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
“daddy.”
鹭时重复一遍。
“叫舅舅。”
“daddy!”
小混血非常固执,并且越喊越大声:“daddy,daddy,daddy!”
鹭时:“……”
江瓷第一次瞧他流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颇觉新鲜。一时没忍住,微弯嘴角,又很快压下。她说道:“是不是应该先带小朋友上医院。”
鹭时应了声:“Andy,听话,过来跟舅舅。”
都说小孩子的心思很难琢磨,不知是不是没顺从他的心意,Andy紧紧箍着江瓷的后颈,不肯松手。鹭时一碰到他,他就扭一下。
江瓷安慰:“先跟舅舅回家好不好?”
Andy仿佛受到天大的委屈,抽抽嗒嗒掉起金豆豆:“呜呜呜,我不要。”
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小朋友还发着烧。无法,江瓷交待员工一声,抱着他起身,陪着去医院。出门前,不忘提醒鹭时把行李箱带上。
-
许是流感高峰期,医院人满为患,踏进大门,分贝噪音明显提升。哭闹的,乱嚷的。
路过输液室,里头挤满挂点滴的小孩。过道两侧,有不少家长举着晾衣杆,站在自家孩子身旁。
Andy明显有些害怕,小脸埋在江瓷颈侧。她掌心轻拍后背,哄着。
周边环境实在过于嘈杂,鹭时稍微低下头,在江瓷耳旁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挂号。”
“好。”江瓷寻了处人少的角落,目视那道高大挺拔的背影,在人群里穿梭。
“你老公真好。”
身旁响起一道声音,江瓷左右瞅一眼,才意识到,有位独自带着孩子的母亲在和她搭话。
那位母亲又埋怨:“不像我家那位,孩子的事情好像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孩子病了,说工作忙没空,辅导孩子,也说工作忙没空……”
江瓷只能牵起笑,不知该如何接话,被动在旁人眼里成为带孩子来看病的恩爱夫妻。
好在鹭时很快回来,把两人带走,去护士站给Andy量体温。
排队等待,叫号,问诊,做血常规检查,最后医生开了一瓶退烧药。
走出医院大楼,已是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鹭时怀抱Andy,视线落在江瓷身上,开口问道:“先送你回去?”
“你还是先带他回家吧,我打车就行。”江瓷悄悄揉捏酸痛的胳膊,回道。
Andy听江瓷要走,嘴巴一扁,染上哭腔:“老师不走。”老师身上香香的,有妈咪的味道。说着,他伸手去够江瓷的后颈。
“张子书。”鹭时抓着他的胳膊收好,沉声叫他大名。
Andy噤声,下一秒,放声大哭,引得门诊大门进进出出的家长纷纷侧目。
鹭时别过头,闭眼。他真想把小屁孩空投给俞静。
江瓷见不得小孩子哭,手忙脚乱找纸巾:“好好好,老师不走。”
“不用哄着他,该得寸进尺了。”鹭时垂眸,望向江瓷。
她飞快看了他一眼,给Andy擦眼泪:“算了算了,小孩子嘛。更何况他还病着,先回车里吧,别在这边吹风,变严重就麻烦了。”
Andy向她伸手:“老师抱。”
江瓷伸手想接,鹭时让开一步,让她走在里侧,没理会Andy的无理要求:“老师抱你很久了,会累的。而且你现在生病,会传染给老师。Andy想看到老师生病吗?”
Andy左右各瞅一眼,犹豫了。像妈咪的老师不能生病。他摇头:“老师不能生病,daddy可以生病。”
鹭时哽住,江瓷没忍住笑出声。因为避让行人,她的肩轻碰到鹭时身侧:“哎,看来你这个便宜daddy不好当呀。”
他扫过江瓷弯起的眉眼,无奈笑了笑。
-
上车之后,鹭时调高车里的温度,给Andy换下汗湿的衣裳、喂药,才回到驾驶座,离开医院停车场。
江瓷在一旁坐着,瞧得真切。她一开始想帮忙,被鹭时拦下,说他来就行。鹭时显然不是第一次照顾他,动作娴熟。她很意外他的细心。
车里只有小小一盏暖黄的灯,柔和灯光洒下,五官线条的冷意被中和,流露出柔软、不为人知的一面。
鹭时安顿好Andy之后,和他拉钩:“不准再打扰老师,知道吗?”
这回Andy乖巧点头。
小豆丁真听了鹭时的话,没再缩进江瓷怀里,而是安安静静贴着。但似乎还是怕江瓷半路离开,小手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这会儿正是下班晚高峰,车速并不快,走走停停。
江瓷时不时探一探Andy额头的温度,喝下去的退烧药发挥药效,他的状态比来时好不少。
忽然,Andy的注意力被窗外的某一处景色吸引,他蹬掉鞋子,趴在窗边。他往鹭时的方向看一眼,眼珠子又瞄向江瓷。心里思想斗争一翻,小手捂着嘴,趴在江瓷耳边:“老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江瓷瞅他表情,也小声问:“什么秘密呀?”
“要是能坐亮亮的摩天轮,Andy身上的痛痛就飞走了。”
江瓷往窗外一瞧,在心里失笑。
道路过于拥堵,鹭时绕了路。高架桥外,正是一家营业中的游乐园,亮着灯的摩天轮就近在咫尺。
游乐园有些年头,是江瓷那一个年代的童年回忆。细数起来,她还真有十来年没来过这座,已经被城郊大型游乐园取而代之的游乐园。
十年前,摩天轮正式投入运营,是国内首座高度超过一百米的摩天轮,曾被戏称为荔城之眼。
Andy满脸期待地看着江瓷,乌溜大眼睛一眨一眨,再配上可爱的脸蛋,江瓷快被他萌化了。但毕竟作为一个外人,无法替小豆丁自作主张决定。江瓷让他坐好,用手指了指鹭时:“你问舅舅,舅舅要是同意,老师带你进去玩好不好?”
鹭时视线若有似无,重新投向内后视镜。
他早已把一大一小的悄悄话听进耳朵。车内空间就这么大,稍有些动静,能听得一清二楚,更何况是不太小声的悄悄话。他不自觉轻勾起嘴角,佯装不知情。
Andy听闻江瓷的许诺,眼睛一亮,旋即又垂下卷翘纤长眼睫,手指头搅在一起。
此时,车流缓慢挪动,Andy开始着急,连daddy也不叫了,一下就纠正称呼,虽然说得并不标准:“啾啾,Andy想%*^*”说到后面,声音弱下来。
“困了?马上就到家。”鹭时随口道。
Andy眨巴眼睛,嘟嘟囔囔:“我想去坐亮亮的摩天轮。”
“你还在生病。”
他撅起嘴,扒拉驾驶座椅背,不乐意道:“可是坐了亮亮摩天轮,痛痛就飞走了。”
鹭时毫不让步:“张子书,回去坐好,不要给老师添麻烦。”
Andy不情不愿,可怜巴巴缩在角落。江瓷倾身,微眯了眯眼,看着鹭时打转向灯,靠右驶向下高架的匝道,那是去往游乐园的方向。
她瞄一眼毫不知情的小豆丁,抿着笑,轻声打趣:“欺骗三岁小外甥,可不是好舅舅。”
鹭时不答,反问:“你想去吗?”
江瓷静看他两秒,手搭上椅背,指尖点在他肩头:“鹭时,我发现你这个人,还挺贼。”
鹭时不解,他怎么就贼了?
“挺会转移矛盾,把坏人这个角色扔给我当,红脸白脸都给我唱?”
哎,不是。他不是这个意思。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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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只是想单纯征求她的意见。
车子在游乐园门口的停车场停下,Andy纯真的瞳仁绽放出光芒,小小欢呼出声。
刚才还是坏啾啾的鹭时,现在荣升为全世界最好的啾啾。
鹭时再三和他约定,只能坐摩天轮,不能玩别的游乐设施。Andy学着小老外的调调,伸手发誓:“Andy一定乖乖听话。”
得了保证,鹭时转身去售票窗口,买夜场和摩天轮的联票。
摩天轮在游乐园最里侧,鹭时抱着被围巾包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Andy,江瓷和他并肩而行。
碰巧,这一周是游乐园的风车节,园内装饰大大小小各式风车。路旁设有临时领取点。只需在团购页面发布照片好评,或凭联票领取。
Andy兴趣缺缺,江瓷反倒被勾起童心。她轻勾鹭时臂弯:“刚才入园的门票呢?”
“右边口袋。”鹭时示意她自己拿。
江瓷领到风车,就在手里举着。冬夜的寒风吹过,红白条纹的风车呼啦啦转着,将这几日焦心的情绪带走不少。她嘴角扬起浅笑,似乎停下匆忙的脚步,出来走走,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
摩天轮转一圈13分14秒,1314,专属的浪漫。
可惜这浪漫氛围,与他们俩无关。
吵着闹着要坐摩天轮的小豆丁,许是体力耗尽,刚慢悠悠升起,便睡倒在鹭时怀里。他肩胛骨抵着椅背,终于能松口气。
江瓷侧着头,赏玻璃窗外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赏远空闪耀的霓虹夜景。余光扫过对面的鹭时,她回过头,向后贴着椅背,指尖有一下没一下把玩风车的塑料杆子。
“下午你过来接Andy的时候,我真下意识把你当成他的爸爸了。”江瓷低笑,“你别多想啊,没有说你年纪大的意思。咱俩同龄人呢,我总不能拐弯抹角骂自己不是?”
鹭时发现她这张嘴真是……很会噎人。
江瓷晃晃风车:“主要我们这年纪吧,有些尴尬。处对象,结婚生子,离婚,各有各的人生。”她调侃,“说不定我就离过婚呢。”
鹭时动了动被Andy当枕头的胳膊,抬起眼睫,静望她两秒:“你离过婚吗?”
江瓷笑了:“没有,目前单身。”
“我也没结过婚,也是单身。”
摩天轮升至最高点,游乐设施的七彩灯光尽收眼底。离摩天轮最近的游乐设施,是一处鬼屋。
江瓷一下被拉进回忆漩涡里:“哎,你还记得吗?高二那年,学校组织来过这里。”当时还不叫研学这洋气的名字,而是叫春游秋游。
“嗯,记得。”鹭时低声说道。
“我当时嫌晒,跑鬼屋去乘凉。没想到有人和我所见略同,竟然在鬼屋睡大觉。”江瓷笑道。
鹭时闻言,轻挑眉尾,似乎也回忆起某些片段:“原来当时一直吃个不停的人是你?”
他只隐约记得,那天他一边耳机失灵,只有一边出声。他戴着耳机,拉低棒球帽帽沿,闭目休息。意外的是,他躲清静躲得好好的,反倒被闯入的女生,咔哒咔哒有规律的嗑瓜子声环绕。声音不大,但却难以忽略。以至于回程的大巴车上,脑海里仍回响咔哒咔哒的韵律。
江瓷短促地“呀”了声,抬手吃惊捂嘴,眼里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原来当年的男生是你啊。”
十二年前,她和鹭时躲在鬼屋。
十二年后,同一座游乐园。她和鹭时,一同坐在这包裹满浪漫的玻璃盒子里。
太多巧合,太多缘分。仿佛是上天的旨意,兜兜转转,让他们重逢相遇。
“好巧。”江瓷说。
“嗯,很巧。”鹭时道。
“看在这么巧的份上,要不要加个好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