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开学,江司甜念高二,陈速去了复读班,两人不在一幢楼。
陈速有了个奇怪的爱好,每天早晨不知道从哪里,总能摘来一捧野花,白花瓣,黄花蕊,状似洋甘菊,但并不是真正的洋甘菊,他知道江司甜洁癖爱干净,特意把每朵花每片叶子都清洗得一尘不染,还用漂亮的玻璃瓶装着,清清爽爽地放在她的课桌上。
除了野花,还有保温瓶里温度刚好的热水。
陈速每天都往江司甜的班里跑,给教室送矿泉水,偶尔放学还来打扫卫生,他情商高,人缘好,几乎融入了高二文科重点班。
久而久之,陈速和江司甜是一对这件事,更无人质疑。
但情况总是不对。
因为江司甜清高冷傲,从不搭理陈速。
她厌烦陈速的所作所为,一个学生,还是一个复读生,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江司甜想和陈速撇清关系,所以每天早晨来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扔掉野花,倒掉保温杯里的水,但他搬来的矿泉水她不得不喝,小陈饭店的饭菜也不得不吃,看不惯她的人更多了,尤其女生。
陈速的迷妹为他打抱不平,她们见不得男神当舔狗,尽管江司甜没有那种想法。
终于等到陈速去省里参加比赛,江司甜让一群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高一学妹堵了道。
对方营养好,个个比她结实比她高,又是抢书包,又是拎校服,推搡她到了学校角落里堆放垃圾的尾巷。
“你有什么可傲的?”
“一副白莲花长相!”
“陈速看上你哪里了?”
关于陈速怎么就看上她了,江司甜不知道,她也好奇,更烦恼,那心情跟被流氓头子盯上差不多,面对他的死缠烂打,她也无计可施。
但一群自认为替天行道的小姑娘才不管她的想法,她们逼着江司甜去翻垃圾堆,让她去捡自己扔掉的野花。
陈速去比赛,走了三天了,所以野花是三天前就丢掉了的。学校垃圾站不知道多久清理一次,或许那些花早就不在里面了,她们纯粹是想羞辱她。
江司甜长得柔弱,但性格并不柔弱,除了秀丽眉毛微微蹙着,粉嫩唇瓣紧闭着,也没什么夸张表情,一言不发地拨开围堵她的两个女生,径直要走,被拉回来,对方力气大,一把就拽得她摔在地上。
双手擦在地上磨破了皮,江司甜站起来,抬着下巴无所畏惧地盯着几人:“我爸是学校的老师,你们再敢动手拦我,除非我死在这里,否则我一定会告到你们被劝退为止。”
她脸上没一点畏惧之色,甚至有些趾高气昂,说得也言辞凿凿挺像那么回事儿。
棠城唯一的一所重点高中,重视学习,也重视纪律,在场的几个女同学能进这所学校,都不容易,有花钱买的名额,有辛辛苦苦自己考的,不管哪一种,听到“劝退”这个词,都心底瑟缩。
但就这么狼狈退场,几个女生面子过不去。
带头的女生睨着她,抬手戳戳她胸口:“今天就给你这个警告,你要是再敢轻视陈速,我让你在这个学校待不下去。”
说完,几个女生大摇大摆走了。
江司甜拍拍身上的灰尘,捡起书包,好好的一个重点中学成什么了?
群魔乱舞,歪风邪气,曾经在大城市,江慎管理下的学校,哪里会出现这种事?师长如父母,同学之间也互帮互助,相亲相爱。
江司甜当天晚上就摊开破了皮的手,把这件事原原本本告诉了江慎。
江慎带她去医院检查了手,确认没骨折,只是擦伤,简单上了药,缠了一小圈绷带回家。
在楼下碰上比赛结束回家的陈速和宋春枝,母子俩难得和和气气的,他表现好,参加的各个项目都夺冠,400米还破了省级记录,教练喜欢他,看重他,特意家访。
既然碰上了,宋春枝便也厚脸皮叫住了江慎,知道他是高知,是大城市来的名师,就和他商量,能不能给陈速补课,普通的补习班他坐不住,一对一负担不起,又说要免费给江家父女做饭吃,一直做,做一辈子。
江慎看了一眼江司甜的双手,面露犹豫。
陈速也看到了她的手,就一眼,眉毛一拧,脸色就阴沉下来:“手怎么回事?我不在的时候挨欺负咯?”
江司甜看他一眼,把手藏起来,跟江慎说先回家做作业了,转身就上楼,陈速追上去,拦住她:“谁胆子那么大?”
“跟你没关系,不要你管。”
江司甜冷冷回他,他堵着道,她也不想碰他,直到江慎追上来,两人还这么冷眉冷眼僵持着。
宋春枝不关心这边两人是个什么状态,满脑子都是补习班补习费,追到江慎继续问:“江老师?我刚才提的事情……”
“陈速妈妈。”江慎抬手扶着额头,头疼道,“你家陈速和我家江司甜,在学校传出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我希望两个孩子能保持距离,陈速心思不在学习上,你送他上再好的补习班也于事无补,江司甜以后也会离开棠城,回到大城市去。两个孩子会有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还请您理解我作为一位父亲的心情。”
宋春枝这是第一次听江慎一口气说出那么大段的话,她听得云里雾里,愣愣地问:“传出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哦?”
“不是传闻。”陈速站在台阶上,看着江慎和江司甜坦坦荡荡道,“我就是喜欢江司甜。”
江慎更头疼了。
“什么不同的人生轨迹,什么不同的赛道?”
“管它什么阳春白雪,下里巴人,是音乐就都得拿耳朵听!”
“江司甜以后上春晚弹钢琴,我就去奥运会为国争光!有什么不一样?”
他说完就转身上楼,坦坦荡荡的男孩子也有他的自卑与傲骨,甚至还被刺激到难得地用对了成语。
江司甜在那一刻有那么一点触动,虽然她的梦想并不是上春晚弹钢琴,她会站在更辽阔更耀眼的舞台上,而那个舞台,根本不存在于陈速的认知中。
这就是两人的差距,陈速没有资格站在她身边,甚至没有资格站在她身后。
高高在上的女孩子是冷淡的,更是现实和残忍的,江司甜的一半来自司婷,就连她的名字,也有三分之一要永远活着司婷的阴影下,母女俩有相同的成分。
那晚以后,陈速开始奋发图强,虽然测试成绩依然惨不忍睹,但体育生的毅力是惊人的,他有着极强的竞技精神。
陈速暗地里打听过江司甜受伤的事,抓出了罪魁祸首好好恐吓教育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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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还是照样送,水也还是照样搬。
终于,江司甜在他某个周末来送餐时,叫住了他,让他不要再做没有意义的事情。
陈速听完一脸无所谓:“我不觉得没有意义。”
江司甜冷冷清清问:“那你觉得有什么意义?”
陈速反问:“那你为什么扔掉我送的花?”
江司甜不觉得这两个问题有何必要的关联,她无法理解体育生的逻辑,也不想动脑筋去理解他,但她还是被问得哑口无言,理由很充分,也很过分。
江司甜在某个瞬间开始感到无奈、恐慌、惊惧,曾经做得很坦然的事情,她好像做不出来了,她记起来,自己的另一部分来自江慎,他的纯粹和纯良,他的温柔和隐忍,都跟随他的血脉,融在江司甜的骨髓中。
她不知道应该割舍哪一部分的自己,这对一个十来岁的少女而言,是个无法抉择的难题。
沉默须臾。
江司甜垂眸,沉沉地叹了口气,再掀开眼皮看他时,清泉般的眼眸只剩下宛若深井的凉意:“陈速,野花永远进不了花店,野生的荆棘带刺,娇养的玫瑰也带刺,但这两种带刺的植物是不会放在一起的,它们扎根的土壤不同,未来要去的地方也不同。”
陈速是胸无点墨,但也听得懂她的含沙射影。
他眉梢一塌,眉心揉了些褶,静静望着她,有点失落,又有点委屈道:“你不是喜欢那种花吗?”
江司甜无奈道:“我喜欢洋甘菊,不是野花。”
他声音洪亮道:“明明长得都一样!”
江司甜抿紧唇线,懒得再和他争。
陈速也看出她不耐烦,攥着拳心退出两步,想了想又问:“那为什么水也倒掉?”
江司甜微微一愣,原来他都知道,一直知道,那为什么还做?
陈速自以为自己的行为是浪漫温柔有耐心,殊不知在江司甜看来,是冥顽不灵没骨气,她好像更加厌恶他了。
清高傲慢的漂亮女孩子盯着陈速不说话,冷冰冰的像块冰疙瘩,好像怎么都捂不化,又好像一座遥不可及的冰山,隔着天堑,让陈速浑身一麻。
陈速心里泛起无边的挫败感,但他忽而一笑,颇为混不吝道:“怕我吐口水进去?还是怕我偷偷用你的水杯?”
他走近她,脚抵在门缝处让她无法关门逃避,酷拽张扬的五官凛然生威,看着她虎视眈眈,自信又霸道地说:“放心吧江司甜,你这张嘴巴,我陈速会光明正大地亲上去。”
话落,脚挪开,门“砰”的一声阖上了。
隔着一道铁门,江司甜心有余悸,透过猫眼看,陈速还定定地站在门前,眼睛茫然地往地上瞥,长长的睫毛将满眼的漆黑遮住,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年轻人,眉梢上挂着显而易见的失落和哀愁。
第二天,江司甜换了只杯子,而陈速送的花变成了真正的洋甘菊,他摘了野花去花店一对比,才知道的确有些不一样,那时候棠城没几家花店,也没那么多浪漫的风花雪月,洋甘菊不算便宜,一扎20块,是他好几天的生活费。
一天送一次的野花,变成了一周送一次的洋甘菊,温热水还是照样接,江司甜不再扔掉花,也不再倒掉水,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又奇怪地相处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