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烂.婊.子赔钱货,竟然敢躲我!”
一面容憔悴、衣着狼狈、发冠杂乱的男子突然抬起手掌朝正中央开门的人扇去,那一巴掌,划过空中带起一阵风,是用足了力气的。
藺允叠没料到此人之举,待看清形势后那皮肉糙.烂的手掌已要贴近她的脸,她正打算侧身躲过这巴掌时。
一双被小茧裹覆的手推开了她,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她被推到一旁,重心不稳,身子连连偏了几步。
听到这声响,她稳住心神回头看,那一巴掌打在了鱼儿脸上。
狗牙的眼神在脸高高肿起的鱼儿身上转后再转向了藺允叠,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呵!没想到你个小贱人竟然还找了帮手!她来给你打气助威的还是来替你求我消气的?哈哈哈!”
“你……住口!欺辱我不够还要拉上旁人吗?”
鱼儿嗓音颤巍巍。
藺允叠冷眼相看。
狗牙奸笑过后,上前一把圈住鱼儿的手,眼神突变,像饿狼死死盯住肥肉一般盯着她
“话不多说,银子拿来,否则我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鱼儿挨了一巴掌后脸上本就火辣辣的疼,心里的恐惧和难堪开始密密麻麻地聚集,此刻又被这人狠戾地盯着,仿佛间又回到了从前在家中时的样子,她忍不住颤栗,捂着红肿的双颊埋着头,眼神空洞无光。
蔺允叠看到她这幅模样,仰起头当即对狗牙厉声斥道:
“还真是阴沟里的臭蠕虫!没长脑没长眼!这座府邸冠的姓可为裴!一介宵小竟敢于朗朗乾坤之下对大理寺卿的人动手动脚,是嫌命长了吗?”
狗牙被眼前小娘子一吼惊得眼皮跳了跳,讶异地朝她看去,上下打量外表乖软浑身一股富态性子却刚硬的小娘子,眼神逐渐轻蔑。
“你少狐假虎威,拿裴大人压我,她一个在后厨伺候的下贱婢子怎称得上是裴大人的人,又怎么会管她,替她出头,怕是无声无息没了也不会引起大人一个眼神!”
“你这么替她出头,要不帮她把银子给了吧,这样她兄长无事,她自然也能在裴府继续偷生。”
蔺允叠轻嗤:
“你算他哪门子的兄长,鱼儿的卖身契在裴府,她早就是裴府的人了,你如此大言不惭是想跟裴府攀关系吗?”
“还是说,你早就把自己当作裴府的座上宾,能肆无忌惮地称裴府之人为你亲戚!”
“除此之外,你不止一次出入在我裴府的地界,是把裴府当成了什么市井之地,任你来去自如,容你那双恶臭脚肆意践踏吗?”
“看来阿郎的名声你还不甚了解!要我一桩桩一件件讲给你听吗?”
到底是在裴府外,狗牙被按上不敬大理寺卿的罪名心下有些慌乱,咬牙剜了眼藺允叠。
“你这小娘子倒是牙尖嘴利,擅长颠倒黑白!”见在小娘子这儿讨不到好,转身又朝着鱼儿恳切地乞求道:
“妹妹,你就忍心看她如此对待你阿兄吗?你莫不是忘了从前阿兄拿做工的钱给你买的糕点和手饰?你那时一口一个阿兄叫的可甜了!”
“救救阿兄吧!你要是不救阿兄,阿兄的手就没了啊!阿兄保证,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你了,就这一次!就一次!”
狗牙上前连连抓住鱼儿的手,不由她逃脱,双腿跪在地上哭的要死要活。
鱼儿被抓得双手泛红,面如土色,听到这话眼神微微变了变,似是有所触动。
“赌坊可是个好地方啊,人心丑善一览无余,鱼儿,有些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之前的银子是买了教训,让你知晓眼前之人是个黑心杂种,如今你已经看的很清楚了,这种错万不可再犯!”
鱼儿的拳头渐渐紧握。
“八娘子放心,我不会救他的,他就应该断手断脚才不会祸害他人!”
狗牙眼见鱼儿的神情变得冰冷又决绝,还说出了这样的话,他脑子里的弦断了,恶狠狠盯着藺允叠。
“就是你吧?是你几次三番挑唆这贱人不与我相见,予我银钱的吧?我说她怎么突然间有胆子避我,原来都是你的功劳啊!”
他说着说着便朝着藺允叠走去,拿出藏在袖中的匕首,拔出利刃,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
“我再说一遍,银子拿来,否则,我断一根手指,你们就断两倍!”
蔺允叠拉着鱼儿一步步后退,跨过门槛退到府里。
“做梦!钱是人花的,而不是给畜生糟蹋的!”
“你要是归天,我倒是可以让鱼儿给你烧点纸钱,但不是看在兄妹情意上而是庆祝你这么个腌臜终于被天谴了报应!”
狗牙气愤至极,跨进裴府拿着匕首冲她们而去。
藺允叠嘴角微微一扬,带着鱼儿拼命跑。
她跑的赢的!
还有五米。
霎那间。
“大胆!”一把锋利的刃直直朝狗牙扔去,瞬间刺穿了他的掌心。
一声尖锐的喊叫声响彻云霄。
藺允叠松了身心。
“不知天高地厚,竟敢持凶擅闯裴府,来人,把他给我关到地牢里去!”
蔺允叠看见这一副血腥的场面心跳得厉害,一方面是害怕,那把刃径直插.入掌中,血流不止。
一方面是庆幸有人来了。
她刚刚不断地激怒他就是想让他乱了阵脚,使他踏进裴府的侧门,只要他一只脚踏进来他就绝对逃不脱。
也是他选了个好地方,这东侧门恰好离刽院近,她又特意同玄铁兵说了她不出小半柱香就会回去。
她有责罚在身,没准时回去那些个人必定会来找她。
而且,他们又不是聋子,听不到她们急促的脚步声。
领头兵杜康默默地仔细打量她全身,同时关切地问她:“八娘子,没受惊吧?”
藺允叠摇头。
见她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深呼了一口气,幸好来得及时,没让人受伤,否则,他这脑袋怕是要被摘了当球踢。
他才呼完气,就感知到一股雷霆气势涌来,不远处,裴翙正在踏着铿锵的步伐往这边来,他不禁嘴角一弯,他猜对了。
八娘子果真不对劲,至少阿郎待她不对劲,他什么时候屈尊来过刽院。
于是他的腰不自觉地向蔺允叠弯了弯。
裴翙大步走来,眼神被一个个半裸着的躯体吸引了去,都不用细看就知道那些躯体是如何的块垒分明,看来府中的训练很有成效,半臂那呆瓜还不是一事无成,手中的扳指被她轻松地扭了扭。
“阿郎。”
玄铁兵们最先注意到裴翙,一个个敬重地向他行礼。
他们这些养在府中的不似养在外头的那般得阿郎青眼,平日里也就夜间视察时可能会遇到他。
现下阿郎就在眼前,他们为了博得好印象,一个个皆把胸膛挺得直直的,手背过身,浑身肌肉绷紧。
裴翙颔首走近,眼神却没分给他们丝毫,默默寻找着那道身影。
她倒是听话自觉,他说罚她,还没想好如何罚,她就自作主张跑来挨板子。
他暗自轻嗤,她从前为何不这样。
这时,一个圆乎乎的脑袋于一圈汉子中冒了出来,梳着云髻,无任何点缀,后脑勺饱满。
有些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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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角渐渐下拉。
前面的人挡住了藺允叠的视线,她听到众人见礼才知道他来了,连忙拉着还在哆嗦的鱼儿补足礼数。
“见过阿郎。”
轰!
是她!
她被一群光膀子的汉子包围着!
众人分开给藺允叠让路,他们才知道这个小娘子竟是八娘子,府中的管事。
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打理府务,长得还好看,让人刮目相看。
有的人不禁瞟了她一眼。
这一眼,使得气氛越来越诡异,好似有什么暴躁的东西在空气中跳动,即将喷涌而出。
这些个人大多心思粗糙,不能及时洞察裴翙的想法,只有少数人察觉到不对劲,藺允叠就是其中之一,这种前奏,她太熟悉了。
他又生什么气?
他怕不是火药做的吧?天天都要炸一通。
但众人之中有一人知晓缘由。
领头杜康额头冒汗。
这些个蠢笨大块头真是没眼力见儿,自个儿找死还要拉上他。
这么漂亮一娘子是他们能看的吗?
待在同一空间都不配!更别提还光膀子围着娘子!
阿郎的眼神清清楚楚写明白了这个意思。
都怪刚刚他心思浮动,没提醒他们让他们把皮遮好,把眼睛管好。
裴翙终于开口:
“看你们个个大汗淋漓,想必是刻苦训练,昼夜不舍吧?”
杜康正准备答就被老十抢先了,那个老老实实不知天高地厚跟八娘子商量打板子事宜的人:
“阿郎说笑了,弟兄们练武虽用功,可哪能不睡觉呢。”
“可外营的人皆是如此,半日夜里两班,平日里饭只食一餐,睡只小憩一刻,看来你们这日子是过得太轻松了!”
杜康埋头一叹气,逃不脱了,这个老十,真是个祸害!
众人感受他的怒火,一同弯了弯腰不敢再言,唯有老十感到疑惑,外营里的人是阿郎会重用之人,可铁打的身子也禁不住这番啊!他抬头准备问阿郎具体情况时杜康连忙扯住他袖子,用眼神凌厉地警告他莫要再吐臭。
杜康弓着腰对裴翙赔笑。
“既如此,那属下自请接下来的一个月训练量加倍,以弥补差距一二。”
裴翙一个眼神瞟过来。
他明白了,暗自咬后糟牙:
“三倍!加三倍!俗话说勤能补拙,属下们应该如此!”
杜康领着一群人下去了,这些人一个个都丧着脸,言语间明里暗里都是刺他的。
他气的甩袖子走人,他是在救他们,把架在他们的刀移开!
不识好人心!
刽院只剩下鱼儿和藺允叠。
藺允叠本打算拉着鱼儿退下可裴翙不给她机会。
他朝她们走来,目光先是寸寸扫视藺允叠,见她丝毫无伤才端着架子质问:
“为何要来这种地方?”
“不是阿郎说,要婢子领罚吗?”
“你就这么听我话?”
“阿郎是主,婢子是……”
“以后不准踏进这里半步!且我是要罚你,但不是要你挨板子。”
裴翙打断了她的话,扬起头目空一切。
藺允叠疑惑地望着面前鼻孔朝天的人。
不罚板子,那就是罚钱喽!古人云,破财消灾,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她松了松肩,她的腚保住了。
不等她偷笑,一道命令砸了下来,将她砸得死分五裂。
“即日起,你便到我书房来替我磨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