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斯特教堂是一座典型的修道院教堂,以修道院为主体,教堂是修道院的附属设施之一,因此建筑面积远比一般的教堂要大。
“好远啊。”杰罗德小声抱怨道,“为什么马尔尚伯爵要把教堂建在那么偏僻的地方?”
“首先,教堂不是马尔尚伯爵建的——至少不是这一代马尔尚伯爵建的,大型教堂的修建往往需要持续数十年。”有的甚至长达百年,例如王都的三圣一大教堂,建造时长将近两百年,“其次,南斯特教堂本质上是一座修道院。修道院是自给自足的,所以需要田地、牲畜棚和谷仓……”
“所以修士还得耕地?我还以为他们每天只需要看书和祈祷呢。”
“光靠这两样可填不饱肚子。”瑟洛里恩提醒道,“快到目的地了,把你的嘴缝起来。记住,若非必要情况就别开口。”
年轻人委屈地瘪着嘴,像是一只伤心的喜鹊。
瑟洛里恩不知道希瑟是否会上这种当,但他可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会惯着小孩子的人了。
他们在教堂门口向一位神父表明了身份和来意,后者恭敬地请他们在原地稍等片刻,随后便匆匆离开了。
又过了一会儿,一位身材消瘦的中年修士快步走了出来,仅仅是看到他深色的修士长袍和披风前的十字银扣,瑟洛里恩就基本确定了对方是他昨晚在城堡里看见的人。
“能见到您是我的荣幸,亲王殿下。”对方约莫四十多岁,棕色眼睛,眼角略微下垂,显得敦厚而慈祥,一头卷发又黑又短,像是一层长在头皮上的苔藓,“我是马塞洛,南斯特的牧正,同时也是这座修道院的院长。”
尽管对方看着很无害,但瑟洛里恩见识过许多教会高层的真面目,知道这些修士的品性不能光凭外表和气质下判断。
“很高兴见到你,马塞洛院长。”他回以微笑,“我久仰南斯特教堂的大名,既然刚好有机会来到这座城市,自然得亲眼见识一下。更何况……您也知道,想在北境找到一座宏伟的教堂是多么不容易。”
“我明白您的意思。”马塞洛看起来深以为然,“公爵大人没与您一同前来吗?”
“她最近很忙。”瑟洛里恩佯装为难地答道,“而且我的妻子对于教会……并不热衷。”
马塞洛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个回答显然在他的意料之中。教会在北境的尊荣一直仅止于表面,并不像南方那样手握实权,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北境禁止教会出售赎罪券。
随后,马塞洛带着他们走进了教堂——瑟洛里恩从不会用“光彩照人”来形容一座建筑,但似乎没有比这四个字更适合用来形容南斯特教堂的了。
进入教堂大门后,首先映入眼帘是宽敞明亮的主殿,六根白色的立柱两两并排,犹如巨人守卫一般共同撑起了教堂高耸的穹顶。正前方是一座大理石布道坛,石材被打磨得光滑锃亮,上面铺着绣有金线的深红色织锦,被一尊精美的银色烛台压住。
主殿的尽头是一座将近十英尺高的巨型十字架。阳光透过彩色的天窗玻璃,为受难的圣子镀上了一层斑斓柔和的色彩。十字架两侧各有一座神龛,上面绘制着圣母慈爱又略带哀愁的面庞,画工精湛,栩栩如生。
据说马尔尚伯爵为教会捐了不少钱……不得不说,效果确实肉眼可见。
然而,直到绕过十字架下方的屏风,他们才算正式抵达了目的地——教堂的主要作用是主持圣餐仪式、弥撒布道和接受信徒的祈祷,因此公众可以自由进出。假设马塞洛和马尔尚伯爵私下真的有什么交易,也只能在相对封闭的修道院进行。
修道院内部并不像教堂那样富丽堂皇,但也比寻常的修道院更加豪华,规模上也大得多。除了先前提到的田地、牲畜棚和谷仓,他们还看到了磨房、榨油间和马厩,甚至还有一座专门用于贮藏啤酒的仓库——根据马塞洛的说法,这些啤酒主要用于出售,修道院的修士仅在一些特殊节日被允许少量饮酒。
在穿过庭院时,马塞洛向他们展示了旁边一片单独开辟的草药圃,除了颠茄、牛膝草、缬草等一些常见的草药,还有薄荷和莳萝这样的香料,而且培养得相当不错。
“亚宁向我们进口了不少草药种子,但可能是气候的缘故,最后能顺利生长的很少。”马塞洛说,“当然,我们还是选育出了一些能够在北境生长的草药,但南斯特的环境恐怕已经临近极限,再往北就无法种植了。”
“能有成果就很不容易了,你们把草药照顾得很好。”瑟洛里恩难得真心实意地赞美道,顺便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打了一下杰罗德的手,以警告他不许再偷偷玩喷泉里的水。
逛了一会儿之后,他突然开口:“每座修道院都有自己珍藏的圣器和圣物,像南斯特教堂这样正统的教堂,一定也不缺这类神圣的宝物吧?”
“这是肯定的。”尽管用着谦逊的口吻,但马塞洛的每一根眉毛都透露着他内心的骄傲,“南斯特教堂收藏的圣器绝不输给任何南方教堂——请千万别把这当作是我虚荣心的谎言,殿下,想必您一定与闻过《先知之卷》里提到的装着圣人之血的金钵和蒙受天父赐福的羔羊之角,如今它们都珍藏于本院的密室之中。”
“是吗?这可真是太令人意外了!”瑟洛里恩顺着他的话继续道,“没想到北境居然也有教会能拥有这种珍品,不知我是否有幸得以一见?”
“当然。”马塞洛欣然同意,“密室就在院长宅邸的地下,请随我来。”
不出意料,最值钱的东西往往都掌握在最位高权重的人手里。
他们来到地窖门前。瑟洛里恩看着他取出一个大铁圈,上面挂满了钥匙,假装诧异道:“这间密室居然安了那么多道锁吗?看来南斯特的治安不太好啊……”
“您误会了。”马塞洛解释道,“这上面挂着的是不同房间的门锁钥匙,集中在一起主要是为了方便保管。”
“噢……瞧我,想的真是太多了。”他不动声色地回答,“修道院当然还有许多重要的地方需要严密看守,大祭坛间、院长室、议事厅、藏书馆和缮写室……”
“是这样的。修道院里极少遭遇偷盗,但年轻的见习修士时常会因为不熟悉院内的布局而迷路,无意间闯入自己不该进入的地方。”对方回答,“不过藏书馆的钥匙并不在我这里。我把钥匙交给了藏书馆员多纳尔修士,方便修士们每日抄写书本。”
“合理的安排,继承和传播知识也是修道院的重要使命。”
而且他也不需要藏书馆的钥匙……瑟洛里恩在心里默默补充,只要院长室的钥匙在这个铁圈上就行了。
耗费了漫长的时间陪马塞洛牧正一一鉴赏完密室里的圣器珍宝之后,他适时地提出自己想在修道院住一晚上。
“自从来到北境后,我就一直很想念过去在教会度过的时光。”可能是因为昨晚才用类似的理由搪塞过希瑟,瑟洛里恩感觉自己说起这些话来更加脸不红心不跳了。
马塞洛自然不会拒绝(当然也拒绝不了),瑟洛里恩顺势问到修道院的作息表,确认了每日晚上五点到七点是修道院的晚祷时间。
下午,他故意在草药房和藏书馆里拖了点时间,但可能是习惯所致,马塞洛还是坚持把钥匙圈放回了卧室,并将卧室门上了锁才赶去小圣堂。
……好吧,走捷径果然是不行的,劳动的果实还是得靠一双勤劳的双手来获取。
瑟洛里恩把杰罗德打发去小圣堂望风,然后偷偷来到院长宅邸的二楼,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铁针——不同于院长室和密室,院长卧室的门锁和普通修士的宿舍门锁是一样的,撬起来非常简单,甚至花不了他五分钟。
钥匙圈就挂在卧室的墙壁上,他花了点时间将钥匙一一试过,试到第四把时就顺利打开了院长室的大门。
瑟洛里恩允许自己短暂地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旋即飞快查看了一下窗户的位置,确认院长室里的亮光不会被下面的人察觉,才安心将烛台放到书桌上——当然是从他自己房间带过来的,蜡烛的长短也有可能暴露他的行踪。
……唉,如果他的骑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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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能像小偷小摸一样熟练就好了。
院长室的桌案上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瑟洛里恩只好打开了书桌的抽屉。第一格抽屉里有一封信,他小心翼翼地将其取出,发现信封已经被拆开过了。
“你的建议使我非常触动,马塞洛修士,教团武装确实是对神圣传统的复兴。”信上写道,“既然大主教麾下有光荣的拂晓骑士团,就说明教会有资格举起武器保护自己,保护无数虔诚的善男信女。可惜,凯洛公爵想必不会乐于接受这个提议,而你的猜想暂时也无法说服我。在和平年代……”
信的落款是格雷厄姆·德尔·安吉利科。
“这个名字可真是有够混搭的①……”瑟洛里恩喃喃道,“不过格雷厄姆……听起来好熟悉……”
对了,这不就是替他和希瑟主持婚礼的那位主教吗?
不过整封信里并没有提及马尔尚伯爵,应该与他此行的目的无关。
于是瑟洛里恩打开了第二格抽屉,里面有一本厚厚的书册,拿起来之后他才发现这竟然是一本账本。
就着蜡烛细细读了几页后,他得知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至少从半年前开始,马尔尚伯爵就与教会暗中勾结,利用慈善捐款的名义做假账,实际上这些钱大部分都被汇往了亚宁,用于“完成伟大的事业”。
至于这个“伟大的事业”究竟是什么,账本上并没有写明,然而上面所记录的巨额款项足以证明一点,那就是马尔尚伯爵和银币造假绝对脱不了干系。
南斯特并不像埃达城那样周边有银矿可以开采,所以马尔尚伯爵虽然十分富有,但除去领地税收,他的收入主要来源于对商船队的投资。既然是商业性投资,就意味着马尔尚伯爵必然会受到商人行会的限制。如果账本上的这些数字都是真实的,那么他的资产应该近乎见底了。
翻了一会儿,瑟洛里恩发现账本的尾页还夹着一封信,和之前的那封一样,已经被拆开过了。但除了隐秘的保存地点,这封信还有另一个显而易见的古怪之处——信上的内容是用古帝国语写的。
他大致扫了一眼信的开头,发现这封信实际是写给马尔尚伯爵的,这或许解释了为什么马尔尚伯爵需要马塞洛当中间人,高级修士通常都会兼修古帝国语,因为他们需要抄写和翻译那些帝国时期遗留下来的古籍。
“马尔尚大人,你的献金我已经收到了,很高兴在故国还能拥有一位像你这样忠实的朋友。我是一个重情义的人,等我重返王都夺回王位后,必定会让我的朋友获得应有的回报。”
等等——夺回王位?!
这是认真的吗?还是说马尔尚伯爵被什么人骗了……
“这些年我已经组建起了一支成型的军队,他们骁勇善战,渴望荣誉。经由萨尔瓦托雷总督的介绍,以及你的财力支持,我已经购置了三艘巨船,足以将这些士兵从亚宁运回王国。我在王都有一些忠诚的支持者,他们暗中向我汇报,阿利斯特可能察觉到了我的动作,无论他接下来打算向希瑟·凯洛开出什么条件,我希望你能劝她不要同意。”
怎么还有希瑟的事情?
也不知道阿利斯特究竟向她提出了什么条件……难道是关于玛丽昂夫人的?
“另外,既然要掀起一场战争,军队的人数自然是越多越好。在我荣归故国之前,希望你能代我谈拢几支雇佣军。告诉这些人,他们在为未来的国王服务,他们的所有贡献最终都将获得巨大的回报,就像你一样,马尔尚大人。”
落款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简单的“X”。
从这个X提到阿利斯特时的口吻来看,他们应该是同辈,并且认为自己也和他一样拥有正统的继承权……也就是说,阿利斯特的兄弟并没有全部死亡,有一名幸存的王子逃到了海外,如今正在亚宁总督的庇佑下招兵买马,意图杀回王都篡夺王位?
思绪至此,瑟洛里恩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那个“X”并不是字母,而是古帝国语中的数字“十”,写这份信的人就是先王的第十子德西莫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