去的方向。

    “怎么不拦她?咱们不是一起被抓的吗?”

    青虹那常年结着冰霜的神色也忍不住碎裂一寸,看傻子似的道:

    “因为她是小姐。”

    ——

    不知裴误用了什么借口说服了张员外。总而言之,温以再次离开张府的时候,是背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大摇大摆地离开的。

    当然了,背行李的不是她。

    周肆背上两个巨大的包袱,胸前系着一包行李,手里还提着一个木盒子,狼狈地凑近裴误低声道:

    “裴兄,我何尝这么委屈过,你回头是不是得好好给点补偿?”

    “若不想做护卫,回镇南王府也可。”

    裴误瞥了他一眼,加快脚步追上走在前头的温以。

    明河县的不富庶仅从县衙处也可见一斑,一方父母官处理公务与居住之处,一眼便让人看见了碎瓦。

    “小姐,咱们到了。”

    青虹最先站到府衙门口,温以正要开口,便看到守门的衙役从瞌睡中一惊,声音洪亮地喊道:

    “县令大人!”

    裴误抬臂阻拦的手势一顿,沉了口气背回了身后。

    这衙役实在有些不机灵,看来是该换换人了。

    “裴……,拜见县令大人。”

    温以顺着衙役的声音朝后看去,唯有裴误跟在她身后而已。她愣怔一瞬,正要行礼,却被他温热的掌心托住了小臂。

    “不必多礼。”

    裴误皱眉托住她行礼的动作,先一步进了府衙。

    “你先随我来。”

    他神色凝重,温以便让青虹留在房外,随裴误一路进了后院的书房。

    府衙虽然陈设陈旧,后宅也甚是简陋,但这间书房一看便知是下了功夫。虽物件陈旧,却处处透着雅致贵重。

    裴误既然身为县令,整个府衙的后院都空着,哪会没有住处可去?

    温以无声地打量了书房,目光狐疑地落在他身上。

    裴误挑眉,伸指拭去桌上的浮灰,抬指道:

    “府衙还需洒扫整顿。”

    言下之意不是不住,是还未整顿好。

    温以点点头算作接受了他的解释,蹙眉问起案子:

    “县令大人方才唤我来,是不是我夫子的案子有了什么新进展?”

    她杏眸中既担忧又期盼,裴误顿了两秒,如实道:

    “我们去晚了。”

    “你夫子的尸体已经被李家掩埋了,且杨氏交代说,他们是趁夜随意找了处荒丘掩埋的。”

    “也就是说,他们此刻也找不到尸体所在何处。”

    温以明白,若是要找到夫子并非自杀的直接证据,最重要的便是要找到夫子的尸体。没有什么比尸体更诚实的证据了。

    “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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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能这样随意掩埋夫子的尸体?”她忍住鼻尖的酸意,求证般地问裴误。

    “能否派府衙的人去李家附近寻?夜里路黑,他们两人应当也走不远。”

    裴误将她按坐下来,摇头道:

    “李家附近的荒山实在太多,若是一座一座找下去,恐怕等我们找到,尸体已经无法验尸了。”

    “王夫子死于四日前,我们至多两日内必须找到尸体。”

    眼前的希望被打破,夫子留下的那封信,除了那陌生的檀香,别的什么证据也没有留下。

    小姑娘坐在满是尘灰的书房中,眼中的神采逐渐弱了下去,那张瓷白的脸此刻更显苍白。裴误握紧手心的纸条,有一瞬间竟生出将自己所知都告诉她的想法。

    不防她忽地抬头,他差点没能收起眸中心虚。

    “大人,我们能否再去一趟麦花村。”

    “有一人定然见过王夫子最后的样子。”她眼神坚定,此话显然并非真正的恳求,而是告知他的决定。

    “李大娘,我有话要问她。”

    裴误不动声色地将手背到身后,点了点头。

    再去一趟,这也与他原本的想法不谋而合。王氏除了弟媳杨氏,家中还有婆婆李大娘、小叔李老二与李老二的儿子李元。

    李元身在府城的书院读书,案发前后并未回过家。除去他不算,至少还有两人都见过王氏的尸体,可他们上次却只见到了杨氏一人。

    此案,还有可挖的地方。

    谈罢要事,裴误便推门道:

    “走吧,我送你们去后院安顿。”

    温以脑中都是李家人与案子,不过从桌案到门口的几步路,却恍惚中不小心碰倒了门边画桶。

    卷轴散落一地,其中一幅书画许是绸带未绑紧,缓缓展开半幅。

    “大人,对不住,我这就收拾……”

    她蹲下身,指尖触及那卷身,却被半幅展开的墨字吸引了目光。

    字间诗文她未曾读过,可笔墨间的风骨却与夫子曾给她看过一幅珍藏极像。那幅珍藏可是当朝成国公的墨宝。

    “这字画?”

    她抬首看向门口的裴误,他站在天光中,看不清神色。

    门外的周肆听见了她的话,探着脑袋兴奋道:

    “这是我裴兄的亲迹,怎么样,是不是惊才绝艳?”

    “你且多学几个词再来多嘴。”

    裴误将他一脚踹回了原位,嫌弃道。

    有几分像成国公便已是上佳的作品,他的字几乎像了个九成,细看其中却是自己的风骨,的确是于书画上极有造诣的。

    温以怅然地点点头,细心卷起卷轴。捧起掉落在地的几卷卷轴,看着裴误的眼睛,神色认真地道:

    “的确惊才绝艳。”

    裴误偏开视线,谦逊道“温姑娘谬赞”,却偷偷扬起了唇角。

    “还算你有眼光。”

    周肆又锲而不舍地挤到门前,兴奋地补充道:

    “温姑娘你不知道,我裴兄的字不算什么,他的画才是真的一绝!”

    “只可惜他极少给人作画,除了苏……”

    温以低头放画,闻言,好奇地回头。

    身旁的源源不断的冷意让周肆打了个寒颤。

    偷瞥了一眼脸色难看的裴误,他话到一半,忽然讪讪地闭上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