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公司出门,重新返回天台需要的时间不长,只需要五分钟。
乔瑜踏上最后一阶,平静推开了天台的大门。
这里依然是空荡荡的,看不出任何异样。如果不是前几次的记忆还清晰印刻在脑海中,乔瑜恐怕要以为自己是产生了什么癫狂幻想。
她没有着急,直接大咧咧地变成了狸花猫,冲着原本假列车的方向喵了声。
说起来,乔瑜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在上一次的死亡中,其实直到她濒死那一刻,对方也没能夺走她的车票。
因为在本能地恢复猫身那一刻,乔瑜揣在兜里的车票,就跟她人形状态穿着的衣物一样,一齐凭空消失了,仿佛和她的人形一起被收了起来。
这一点在平时其实屡屡生效,只是太过理所应当,以至于乔瑜都习以为常。直到此刻回顾,乔瑜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变猫的时候从来没操心过着装问题。衣物里随身带的零碎用品也没有因此丢失过。
这种以为是平常的力量,似乎比乔瑜想的更坚固绝对。
而那个血肉怪物,事实证明就没有神通广大到能隔空取物,只能进行残暴拙劣的畸变同化。相比于列车的圆融自然,它显然是个不入流的劣质品。
另一件有趣的事情是,在上来前乔瑜试了一下,以老朋友键盘为例,她在变猫变人的过程中,果然还是没有把键盘一起收走。
于是她偷偷又祸害了一圈其他办公文具,发现似乎只有衣服和车票是自动收纳的。(可能是把衣服视为了她自带的皮毛)
衣物兜里夹带的手机钥匙之类生活必需品也可以收起,但其他“外物”都不行。似乎有某种冥冥之中的判断,在衡量什么是必备的不可丢失之物。
很遗憾,想要把某个全副武装的同事揣在身上帮忙打埋伏,看来不可能了。
明明人类的游戏里都是这样的,可以随时从兜里甩出八个架着大狙的队友。
对人类文娱产品信以为真的狸花猫有点不甘心,在心里重点批评了一下列车的死板。这边腹诽着,那边依然静悄悄的,似乎对于有人当众变猫的奇景并不在意。
乔瑜不急,索性趴了下来,在天台灰扑扑的水泥上惬意打了个哈欠,开始小憩。
比起耐心,狩猎状态的流浪猫是最能沉得住气的。
半晌,天台上方的空气里终于传来一丝波动,某个闻着毫无破绽的气味又出现了。
乔瑜眼睛都没睁开:“喵?”来啦?
来人迟疑了一下,似乎还在观望局面。狸花猫不满睁开眼,又连续喵了一串,还是失望叹了口气,恢复了人形。
“车票的认知过滤你没打开吗?”抢在对方发言前,乔瑜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我说了半天,你怎么跟听不懂一样?”
来人微微一惊,试探问:“是不是认错了……你是?”
乔瑜饶有兴致看她。
是的,“她”。
很有意思,上次面对作为列车懵懂新人的乔瑜,这鬼东西呈现出来的,是一个狼狈窘迫、热心笨拙的老前辈形象。
它一步一步地铺垫,在彻底放松的气氛里,用重磅消息扰乱乔瑜的心神,陡然变成压迫力十足的怪物。又在陡然紧张的猜疑中展露憨厚,约束着自己,似乎并不害怕被人误解防范,单纯只想要给她指点。
如果不是早就在某次死亡里见识过这玩意儿的真面目,在列车的冲击性场景之前,它那种面丑心善、强大可信的形象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正好不至于让人彻底轻视,又没有完全让人生畏。
而现在,大概是在等待林巧莉,它呈现出的却是个小女孩儿的样子。
她个子不高,圆圆的脸,眼神懵懂,长得瘦瘦小小乖乖的,大约只有十二三岁。正是那种最让人心软的模样。嗯,“人”特指林巧莉。
“大姐姐,你在说什么啊,你是妖精吗?”小女孩儿大着胆子问,看起来很单纯,“我在等我的好朋友……”
“行啦,我都在你给的车票上签过名字了。”乔瑜也单纯地笑了起来,“我们又不是陌生人,你还没认出我吗?”
这句是真话。小女孩儿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有一秒的凝重和疑惑。“……巧莉姐姐?”
乔瑜没有应这句,很自然就往前两步,凑到了小女孩儿跟前,往她身后的空气张望。
“你那列车呢?开门给我看看啊。”
小女孩的脸色变了。她沉默了许久,挥了挥手,一扇带着暗红铁锈的门凭空出现。车门打开,乔瑜毫不畏惧进去走了一圈,左右都看过才出来,有点意犹未尽。
“厉害啊,跟列车的细节一样,可以以假乱真了。跟我上一次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句还是真话,每个字都真。
表现得像个对列车无比熟悉的老手,乔瑜看着她不停变幻的脸色,真诚问:“那你的车票怎么回事?也是假冒伪劣的高仿吗?刚才怎么没听懂我说什么?”
没有,刚才是乱喵的,邪恶狸花猫自己也听不懂。至于车票的未知功能里究竟带不带自动翻译,管他呢。
假冒伪劣的指控显然杀伤力颇大,小女孩儿不自觉有些苦涩和恼羞成怒:“不然呢?现在还能到哪里找到一张真车票?要真能……”
“我有啊。”
小女孩儿怒极反笑:“我给你的那是假的,有什么用?我说的是……”话没说完,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好像被大锤猛地敲中胸膛,整个人僵住了。
“你有!”她颤声说,似乎已经通过什么手段确认过了,一瞬间露出贪婪的狂喜。
见状,乔瑜忽然狡猾地笑了,像成功偷吃了别人家的肥鸡:“哦,原来你能测谎啊。”
小女孩蓦然凝滞住了,脸上又青又白。
乔瑜:哎呀。
刚才那句其实是随口唬诈,但现在真的可以确认了。而且意外之喜,看反应,测谎这件事恐怕对它很重要,是不能被猜出来的逆鳞。
乔瑜不由稀奇看她:“有什么限制吗?对他人测谎的时候你自己能说谎吗?这能力用起来消耗大吗?”
“你——!”
“——被困在这个地方,又饿又渴,很难受吧?”狸花猫再次打断了对方,轻轻说着,恍若魔鬼的梦呓低语。
“你那个丧尸蜗牛的鬼样子,也确实不方便。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你我都是异类,列车已经走了,恐怕永远不会再回头。我和你、就算我有车票,又有什么区别呢?”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直接从小女孩儿的心底深处挖出来的,以至于让人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错觉,似乎正在被强行读取隐藏最深的秘密和恐惧。
小女孩儿的面部猛地起伏了一下,陡然化为了庞大的血肉怪物,朝天嘶鸣了一声。
但令它更加不安的是,乔瑜似乎见怪不怪,对它这副尊容没有任何诧异,反而仔仔细细地端详着它那混乱可怖的五官。
唔,这次乔瑜倒不是要虚张声势吓它。难得不用仓皇逃蹿,她总算可以好好观察一下对方。
只是仔细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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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中,乔瑜就发现一个微妙的细节:在那堆可怕到让人不敢细看的血肉中,怪物那令人印象深刻、一直在毫无规律游走全身的双眼,瞳孔其实是跟自己差不多的澄黄色。
说起来,要不是林巧莉畸变时那双见鬼的眼睛到处鬼鬼祟祟地乱转,专门往死角里钻,也不至于引发乔瑜的第一次倒霉死亡,继而叫她发觉自己能死后读档的特殊能力,引发后来这么多事情。
不过有点怪,跟林巧莉的漆黑圆瞳不同,眼前这怪物的瞳仁居然是横的,山羊一样,有点像人类的恐怖怪谈中描述的恶魔。
对虚构的恶魔,乔瑜不太了解。但作为流浪的小动物,乔瑜对野兽却很熟悉。
像猫科一类的食肉动物,瞳孔其实都是竖起来的,双眼集中在面部前方,那是为了更好的盯住猎物。
而食草动物则相反,为了尽早发现和躲避猎手,它们的眼睛在面部两侧,视野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瞳仁往往是长方形,左右宽、上下扁,便于随时看到周边的每个危险角落。
——就像眼前这东西。
“所以,你的定位居然是被捕食的弱者啊。你的眼睛一直在逃,是怕被看穿吗?”
乔瑜若有所思,那坨庞大的阴影颤动了一下,突然陷入了沉闷压抑的死寂。
在怪物惊疑不定的忌惮目光中,乔瑜静静思考起来。
她在想前几次自己死亡时的景象。
“普通的枪械就可以伤害你,至少是能杀死被你同化畸变了的人类。”乔瑜说,“好奇怪,你表现出来的巨力和防御力,好像不是那么弱的,那为什么会这样呢?”
“吼!”
“别急。”乔瑜没理它,几乎咄咄逼人,开始说让人听不懂的话。
“你的实际战绩,好像只是杀死一只猫,蛊惑一个人。你渴望车票,又饿又渴,但你没有下楼去捕食,也没有主动去找车票。至少这两个月都没有,今天之前的世界还是那么安全。”
“你在害怕什么?被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唔,至少被畸变的林巧莉是可以自由移动的,体型看起来比它小一些,能够在大楼的外墙追杀着乔瑜跑。对于这玩意儿来说,被转化的人类或许算是某种具有捕食功能的子嗣(幼崽)吧?
那么按理来说,它其实可以多蛊惑几个人,等着他们异变后捕食回来给它。哪怕只是偷偷给它带点压缩饼干和猫罐头。它能隐形起来藏在那个假车门后面,应该也不用太担心会暴露。
但经过上次死亡记忆中的检查,乔瑜可以确定其他的同事没有中招,隔壁公司的也没有。它似乎也没有让林巧莉通过某种方式去感染畸变其他人的打算,呈现出一种谨慎到诡异的龟缩。
——它甚至一直在调整自己的拟态,用示弱来迎合取信别人,又是流浪汉又是小女孩儿的。
更不合理的是,它连一只会变化形态的猫都忌惮,攻击前总要絮絮叨叨再三聊上几句。都到现在了,也没直接上来拍死乔瑜。它有什么好等的?
“你有问题啊。”
一个严酷残忍的捕食者,是不需要向弱小的猎物证明自己是否血腥强大的。谁会苦苦劝说自己的盘中餐呢?
狸花猫说出了最终的结论,看向眼前似乎无法战胜的血肉小山:“你的这幅样子,不会也是假的吧?是需要别人先相信产生畏惧吗?”
“——吼!!”
懂了。乔瑜笑了起来。
没有回答,有时候也是一种回答。它已经没有底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