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耶尔站在关口的城墙上,迎风眺望远处驻扎的西域联军,她衣袂翻飞,从空中遥遥看着像一朵孤独开在荒漠里的白花。
这是她来到嘉峪关的第七日,玄鹰在前几天带来了撤消击鼓令,以及西洋大军进犯的消息,何荣辉也调配到了紫流金,打了场成功的反击战,将联军驱逐出一定距离。
今日,终于能腾出兵力回防京城了。
“阿树姑娘,弟兄们已经准备妥当。”小江走到她侧后方,向她抱拳行礼。
自他带布耶尔来到西北,何荣辉便将她的安全交给了小江负责,此次回援便由她以及何荣辉手下的副将带队。
布耶尔将手伸出城墙边,翠绿的种子自她手心下落,在接触到地面那刻消融在犹带血色的泥土中——这是她能留下的最后一次防护。
而后,她转过身,看向已经列队齐整的队伍。
“出发吧。”
“是!”
然而去往京城的路上并不顺利,沿途有流民组成的起义军胆大包天,堂而皇之阻拦行军,那都是活不下去的百姓,哪怕玄铁营的刀再利,对付起来也是束手束脚。
已经在路上白白耗费了许多时间,布耶尔别无他法,动用梦境权能强行将他们放倒,三番五次下来,对刚有所恢复的她消耗不少。
这不是巧合,有人在背后捣鬼,她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终于,在又一次遭遇流民后,布耶尔撑着苍白的脸色,让小江着鹰甲走空路先行带她回京,副将继续带队回援。
京城的情况也不尽人意,顾昀带着北大营的一点轻骑与鹰甲与数万西洋军周旋了近一个月,终于难以为继。
五月初七,顾昀退守京师,而援军依然尚未有任何一支抵达。
在重重包围之下,西洋派出了道貌岸然的使者进城商议和谈。
下了吵得人头昏脑胀的早朝,送走奉函公,长庚前往城墙下边找顾昀。
顾昀见他过来,将手中金色的吊坠揣进袖子里,昨夜他被西洋军的流矢射中,它帮他挡了下来,所幸那时情况混乱,无人发现。
他刚才拿出来仔细看过,发现它的重量似乎变得更轻了些,是会随着使用次数被消耗吗,那会不会有彻底失效的那天?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长庚来了啊,朝会上那西洋使者怎么说的。”
长庚在他旁边坐下,叹了口气,“能怎么说,在金殿上大放厥词来着,说让我们解除对西域各国的‘迫害掠夺’,让出嘉峪关以外领土做万国商区,商区内法度依照他们国内法治而行,还有……”
顾昀听得直皱眉,“还有什么?”
“还有将北疆三十六郡,西京到直隶幽州一线以北全部划给十八部落,大梁京城迁至中原东都——另将和宁公主送往十八部为质,从此我朝向十八部称臣,年年纳岁贡……”
顾昀怒道:“荒缪!和宁公主才七岁!”
长庚还想说什么,谭鸿飞就闯了进来:“大帅,殿下,皇上来了,车驾就在后面。”
李丰是便装来的,身后跟着祝小脚。
他一脸憔悴地跟顾昀说了几句话,关心了下防守事务,就带着长庚到一旁单独说话去了。
具体说了什么,除了那俩人无从知晓,由于角度的原因,顾昀只能远远看到长庚不动如山、淡漠得快成佛的神色。
李丰离开后,灰头土脸的了然来找长庚,比划他并未在李丰身边发现内应。
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是西郊的方向。
刚才李丰跟长庚说,他派韩骐去景华园调紫流金,景华园在西郊,而护国寺,也在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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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
了然这位一直处变不惊的高僧一瞬间脸色难看得像个死人。
西洋军也动了,开始了从未有过的猛烈进攻,若不截杀内应,城破只是时间问题。
终于猜到了内应是谁的长庚,去城门口向顾昀借人。
身着重甲的顾昀抓着他的胳膊,将他带到边上:“长庚,”他平时总带着些不正经的神色收敛了下来,“殿下,我派一队亲兵护送你离开,路上千万保重,别再回来了。”
长庚直觉这个“离开”并非送他进城。
忽然,西洋军的重炮轰在了城墙上,顾昀借着重甲,一把将长庚护在怀里,挡住了城墙被震下来的碎石与尘土:“皇上方才单独跟你说过什么?”顾昀在他耳边飞快地说道,“按他的意思去,快走!”
长庚瞳孔微缩,突然一把拉下身在重甲中的顾昀的脖颈,不管不顾地吻上了那干裂的嘴唇。
他本以为会被推开,却感觉到顾昀先是怔住,随后用手轻托住他的脖颈与后脑,加重了这个吻,另一只手扣在他腰间。
之前都是单向的亲近,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在清醒的时候得到他的回应,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长庚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快要裂开,脑海里炸开朵朵烟花,这一刻好像被拉到一百年那么长,又好似一眨眼的工夫都没有。
顾昀轻轻将长庚放了下来,放在离自己两步以外的地方。
与重甲冰凉的触感分离,长庚回神,抬眼注视着他,“子熹,我还是要去截断城中内应的路,便不在这里陪你了,若你今日有任何闪失……”
听懂他意思的顾昀,眼皮轻跳了一下,他重重闭眼又睁开,深吸了一口气,喝道:“老谭!点一队轻骑亲兵,护送王爷。”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上了城墙。
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