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十九章
    沈无一叛逃了。

    掌门痛失爱子,悲痛欲绝,发布了悬赏令逮捕沈无一,留云峰上下挂起了白幡。

    沈无一被彻底剔出仙门,成为了不可言说的禁忌,现在各方都怀着不同的目的在寻找他。

    沈无一体内的魔气陡然冲破束缚,暴走的业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才熄灭,被偶然路过的红袖坊老鸨带回了玉州。

    他手脚毕竟是被仙器所伤,好得十分慢,修养了一周勉强能够下地,重一点的东西都举不起来。

    老鸨待他差不多能走动,也不拐弯抹角了,很直白地说:“我们红袖坊可不养闲人,是我把你带回来救了你,花了不少药材银子,以后你就要替红袖坊挣钱。”

    老鸨打定了他现在身无分文,根本还不起钱,沈无一无所谓留在哪里,反正现在也没有其他去处,便暂时以乐妓的身份留在了红袖坊,只接受卖艺,打算还完钱就离开。

    于是红袖坊多了一位琴师,每天在固定的时间抚琴,戴着面纱,眉眼氐惆,气质卓然,有天鹅一样雪白修长的颈项,时间一到就走的干干脆脆。

    但还是有很多人一掷千金只为买到她出场的票。

    有人动了心思,找老鸨打听买下她的价钱,但老鸨为难地说:“小五姑娘卖艺不卖身,暂时也没有从良的打算,我这做妈妈的,也不好强迫她。”

    实际上她倒是想让沈无一去卖身,但沈无一看着好说话实际上颇不按套路出牌,不是那种很守规矩的人,真把他逼急了可能又赔夫人又折兵。只不过沈无一现在市价很高,她也不愿意轻易放手,以后总是有机会把他卖个好价钱的。

    ……

    沈无一弹完琴下场,手已经痛得没有知觉。

    他靠在窗边,望外望去,又看到一群穿着悬眼山校服的人拿着画像四处询问。

    或许谁也想不到将悬眼山闹得漫天风雨的沈无一会龟缩在一个小小的青楼里。

    那晚离开死牢的记忆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满目扭曲的火光和人们模糊痛楚的尖叫声。

    他每天晚上都会梦到崔甫那张死不瞑目的脸,和同尘冷淡的目光,然后惊悸着醒来,枯坐一宿。

    但他从未后悔过那么做。

    他手脚的经脉虽然已经愈合,但已经无法再运行真气,也拿不起剑。锻心已经剑断,他的道途也一并断了。

    他不愿意使用魔气,自欺欺人的认为这样就没有真正的坠入魔道。

    或许今后都会这样苟延残喘了却残生。

    他正发着呆,一个小药瓶忽然被丢在了他的怀里。

    沈无一侧头看去,一个红衣服的女子抬着下巴,傲慢地看着他,神色有些不自然:“看什么看,成天不知道在这里伤春悲秋什么,手养到现在都没好,妈妈难道没给你好药吗?”

    女子名叫阿珠,本来是红袖坊的头牌,自沈无一来了之后就失去了头牌的地位,看沈无一极不顺眼,总给他使绊子。直到有次她遇到麻烦,沈无一替她解了围,她才收敛许多,但态度依旧是这样别别扭扭的。

    沈无一收下药瓶,对她很淡地笑了一下:“多谢阿珠姑娘。”

    阿珠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哼了一声,扭身走了。

    沈无一以为他的日子会平静一段时间,但没想到变数来的如此之快。

    某天他正在午休,阿珠身边的小侍女忽然冲进他的院子,惊慌失措地哭着说:“小五姑娘,请你去救一救我家姑娘吧!”

    红袖坊有个常客,是某个门派的长老,周围人都称其为“樊术长老”。因其地位较高,红袖坊自然不敢怠慢,老鸨期望能攀上这位大能,每次都会叫上坊中最好看的姑娘相陪,但这长老行事乖张,手段狠辣,对待姑娘们也丝毫不怜香惜玉,总是将人折腾的半死不活。

    阿珠不小心惹恼了这位长老,被打的奄奄一息,其他姑娘们都不敢上前劝阻,还是沈无一出面护住了她,没想到这次阿珠又碰上他了。

    沈无一跟随小侍女来到雅阁前,一路上小侍女都沉默寡言,闷头朝前走。沈无一以为她是护主心切,安慰她不要着急,但直到他走进雅间,身后的门被嘭地关上时,才意识到自己上套了。

    阿珠不在这里。雅间中昏暗一片,只能看见软榻上懒懒地倚着一个人,正是那位樊术长老。

    沈无一抱着琴站在门边,没有动:“阁下所为何事?”

    樊术长老抬起头朝他看过来,他有一双又细又长,黄鼠狼似的眼睛,是心术不正之人才会有的眼睛。他放肆地打量沈无一,开门见山地说:“上次一别之后我可以是恋恋不忘啊,小五姑娘,或者,应该喊你沈无一?”

    沈无一扣着琴的手一紧,目光瞬时充满杀机。

    “要不是偶然看到你手腕的伤,我还不敢认呢。”樊术长老站起身,朝他走近,摇着折扇,笑眯眯地看着沈无一:“真没想到,被仙门最大的门派通缉的沈无一竟然躲藏在青楼之中,啧啧啧,真是世事难料啊。”

    “我可听说你干了不得了的事,悬眼山的掌门恨不得把你挫骨扬灰。要是我把你交给悬眼山,等待你的可是酷刑。”樊术长老暗示性地停顿了一下,目光黏在沈无一的脸上,语气轻佻地说:“不过,我怎么舍得放你这样的美人回去受罪呢?所以我把你买下来了,放心,今后我定然好好疼爱你。”

    沈无一侧过头,目光冰冷地看着他。下一秒,他猛地扯断琴弦,细韧的弦丝如同铁针一般朝樊术长老的太阳穴袭去!

    “砰”地一声,沈无一被摁倒在地,他举起琴就要往对方身上砸,一根根藤蔓及时地捆住了他的手脚,他手腕失力,琴身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手筋都断了还这么麻利,真是防不胜防。”樊术长老抹掉脸上渗出的血,忍不住“啧”了一声,方才那弦丝划破了他的脸颊,现在还有点刺挠的疼。

    不过这点小伤对他来说无伤大雅,经过这一下,他彻底确定沈无一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虽然他已经道听途说了悬眼山死牢的事,不过现在很显然,沈无一连他都反抗不了。更何况他现在色欲熏心,也懒得去想那么多。

    他放下心来,伸手拨弄了一下沈无一的耳垂,暧昧不清地说:“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等会儿在床上,你可以抓个够。”

    沈无一恶声反击:“我可不敢!听说你不仅时间短,还有各种病。”

    樊术长老脸上的笑容一停,阴鸷地眯了一下眼睛:“沈无一,你真是有一张不讨喜的嘴。”

    他一抬手,往沈无一的嘴里塞了一枚药片,封住了他的嗓子。与此同时,两枚魂钉噗呲一声钉入他的肩膀,沈无一痛的耳鸣了一瞬,脸色刹那变白,双臂软绵绵地垂了下去。

    “给你的一点教训,这样不就听话多了。”樊术长老满意地欣赏着美人在他身下屈辱不甘的模样,将他抱起来放在床上。

    沈无一发不出声音也无法动弹,像个只能任人摆弄的玩偶,手脚都无法动弹,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让他感觉糟糕透顶。

    一种难以控制的、被冒犯被羞辱的愤怒如同洪潮一般涌出,让沈无一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杀了他。”心里有个声音说:“只要你动用魔气,你就可以杀了他。你拥有这样的力量,为什么不用呢?胆敢冒犯你的人,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那个声音继续道,带着一点淡淡的嘲讽和诱哄味道:“你还等什么?别天真了沈无一,就算你不用魔气,也改变不了你入魔的事实,更何况,你早就没有回头路了,不是吗?

    “同尘若是见到你,你猜他是会听你解释,还是会拔出太古斩杀你?!”

    看沈无一终于安静下来,樊术长老以为他是认命了,满意地笑了一声。他掐住沈无一的下巴,掰过他的脸:“你头上的魔纹呢?遮住了?”

    他说着便动手抹掉他额头上的伪装,将那朵赤红的魔纹原原本本地露了出来,痴迷地看着:“还是这样更加勾人。”

    他欲要伸手去剥沈无一的衣领,却听见他发出一声崩溃的低吼:“不要再说了!”

    樊术长老顿了一下:“什么?”

    沈无一转动眼珠,朝他看了一眼,樊术长老被看的浑身一冷,那一眼又深又黑,什么情绪都没有,像在看一个死物。

    樊术长老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废人吓到,忍不住有些恼怒:“你……”

    没等他说完,沈无一周身的魔气忽然暴动,汇聚成一股尖刺,瞬时扎穿了他的喉咙!

    时间在这一秒好像无限拉长,鲜血喷溅出来,樊术长老好半晌才迟钝地捂住自己冒血的脖子,眼球暴突,踉跄着后退几步。

    他像是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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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瞪着沈无一,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声响:“你……喀……”

    沈无一冷冷地看着他。

    樊术长老直挺挺地倒了下去,鲜血在地毯上淌出去好远。

    一道红色的火焰从樊术长老的体内燃烧起来,点燃了他身下的地毯,又蔓延到各处,一阵风吹来,灰烬漫天飞舞。

    不出一个时辰,整座红袖坊都会被大火吞噬。

    沈无一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好一会儿才像是忽然呼吸到空气似的,弓起腰反应剧烈地干呕起来,将那颗药吐了出来。

    门外传来混乱的喊叫声,但这些都已经进不了他的脑子。

    他再一次用魔气杀了人。上一次他无知无觉,勉强可以算是身不由己,但这一次,他的意识一直都很清醒,是他主动使用魔气的。

    他深呼一口气,努力想要平复自己的心跳,但呼吸声颤抖。

    就在这时,锁住的门忽然被人用力地撞开,阿珠用湿毛巾捂住口鼻慌张地跑了进来,看到发愣的沈无一,一把冲过来,把他拽起来往外拉。

    沈无一完全没想到这时候还有人来找他,一时没反应过来,被猛地一拽,肩膀处的伤被扯动,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肩膀怎么了?”阿珠立马松开他,刚问完就知道自己问了句傻话,还能是怎么了,她跟樊术长老打过一次交道,知道他是怎么样的败类。

    她表情变了一下,抿了抿唇,毫不迟疑地弯下腰:“到我背上来,我背你。”

    沈无一愣了愣:“不用……”

    眼看着火势已经越来越大,阿珠呛咳一声,着急地开口:“快点!你脚伤还没养好,爬出去吗?再不上来我就不管你了!”

    沈无一只好趴在了阿珠的背上。

    阿珠被压的一沉,气息混乱片刻,艰难地把他驮了起来,咬牙迈着步子往外跑。

    阿珠的侍女翠娘站在门外,惶恐地看着她,阿珠一只手拉着沈无一,另一手一巴掌山扇在她脸上,瞪着眼睛说:“吃里扒外的东西,滚!”

    这火势来的又快又猛烈,普通的水浇不灭,实在蹊跷,楼里的人已经四散奔逃,红袖坊今后怕是都不复存在了。

    阿珠背着沈无一一路往前跑,直到远离火场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她把沈无一放了下来,抹了把头上的汗,没忍住尖酸地说:“红袖坊的姑娘们就没有像你这么重的。”

    说完她沉默片刻,又低声说:“……翠娘去找你的事我并不知情,但确实是我的疏忽。”

    沈无一摇了摇头。这对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阿珠从衣兜里翻出一把匕首,看到沈无一的视线落在匕首上,她不自在地多解释了一句:“随手拿的。要我帮你处理一下吗?先说好,我没什么经验,轻了重了都不能怪我。”

    沈无一点点头:“麻烦你了。”

    阿珠便举着匕首去挑他肩膀上的魂钉,惊讶于这些钉子扎的如此之深。她额头渗出汗,全神贯注地给沈无一处理伤口,努力不让自己的手颤抖:“有点疼,忍忍吧。”

    沈无一唇色和脸色都苍白,但一声未吭。阿珠开始有点佩服她了。

    “你还回去找妈妈吗?”阿珠给他涂上药,又撕下干净的裙摆给他包扎好,望着眼前分叉的路,问他。

    沈无一再次摇了摇头,说:“不了。”

    这场火太引人注目,他必须得离开玉州。至于老鸨算计他的事,他烧毁红袖坊也算是一笔勾销了。

    待手臂稍微恢复一些知觉之后,他艰难地站起身,取出乾坤袋递给阿珠:“谢谢你救了我。我没有什么其他东西能给你了,乾坤袋中还剩一些银子和灵石,你若是想给自己赎身,或是用作其他,都随你。”

    阿珠摇头:“我救你又不是为了报偿。”

    “收着吧,也不算什么。”沈无一将乾坤袋塞进她手中,凝望着远处的山峰,说:“我要走了,你多保重。”

    阿珠一句“你去哪里”还卡在喉咙里,沈无一已经转过身,步履缓慢地朝着树林中走去。

    她怔怔地攥着乾坤袋,看着沈无一,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孤寂。

    “小五!”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猛地朝沈无一的方向追去,但沈无一走的好快,像是毫无留恋一样,淹没在黑魆魆的树影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