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在恨她之前,他爱过她。
    琳琅满目的菜品摆上了桌面,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可苏元意却没有丝毫的胃口。

    司马安笑着给苏元意夹了块肉排,“苏姑娘,先吃点东西。”

    苏元意垂眸看了一眼,并未动筷,“五殿下有话尽请直言,我比不得你,若是回去晚了,会有麻烦。”

    司马安轻笑一声,放下筷子,托着下巴瞧着她,“苏姑娘既这般害怕,又何故答应与我见面呢?”

    苏元意:“苏家的案子五殿下知道多少?又需要我拿什么来换呢?”

    “本想和苏姑娘吃吃饭聊聊天,没想到苏姑娘这般不解风情。”

    苏元意瞧着司马安有些意兴阑珊的神色,忽而又想到萧闲的那句无趣,放在腿面的上忽而紧了紧。

    司马安从怀中取出一份卷宗扔给她,“我想苏姑娘应会对这件东西感兴趣。”

    密封的卷宗上写着几个大字,佑德三十一年,苏庚明通敌谋逆案,在右下角的位置还盖着当今皇上的大印。

    这是!

    苏元意的手开始颤抖,这是她父亲密存在大内的案宗!

    “我……我能打开看看吗?”

    “我既拿给你了,自是让你看的。”

    苏元意没再犹豫,展开手中密封的卷宗,她一字一句地看下去,看得眼睛都红了。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青州之败这四个字上,卷宗上说是他父亲与敌国里应外合,不止对楚国泄露了宁国的布防图,还故意延误粮草致使青州大败,萧家六将死守不降,最终力竭而亡……

    所以……是她父亲害死了萧家人?

    不。

    苏元意合上卷宗,这上面的话,她一个字也不会信。

    司马安悠悠道:“苏庚明的案子牵连者甚广,细查下来就连太子也脱不了干系,为了避免朝野震荡,卷内的许多事情都从未公开,但萧闲是萧家人,他萧家当年死得那般惨烈,你说,他不会恨,不会想要报仇吗?”

    这份卷宗是绝密的卷宗,按理说萧闲是接触不到的,可他难道不会和自己一样去查吗?

    所以他态度反复无常皆是因想报复她吗?

    可若要复仇一剑杀了她就是,又何必费这么大的周章娶她?

    这份卷宗萧闲到底知不知道?

    “我父亲绝对不会做出有背国家之事,也绝对不会害萧家人。”

    “父亲……是被人陷害的。”

    “你父亲是首辅,若真为人所害,那背后之人……”

    司马安不说,苏元意也明白,她若想要翻案绝非易事,她现在虽有怀疑的对象,却毫无证据。

    何况对方树大根深,若他日在登临帝位,苏家的案子就再也没有翻案的希望了。

    “无论背后之人是谁,只要有一丝可能,一息尚存,我都会为我苏家讨一个公道!”

    苏元意话音刚落,只听司马安忽而大笑起来。

    “好!苏姑娘,记住你今天的话。”

    苏元意颇有些不解,不明白他为何对此颇为高兴,好像很乐得见她翻案似得。

    或许……是因为他们有同一个敌人吧。

    “五殿下,所以你需要我做什么?”

    苏元意已经不相信天下会有免费的午餐,所有的帮助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哪怕现在没有,在未来的某一天也会找上你。

    司马安神秘一笑,“苏姑娘,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苏元意告别司马安回了府,她刚下马车,萧闲就迎了上来。

    这几日他又恢复了往日的热乎劲,似乎那段日子的冷漠只是她一个人的噩梦。

    “娘子。”萧闲拉着她的手,“你今天巡铺子怎么去了那么久?”

    苏元意也没瞒他,“巡完铺子后肚子有点饿,就去了登瀛楼吃了顿饭。”

    “娘子可是喜欢登瀛楼的饭菜?”

    “尚可。”

    “若娘子喜欢我把登瀛楼的厨子请回来天天给娘子做。”

    苏元意扬眸看他,脸上挂着笑,“家中的厨子就很合我的口味。”

    他发间的银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俊美肆意的面容上漾着一抹有几分傻气的笑,一双潋滟的桃花眼直勾勾地瞧着她,似乎眼中只有她一人。

    她忽而很想问问他,他到底为什么娶她,青州之败的事他知道吗?

    “娘子怎么这样看着我?”萧闲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疑惑地问。

    “没什么。”苏元意柔声问,“只是很想知道郎君为什么娶我?”

    萧闲愣了下,随即笑眯眯地说:“因为喜欢娘子啊。”

    “可我不知郎君为何喜欢我,又是在何时喜欢的我?”

    苏元意先前从未问过这样的问题,但他却早已提前想过一套毫无破绽的说辞。

    他正要张嘴说出,却突然哽在了喉头。

    为什么呢?

    其实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者说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何时注意到她的。

    他的思绪拉回到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青州之败还没发生,他的祖父,伯父叔叔以及兄长们还没有死,那时他的肆意调皮是真的,而不是伪装。

    小男孩总有一段猫嫌狗憎的日子,他仗着家人们的宠爱,在京中肆意妄为,什么有趣,什么刺激,他做什么。

    他听说苏首辅家有位最规矩端庄的姑娘,是长辈们口中的别人家孩子,他们这帮调皮鬼就忽而想让她出丑,却又畏惧苏首辅的威严,最后还是他天不怕地不怕地站了出来,说要去捉弄捉弄她。

    其实他也不是要做什么坏事,只是抓了只丑丑的癞蛤蟆要去吓唬人玩。

    可当他爬过红墙,钻过狗洞来到后院看见亭子里安安静静的小姑娘时,平生头一次有了自惭形秽的感觉,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干净,优雅,美丽,年幼的他说不出什么夸赞人的形容词,只觉得自己像是见到了画中的仙女,好像自己一说话就会污浊了她。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脏兮兮的衣服,黑乎乎的手和突然叫起来的癞蛤蟆,恨不得钻进池塘里洗个干净。

    女孩注意到了他,惊讶地问:“你是谁?”

    他羞涩的不敢答话,把手上的癞蛤蟆一扔,扭头就跑了。

    身后似是传来了女孩的尖叫声和哭喊声,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刚刚还不染世俗的小姑娘眼睛红红地哭喊着,表情生动到让他现在都忘不了。

    后来,他从朋友口中听说,苏家的姑娘不知被谁家的臭小子用癞蛤蟆吓着了,哭得近乎快晕过去了,兄弟们知晓是他做得,一个个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忘不了初见她时的惊艳,和她震天响的哭声。

    她或许早就忘了吧。

    苏元意见萧闲一直恍惚着不说话,垂下眼帘,轻声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萧闲没有回答他提前准备好的说辞,而是问:“你……你还记得小时候一个拿着癞蛤蟆的小男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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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元意猛然睁大了眼,细细打量着他,万分惊讶地问:“那个朝我扔癞蛤蟆的小男孩是你?!”

    苏元意从小到大头一次被人扔癞蛤蟆,当时她哭得嗓子都哑了,事后回想起来只记得有一个脏兮兮的小男孩见了她二话不说的就朝她扔癞蛤蟆。

    难怪后来苏元意再见萧闲,哪哪都看不顺眼,原来还有这层典故。

    萧闲连忙否认:“我没朝你扔癞蛤蟆,我当时第一次见你就被惊艳到了,只觉得天下怎会有这么美丽的仙女,仙女还和我说话了,我当时不好意思说话,也觉得手里的癞蛤蟆实在烫手,就随手扔了,害羞的跑走了。”

    苏元意想起这件事,还能忆起癞蛤蟆那冰冷冷又黏腻的触感,瞬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语气都没了平日的温和,颇为幽怨地说:“你是随手扔了就跑,那癞蛤蟆就直接跳到我身上了,吓得我现在还时时做噩梦。”

    “是我的错。”萧闲拱手赔礼,“夫君在这儿给娘子赔不是了。”

    “所以你就是从这儿喜欢上我了?”

    那还真是太久远了。

    萧闲眸光闪了闪,笑着说:“是。”

    其实也不算是,只是从这一天起,他知道苏家那位端庄有礼,处事不惊的小姑娘哭起来的声音比他还大,他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关注着她,后来他知道她定了人家,是云州许氏的公子。

    许砚和她一样自幼就有才名,端方有礼,温润如玉,一位是别人口中的女儿,一位别人口中的儿子,很相配不是?

    那时他也没想着要做什么,只是有她在的场合,他总会忍不住多看她几眼,直至……青州之败的消息传回京,他哭了好几日,整个人难受到恨不得跟着他们一起死掉,他孤寂的跪在灵堂上掉眼泪,苏家的人也来祭拜,苏元意也跟着来了。

    她见他哭得难受,竟难得同他说了一句话。

    “萧公子,节哀。”

    萧闲抬眸看她,一身素服的她看起来越发像是仙子了,他忽而想起有一次他曾看见她温柔安慰许砚的画面,她捏着手绢细细替许砚擦着汗,神态温和又柔软。

    他不可避免的胡思乱想起来,她也会那样安慰他吗?

    可她没有,她只是眼神略带怜悯地对他说,“往后萧家的门楣就靠你一人了,从前种种你就改了吧。”

    只是这么一句话。

    可他却不可避免地被她鼓励了,那时的他仍然顽劣不堪,没有一个人对他说这样的话,人人都觉得他无可救药。

    可她却觉得他可以支撑萧家的门楣。

    他本就聪慧,很快利用自己的人缘暗中拢起一股势力,他在无人处看书习武,调查真相。

    萧家人都是战无不胜的战神,怎么这一次却输的这般惨烈?

    当真相出来的那一刻,满纸的字似乎都在嘲笑他的可怜,他奉为神仙的光却是推他入黑暗的罪魁祸首。

    那一日她的眼神究竟是怜悯还是嘲笑?

    她是不是在心中笑他是天下第一的傻子和草包?

    先前所有的爱意与情愫化为飞灰,他像是走火入魔的邪徒亲手推倒他曾经信奉的神像,用一把火将它们燃为灰烬,可这还不够,他用最强烈扭曲的恨意日日夜夜地惦记着她,似是只有把她打入深渊,才能掩盖他曾经在无人处犯过的傻和无人得知的情愫与依赖。

    他的心尖一颤,侧眸看她美丽的侧颜,他想起来了。

    在恨她之前,他爱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