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蝉鸣声声唤。
丝丝斜雨飘洒,檐角上的雨滴顺流而下,落在湖面激起一圈圈波纹,雾气四散,如梦似幻,一阵阵透着湿气的风透过千疮百孔的直棂窗大批涌入内室。
藺允叠的腿还搭在衾被上,一股股凉风肆意侵入,她无意识皱皱眉将腿收了回来,被中一片温热,仿佛间她好像回到了闺阁一般。
闺中的那张局脚榻,榻是这样的软、被也是这样的暖,她眉心一舒,意识继续游离。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轻轻推开,一双宽阔的脚迈了进来,一步步朝内室走去。
混沌梦中的人也听到了这声音,以为是她阿娘来了。
藺允叠从小入睡就不规矩,经常翻身踢被子,她阿娘担心她染风寒,每每在她沉睡时入屋替她盖上衾被。
“咚咚咚”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睡颜安宁,意识却在转动。
阿娘又来了,不管她多大,她在阿娘眼中一直是需要爱护的稚童,她悄咪咪地弯了眼角。
裴翙缓缓走到床边,盯着榻上的人盯了半晌,轻飘飘地说: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不知是年岁已久忘性大,还是从未将人放在心上过?”
又听他自嘲一笑:“厌恶我,没关系,反正……”
裴翙的视线在她整张脸上徘徊,他眸子里尖锐的星光不断聚集、跳跃、迸裂。
最后炸出势在必得这四个字。
???
阿娘为何又骂她没心没肺,她的性子一直都挺乖巧的,除了在面对那个绿袍小郎君时
他出现之后,一向绵软的藺允叠头次生出了厌恶的情绪,想了许多法子赶跑他,那时阿娘就总喜欢骂她没心没肺。
可如今那人已走,她并未再发过什么脾气啊。
而且阿娘这次的语气好像跟以前的责怪歉意不同,随性洒然中又透露出一股浅浅的恨意。
或许是因为阿娘的语气让她感到陌生,藺允叠意识渐渐转醒,缓缓睁开眼。
“醒了?”
一道浑厚清冷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那样的熟悉,她慢慢侧过脸,眼神渐渐往上抬。
手套扳指,身姿挺拔,神情冷淡,眼神傲睨。
裴翙!
藺允叠双手与胳膊并用,撑着身子一下子弹起来。
她的脑袋还未彻底清醒,又被裴翙的突然出现惊到了,她脱口而出道:
“我阿娘呢?”
裴翙顿住,目光空洞,像是封尘已久的记忆在渐渐掸去蒙尘,眼睛直勾勾望着她。
半跪在床上的藺允叠被他盯得浑身泛起了鸡皮疙瘩,葫洲到裴府的记忆渐渐归拢。
“阿,阿郎,请问你大晚上来找婢子可有事?”
“脑子晕了眼睛也有疾吗?可要我帮你一一回顾,早晨发生了什么?”
“嘣”余下的记忆一幕幕逐渐排列组合,构成一幅幅完整的画面。
库房,箭雨,寝房……
她的感知突然全部归位,膝下顺滑柔软的衾被,身下典雅十足的软榻,繁复的雁衔芦纹罗帷,无一处不彰显着身份。
这么一反应过来,男性浑厚的气息瞬间充斥包裹她全身。
这是裴翙的床!
藺允叠立马手脚并用大步从床上跨下来,谁料他的床太大了,她一个跨步未跨到地面反而踩到了床沿。
她重心不稳脚一打滑,整个身子往左边偏倒,她眼中的沉香木踏板不断放大,要是磕在了这上面,鼻子眼睛还不得少一个。
出于求生的欲望,即将跌落的人儿一把抱住了救命稻草,借他的力,她止住了下摔的身子,她放松地吐了口气。
而那根救命稻草一震,整个人懵住了。
身上密密麻麻的电流感从她抱住的腰际兵分两路,一路往上,所经之地片片灼毁,一路往下,腿部肌肉寸寸炸开,青筋里的血液沸腾暴起。
这种感觉,太怪异了!
是二十年从未有过的感觉!
浑身温度瞬间上升,他胸口滚烫。
藺允叠察觉到那人愤怒到身子异样僵硬,她的脖颈突然感受到一股冰凉的寒意,后怕地松手,跪在地面向他赎罪:
“阿郎恕罪,婢子是因为浑身绵软无力,还未缓过劲儿来才脚滑不得已冒犯了您,请阿郎责罚。”
她其实有点小心思在其中,仔细听就会发现。
她是在拿她替裴翙挡了一箭这件事来乞求他的心软,望他念着一点情高抬贵手。
毕竟那刺客的力道还真是大,她扛下那箭时,整双手都猛的一震,一股极强的力道逼她后退,她愣是抗着足足有一米长的剑对峙了两秒才将它击偏。
腰上没了那双嫩滑的手,没了甜腻的气息,裴翙异样的感觉才渐渐平息。
可脑子里却一团乱麻,像是成千上万根细线彼此纠缠、上结。
他不知为何如此,整个人没了骇人的气势,像只倦极了的猛虎,只淡淡道:
“没力气下床,却有力气非礼人,下去领罚。”
藺允叠早就料到她难逃一劫,因为她一天故意碰了他身两次,他又不喜人近身。
但看他并未怒火中烧,神情反而比较淡漠,估摸着是他念着早晨的那点微末的情,应该不会罚她太重。
“婢子遵命。”
藺允叠埋头退出去,正要双手去拉门将它合上时,她才盯着她那双包裹着纱布的手疑惑地瞪瞪眼。
谁给她包的?
前几日夜里她抹了楼娘子给她的药膏已经感觉好多了,所以她第二天就扯了纱布,夏日炎热,包着不透气。
此时,屋里一股似有若无的药草气弥漫开来。
她想起方才在屋内的情景,鼻尖萦绕的除了那人一贯的气息还有淡淡的药草香。
她以为是裴翙经常受伤治疗的缘由,但现下看来那气味儿她应该也掺杂了一份。
他的心思还真难琢磨,她不知道自己哪得罪他时他冲她发火,她明明白白知道自己得了他时他却请了郎中来替她治伤。
门被合上,脚步声渐渐消失。
立在床边的人静立久驻,眼里的幽深渐渐消散。
良久,那人抬起步子走出屋子,进入另一间完好无损且无其他人存在痕迹的屋子。
他如往常一般悄然入眠。
次日清晨。
满是各种汉子的刽院立着一个小娘子,那小娘子一身肉粉缠枝纹刺绣襦裙,肉嘟嘟又水灵灵。
有些年级小的正在练功的玄铁兵突然看见吓得立马套上了衣裳,他们曾几何时经历过这种场面。
余下的倒是沉的住气,练功而已,他们又无任何别的心思。
不过一个娇滴滴的小娘子来他们男人堆作甚?
总归是好奇的紧,他们眼神时不时地往她那儿瞟。
藺允叠来得很早,一来是因为打算表现积极些以消裴翙的怒气,二来是因为府中的玄铁兵任务繁忙,要是不早来可能就不知拖到什么时候了。
“阿郎叫婢子来领罚,不知各位先生是否有空?府中惯例又是如何?”
玄铁兵们都是些血性方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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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儿郎,大多数都未成家,听到小娘子软绵绵的声音,骨子都酥了半边。
但听见她是来挨罚的时候面面相觑,神色茫然。
其实这种事表面上是他们干,但实际上都是交给家丁们干,只有阿郎开口的他们才会亲自管。
一个肥瘦相间的男子老老实实地答:
“府中犯了错的婢子小厮一般都是五个板子,若犯的错不一般则按照严重程度依次往上加五个,若阿郎没有特殊说明,该是五个的。”
藺允叠掐了掐手心,二管事挨了五个板子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那男子像是看穿了她所想,又道:
“娘子不用过于忧心,对于不同人我们自有不同的力道。”
她微微一咬牙,正准备领罚时。
突然,站在众人中间的一个劲瘦男子开腔,朝着藺允叠言:
“娘子,我等未收到消息,还请娘子稍等。”
那劲瘦男子喊了个人,吩咐他去请教阿郎,同时眼神扫了扫底下人,提醒他们莫要生事。
这件事,一看就不简单,阿郎虽不会将他要罚的人个个报给他们,那些个人也不敢不来,但总有一股直觉告诉他不对劲。
这个娘子,不对劲。
藺允叠心下一惑,裴翙竟还未下通知还是说她找错地方了?
昨晚他只叫她下去领罚却未告知她去哪儿领,领怎样的罚,她下意识想到了府兵。
朝廷虽命令禁止不得豢养私兵,但阉党可无惧,这玄铁兵就是打着府兵的名,行着私兵的事。
这半年里,他不止一次见过他们被派遣出府。
前几次二管事和的罚都是玄铁兵负责,这次难道不是了吗?
藺允叠转念一想,也是,将能行兵作战的用于打板子一事上,未免有些大材小用。
见他们去请示裴翙,她默默背过身,方才她的注意力不在意那些白花花的躯体上,但现下冷不丁一瞄便觉着有些刺眼。
藺允叠将目光扫向了院口,见时不时有个脑袋冒出来,她偏过身子观察,那手足无措的神态。
鱼儿!
她到这儿来作甚?
藺允叠压下心里的疑惑一步步向她走去。
鱼儿见她走来立马软了双腿,紧攀住她的胳膊无助地求救:
“八娘子,求求你帮帮我,他,他又来了!”
藺允叠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自上次他来找我,我清清楚楚拒绝他后,这些天他又不停来找我,我每次都是避而不见,可最近,他闹得有些凶,或许是事关性命他竟买通了小厮给我递话,约我今天在东侧门相见,说我要是不去就拉上我一起去死!”
鱼儿说这话时浑身颤抖,双眼通红,看得出是被吓到了。
藺允叠思索一息后拍拍她的手。
“等我。”
“各位先生,八娘子有些私急事,是否可以离开一会儿,不出小半柱香就回来。”
那领头的一听她是八娘子,阿郎亲自带回来的三管事,立马回过神来,是她!
余下的人对她多少起了些敬意,不再盯着她看。
鱼儿颤颤巍巍带着藺允叠来到东侧门,仔细瞄看四周,确定无人后才小心翼翼敲了下门,外头像是等候许久迫不及待地回敲了三下。
鱼儿心一慌,手指打颤。
藺允叠瞧见她的状况不佳,亲自打开了门。
一道急厉的风刮过,一只皮肉粗烂的手扇过来。
“好你个烂.婊.子赔钱货,竟然敢躲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