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海浪
    风枢停在慕仙宫的屋檐上,自他把鱼叼回来之后就不曾离开,一看见慕歌走出门,他就挺胸抬头,呼扇翅膀,飞得更低些,停在池院的芭蕉叶上,好似就为了方便慕歌过来感谢。

    日落下,他的色彩过于醒目,慕歌稍微抬头就能看见它。可慕歌也只是撇了那么一眼,又急急把目光收敛了回去。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作何感想,有些羞有些悔,感恩之心倒也真有那么一点,奈何他唇齿禁闭,一个谢字都表露不出来。他一想到白鹤对他的嘲笑与戏弄,心里又坦然了一点,故也佯装无视继续往前走,不曾想,风枢直接飞临到了他的眼前。他挺了挺胸膛,清了清嗓,道:

    “小丑鱼,你去哪儿,你恩公在这呢。”

    慕歌四下望了望,好在暮色沉沉,除了些在草叶间蹦哒的小精灵,没什么人。他才横眉对白鹤警惕道:“你别这么叫我,我是鱼仙。再说这里是慕仙宫,你怎么可以随便飞进来。”

    他说得极为正经严肃,对“小丑鱼”这名号可谓深恶痛绝。

    风枢震了震翅,道:“慕仙宫建成三百年,我在蓬莱五百年,虽说惫于修习,未成仙姿,可好歹是你们慕仙宫的长辈,说得不好听点,这蓬莱仙山,本就是我们白鹤的。”

    慕歌才想辩驳,转念一想,又咽了回去。风枢其实说的也不差,蓬莱山上以前的确只有一群小精灵,无奈渤海海怪作祟,弄得海两岸民不聊生,天后分派慕氏群仙下岛镇压,慕氏仙祖是巡海将军慕光,镇海手段有一套,海兽被封入海底之后,天后要奖励她仙宫金像,奈何她贪恋蓬莱一女仙,就舍去赏赐带着一群小仙在蓬莱住下了。一百年后,慕光与鱼仙不知去处,此处独留一些仙小辈,天后心里只有慕光,对仙小辈不甚看重。小辈们虽有仙名,地位其实无足轻重。

    日暮之后要用晚膳了,小仙们都该回来了,慕歌不想在此多纠缠,他妥协了,转过身,叠起手,实实在在屈了一礼,道:“多谢白鹤大人了。”

    他用词简陋,语气平平,仿若木儡,风枢看他拘了礼,将就还之一笑,继而摆了摆姿态,还要说什么,慕歌一个转步调向,往廊上走去。他背影很是冷漠,白鹤不满意,他还想追过去,身后宫殿的门扉响了,惊得他仓促抖羽,飞身而上,不消眨眼,身已融入红云深暮,不知去处。

    次日早,慕歌将千变万化洗好收拾好,带到后山预备归还。

    树婆婆是一棵千年老枫树,蓬莱山在的时候她就在,生来就独立于山巅崖壁之上,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望着海面发呆。慕歌唤了她两声,她都没有回应,慕歌干脆爬上树身,攀到她面前晃了晃手。树婆婆车轮大的眼睛动了动,察觉到了慕歌的存在。她一擞树身,凋落几片竹席大的落叶,落叶随风环绕一圈,交叠着化出一个老人身。老人身不高,面上皱纹又深又厚,脸色是小麦黄,穿得衣服是草叶编织的,衣领上别着一朵小黄花。

    树身是极高的,高可攀云。可婆婆的身躯是矮小的,她的身高,尚且不及她苍苍白发的长度。

    “婆婆,这衣服还你。”慕歌把叠好的千变万化递过去,树婆婆抬眸看了一眼,说:“婆婆用不着,赠你了。”慕歌有意归还,他把手再次推前,树婆婆转身面海,没再说什么。

    树婆婆的背影很安静,眼皮很沉,眺望海面的神情很严肃。海面上有飞鸟,有流云,除了这些,就再没有什么了,海浪也很安静,翻涌着轻微的幅度,小心翼翼的,好似在怕些什么,怕把谁吵醒。

    树婆婆全神贯注盯着平静的海面,慕歌在旁边等了一会儿,才问:“婆婆,你在看什么?”

    树婆婆嗓音低沉,说:“看海啊。”

    慕歌不懂:“海有什么好看的,您每日看着海,还没看够吗?”

    树婆婆背着手,坐到树下,说:“看不够的,怎么都看不够的。”她伸出干枯的手,用粗糙的手掌抚摸粗糙的树身,目光里荡漾着早晨的阳光,她身虽老,目光犹是少女时的澄澈,她仰望青黄相接的树枝与树叶,道:“树顶的叶快落光了,我的生命在消减,海创造了我,陪伴了我,再过不久,就要埋葬我了。”

    树婆婆语气平淡,一大把岁数,早已看淡生离死别,慕歌听来伤感,他忍不住跳起来,说:“树婆婆说什么呢,不过几片落叶,怎就关乎生命了,树婆婆长寿千千岁。”

    他这般幼稚的安抚令树婆婆开怀一笑,她笑声很敞亮,很空灵,是成熟的少女音。

    很快,树婆婆又沉静了下来,她压着双眉,望着同样深沉的海面,说:“今天刮风了,海面还是很安静。小慕慕,听婆婆跟你讲,”她把慕歌拉回来,让他坐到身边,然后再说:

    “许多年前,海不是这么安静的,它很吵的,不时有狂风,暴雨,海啸,更乱的时候,还会有海兽。”

    树婆婆像在讲述一个儿童故事般讲述一段记忆深刻的过往:

    “海兽蒲牢曾是海上最凶恶的海兽,他身为龙子,却无恶不作,翻起滔天巨浪,淹没海上所有渔船,张开血盆大口,吃掉渡海的所有客人。他饿了,还会吃掉海里其它的海兽,有时候甚至会到岛上来,屠杀岛上的生灵,那时候我们都怕他,有两年,海里没有了鱼,岛上没有了兽,蒲牢找不到吃的东西,就放火烧蓬莱,烈火从他口中喷涌而出,仅仅一夜,我的朋友们,都死在了那场大火。我之所以能留下来,一是因为我的叶正值红色,又生在崖端,其次,是他放的那场大火,招来了巡海将军慕光,正是慕光领仙将下云将山火扑灭,我才得以存活。慕光是我见过的最为骁勇善战的女将军,她红衣青发,执锐云上,与蒲牢厮斗三日三夜,最后刺瞎蒲牢一只右眼,趁蒲牢无力反抗之际再利用三百道锁链将蒲牢囚入海底水牢之中。三百道,三百年。小慕慕,”树婆婆轻轻叹了一声:“婆婆我啊,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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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久,就为了三件事,一是护住蓬莱岛,说来惭愧,年轻时尚能耍耍威风,如今老了,对眼前的一切都有心无力。二呢,是护住慕仙宫,只因我感念慕光将军的恩德,曾发誓要尽心竭力守护她与琳琅仙子,不料,她与琳琅仙子的离开是般的悄然无息。三呢,是遵守我与将军的誓约,看住海底的蒲牢。小慕慕,我对面的海里,就是囚禁蒲牢的水牢啊。”

    “小慕慕。”树婆婆双唇开始颤抖,她的目光一直在晶莹的海面之上:“我不相信天后,我从来都不相信天后,我只相信将军,可将军不在了,我现在,就只相信小慕慕你了。”

    慕光将军的事迹慕歌听过无数次,无论是仙坊传闻,还是树婆婆叙述,他都能倒背如流了。可后面有关天后的言语他听得云里雾里,他顺着树婆婆的目光,同看向无甚波澜的海面,说:“树婆婆,我不懂,您想告诉我什么?您直说,我听。”

    慕歌心里忐忑,他看着树婆婆的神情,有种不太好的感觉,可他想保护树婆婆。他搂住婆婆的肩,一表男子气概,说:“婆婆,你别怕,我保护你。”

    婆婆这时把脸转过来,告诉他:“小慕慕,婆婆相信你能守护好蓬莱山,守护好慕仙宫,守护好这里的一切。婆婆相信你。”

    树婆婆没有再往下说了,她的身体转变成一道柔软的红色光芒,转眼融进了树里。

    慕歌没反应过来,他仔细回想树婆婆说的话里的关键字句:“对面海上”“蒲牢水牢”“三百年,三百道。”

    他这边才有点头绪,白鹤风枢从树梢一飞而下,仰着喉咙道:“海兽蒲牢要醒了,蓬莱要覆灭了,小丑鱼,你快逃走吧。”

    看树婆婆颤颤巍巍的状态,慕歌也有此担忧,可毕竟此时海面波澜不惊,他还没有多少危机感。

    慕歌不喜欢白鹤的腔调,他站起身来,回复道:“海兽要醒了,你还在这干什么,你有双翼,现在逃跑,大可以飞到中陆去了。”

    白鹤转化人首,道:“我才不走,这里是我家,我生在此地,我要与蓬莱共存亡。”

    慕歌道:“我也不走,海兽算得了什么,别说他现在醒不来,就算醒来了,天后和仙官们都在上面呢,他们会保护蓬莱的,我就不信,这偌大的云天,找不出第二个慕光将军。”

    白鹤看向海面,尖着声说:“天后和仙官们不会守护蓬莱的,守护蓬莱的,就只有慕光将军。慕光将军一走,蓬莱就没人要了。”

    慕歌对此持反对意见:“呸呸呸,你才没人要呢!我蓬莱好着呢。”

    慕歌对天后犹抱信赖的,人家毕竟贵为天后,样子还是要装装的,再说,都几百年了,这蒲牢指不定都饿死了,不饿死,灵力总该锐减了吧,纵观蓬莱景,仙客如云,紫气东来,吉祥着呢。

    此时的他只顾着看仙山美景了,丝毫不曾察觉,今晨的海面之上,一只飞鸟也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