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的女仙们犹在思念许山君。她们不约而同绘制了许山君的画像,日夜怀抱画卷,茶不思饭不想,一心想着非许山君不嫁。
仙一街的苏仙子哭着喊着要上吊了,仙二街的梅姑娘都得了失心疯了,慕仙宫的慕宁仙子都要饿死了………
这些报道转瞬间如涟漪般四散,虽说此中运用了些许夸张手法,却也不乏真实。仙民们仅管凑热闹也不管真假,以谣传谣,越传越广。
慕宁再度闭门不出,一声不吭陷入无尽的自卑自伤之中,不光她,整个蓬莱山,凡是赴过百花会的女仙们,多多少少,都有些相思成疾的意思,慕歌对此甚为不解,他起初还想劝告,叫各位保重自己的身体,男仙什么的不重要。可他的话才说出口,一字一句就似沙砾般遗落在茫茫仙海,拣都拣不出来。
因为慕宁的伤身之举,苦恼的他重回鹿语的药舍,鹿语此时正在研药,不知所为何事,他的身边围绕着拢共五位仙子,五位仙子挤眉弄眼喋喋不休,鹿语垂首低眉一言不发。这些仙子的来意慕歌走近了才知道。一为容光焕发,二为身姿窈窕,三为体香馥郁。
她们叽叽喳喳站作一团,在鹿语面前,先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请求,被鹿语婉言拒绝后,竟开始大发雷霆,个个以身份施压,鹿语心无旁骛,完全将她们无视,仍专心致志在研药,她们说得越是过分,他的表态越是冷漠。起初还能歉施一礼,到后面,脸都懒得抬一下。
鹿语这番自保的淡漠逐渐换来她们的人身攻击,一个胖女仙眼见就要抄起药镰了,慕歌看这架势不对了,也不能再袖手旁观,赶忙跑过去劝拦住。
胖女仙的药镰尚在半空,慕歌及时把女仙的手给控制住,同时好生好气劝解道:
“苏姐姐,我听街上小孩说你都饿了好几天了,果真日渐消瘦了,姐姐贵体珍重,何必跟鹿语这小药师动怒,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鹿语看见慕歌来了,态度依旧冰冷,什么表示也没有,什么话也不说,端起药臼走到一边,自顾自忙活起来。
慕歌见这苏仙子没有也要追杀鹿语的意图,也就松了手,毕竟男女有别。
苏仙子抛下药镰,掸了掸衣袖,紧了紧身上的衣带,整了整肘间的披纱,清了清嗓,才道:“本仙子要这鹿药师给我开副瘦身的良药,连请带求好一阵,他理都不理,本仙子不发威,当我是精灵啊!”说着,她将目光撇向鹿语:“你个外来户,借着我们的地方谋生存,还好意思给我摆脸面,我告诉你,今天你要不把药给我们,我们就砸了你这药舍,把你赶出蓬莱!”
哇,慕歌眼见苏仙子叉腰怒指,唾沫星子在林间晨光里持续飞扬,这架势,哪里像请求啊。
慕歌也不禁为鹿语感到为难。奈何这苏仙子家大业大,从小娇生惯养,火气大没得治,吵起架来是个人都怕,慕歌也惹不起,他正纠结要如何缓解场面呢,鹿语放下药杵,走过来,眉微拧,有理有据道:“瘦身之药必伤身,如何称作良药?仙子所求,是在三十日之内瘦出慕宁仙子的模样,且不说二位仙子骨骼粗细有分,就这药,极寒极湿,饮之必灵气大伤。依鹿某言,仙子有这求药的功夫,何不好好修习化身之法,化出一个窈窕美人相来。”
鹿语性格内敛,向来不爱争论,此时此刻,他身姿挺直,不甘示弱,话里温柔尽失,果真是生气了。
苏仙子叉腰的手就没放下来过,她理直气壮:“我本天生丽质,奈何身姿欠佳,化什么相?别说我化不出来,就算化出来了,你以为那许山君跟你一样,肉眼凡胎,他那仙眸指定能一眼看穿我的假相!你生死不给药,还诸多借口,我想啊,不是药不好,是你人不行!”
旁边还带四个起哄的,一人接上一句说鹿语不行,鹿语脸都涨红了,慕歌看鹿语受这欺负心里也不是滋味,他赶脚过来,道:“说什么不行,别说人不行啊。传出去多不好听。”
苏仙子一把把慕歌推到一边,唇刀齿剑对着鹿语又是一顿输出。鹿语咬牙忍耐着,忍得两眼泛红,慕歌少年义气,把自己的身子挪到鹿语身前,自己淋了一脸苏仙子的唾沫,他抹了一把脸,道:“不就是瘦身的药嘛,这药方总得花点功夫想出来吧,姐姐们这般着急忙慌的,鹿药师哪有空想啊。我们家这鹿药师炼药制丹的功夫了得,什么瘦身丸,体香丸,焕颜丸,那不就是脑筋转一转的事。”
鹿语站在他身后正要反驳,又被他给挡了回去,他大言不惭:
“我替鹿药师向姐姐们保证,三天之内,瘦身药必送至各位姐姐手中,若鹿药师食言,我亲手把他赶出去。”
这话令女仙们生疑,也引得鹿语把五官皱在一块,鹿语接受不了他这答复,几次三番要自证,慕歌次次都把他推开,连连拍胸脯保证道:“三日,就三日。鹿药师现在正需要清净,姐姐何不现在回家静待消息。三日之后,你们要的药丸指定炼好。”
这番保证掷地有声,苏仙子听得怒颜稍缓,她把手松了下来,七分信三分疑道:“你说的,三日啊。”
慕歌不假思索,万分肯定道:“三日就三日。”
他在这边忙着对各位女仙们打保票,鹿语在另一边急得来回踱步。待送女仙们远去女仙们,慕歌才大歇特歇一口气,鹿语掐着眉心过来要跟他理论,他赶忙转身走到一边,收拾起药舍前的药篓来,同时不忘解释道:
“还有三日,够你跑路的。待得风平浪静,我再想办法接你回来。”
鹿语被他这番言论惊得瞠目结舌,连声载道:“我真没看错你啊,慕歌啊慕歌,你就知道欺负我,你就只敢欺负我!”
他把慕歌拉到一边,让他停止手中收拾的活计,忙道:“我不走,我不走,慕仙长对我有救养之恩,说破天我都不会走。”
慕歌道:“你不走,她们真会打死你的。苏小胖就比我大一岁,你看看她那身子骨,不能飞不能跑,出个海还能把船底板给压塌了。你连我都打不赢,能捱得了她一掌?”
鹿语不被恐惧所牵制,俯身把打包好的药材摆回架子上,他态度一直很坚定:“她们要打死我,我就先打死你。我们同归于尽。”
性格向来似风若水的鹿语头一次用词这么锋利,这般转相令慕歌不禁有些胆颤起来,他真发觉自己说错了话,抱歉地挠了挠头,道:
“我这么说也是为你好,她们早点走,你多点清净。这什么瘦身药有这么难吗?三天都配不出来?你可是鹿语啊,我蓬莱第一药师啊。”
蓬莱第一药师是慕歌自个儿封的,第不第一没人比较过,炼药术高低成就鹿语自己心里都没有个稳定的数。
鹿语把药放回去后,又端起了药臼,他明明还在生气,对药却依旧温柔。
他捣着药,说:“我制丹药,为了就是强身健体,增息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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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强制消身必伤元气,伤元损体,与我所做之事背道而驰,我是坚决不会炼的。”
他说得很激动,诚意十足,完完全全摆明了自己的看法和态度,此时此刻他的形象在慕歌心里瞬间高大许多,慕歌不再执意要求鹿语顺从。
他开始想办法,要想解决女仙们瘦身伤己的念头,首先就得追溯到女仙们到此求药的原因。
慕歌问:“她们早不找你,干嘛现在找?还说什么三十日之内脱胎换骨,为什么?我听苏小胖说因为什么许山君?百花会不是结束了吗?下一次,要等好几年吧。”
鹿语停下捣药的动作,缓了缓心神,自知生气无用,有些无奈道:“观花会是结束了,又来了个观海会。青鸟今早传来消息,许山君要下蓬莱观海。”
慕歌一想许山君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冷切道:“观海?云庭不能观吗?只要他肯低头,什么海看不到?”
鹿语一想许山君带出来的烦心事,也是叹气,道:“说是顺带传授点仙法。女仙们偏说他要来蓬莱择妻,一伙人跟疯了一样。”
鹿语心里也许在暗骂,可他终究只说出了疯子二字。
慕歌一想到慕宁,也摇起头来,瘪着嘴道:“真没救了。至于吗?我大蓬莱,俊仙少了吗?比如我,抛开仙级不说,样貌也不输那许山君吧。”
这话不知是不是玩笑,鹿语对此表示低头不回答,他一门心思在捣药。
慕歌深感抱歉,他凑近来,试探性说:“就没有其他办法?那苏仙子体态丰盈,灵力深厚,吃点药应该没事吧?”
闻言,鹿语把药臼重重一搁,严谨道:“灵力深浅与体态无关,以貌取人着实不妥,言而无信简直无赖。你自己定下的约,要负责到底。”
说完鹿语走进药舍关门闭户,慕歌见此情形也是一急,直接跳起脚来,追到门边,说:“有话好好说,我们一起想想办法嘛,我也是为你好,我要不来,你指定小命不保。”
鹿语隔着门扉回答道:“这些时日我会求住在慕仙长宫里,向慕仙长说明情况,至于三日之约,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慕歌还想挣扎的时候,鹿语已经收拾好了包袱,从后门走了出去,慕歌追到后门去,一看鹿语冷酷绝情的背影,一步也迈不出去了。
慕歌左思右想不成结果,决定寻找其它药舍寻求帮助,他一入仙街才发现,大街小巷,凡是炼丹卖药的场所,俱都关门谢客,门上统一挂上有事外出的招示。他为此情形惊诧不已,抱着侥幸的心理在错综复杂的街道中兜兜转转,急得满头大汗。
“完了完了完了。”他一边寻找一边念叨:“不就是个许山君嘛,至于吗?至于吗……”
倏尔灵光一现,他冷静下来,仔细分析道:
“一切既都拜许山君所赐,解决的办法还需在许山君身上找,女仙们贪恋其面目身姿,真是太以貌取仙了,如果能让她们死心,事情不就解决了。阿姐说过,他喝酒都不老实,还能把斟酒的女仙揽进怀里。他说要来观海,如果说,他当着众仙民的面本性暴露,仪态尽失……”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嘴角上扬,摸了摸下巴,又不太敢确定道:
“万一他只是酒后失礼呢,观海时要是不饮酒呢,这个人时好时坏,真不好判断,为了以防万一,我得好好调查调查,看看这个许山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破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