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好凉。

    就连那块被他捏过的玉都要比平时冷上三分。

    不过也很符合她对元嘉阴冷刻薄的刻板印象,倒是他刚刚一心一意玩玩具的模样更让她诧异,宋鸾眼睫垂下,指尖从白玉上缩回去,拨弄了两下九连环,她问:“你觉得这个好玩儿?”

    “奴才驽钝,觉得有些难了。”元嘉恭声道。

    宋鸾轻嗤一声。

    手中的这个眼看着只看几步就要解开了,他还在这里装模作样,她用脚尖指着墙边散落的玩具:“那你去玩那个吧,那个简单。”

    那里有个拨浪鼓,她三岁之后就不玩了。

    元嘉偏头看过去,似是不解,但很快便朝着宋鸾道:“是,奴才领旨。”

    宋鸾看着元嘉走回去弯腰拾起拨浪鼓,转了两下,咚咚咚的几声,十分好笑,连带着元嘉那张阴冷的脸也多了几分蠢感。

    宋鸾笑着朝着侍女们喊:“快把我的七巧板、华容道、孔明锁,还有那套去年南越上贡的黑白玉棋都拿出来!”

    大魏的公主不需要聪明,但她这个即将过气的公主却很需要,以前就听人说过,脑子一旦不用便会越来越钝。

    这可不行。

    知秋应下,在她看来,公主这样的做法,和稚童看到别的小孩子玩什么玩具时,突然就开始感兴趣是一样的情况,不过也总好过像前两天一样去抓猫捕鸟,起码没什么危险。

    因着宋鸾催的急,知秋和其他人一道去收拾,只剩宋鸾和元嘉相对而立。

    元嘉还在垂着眼睛,咚咚咚地奉旨玩耍,宋鸾咳了一声,他终于止住:“殿下?”

    拨浪鼓的声音一停下,便只余下了细细的风声,风从宋鸾的身后吹来,裹着她那种清凌凌的香飘到元嘉那里,同时卷动起二人的衣摆袖口。

    一下一下。

    宋鸾抬手理了理鬓角被风拂起的碎发:“这几日在昭阳宫还适应吗?”

    她说着,半隐在裙裤中的脚尖小小转了一下,那日在冷宫脚虽然没崴,但几日过去,站久后还是会有些肿肿胀胀的难受。

    “奴才一切都好。”元嘉弯腰伸了一只空着的手:“殿下要去那边歇一下吗?”

    十分有眼色的样子。

    他的动作做的自然,宋鸾反倒一滞,没从他身上看出来什么恶毒“莫欺少年穷”的神色才搭上他的手:“本公主不累,但过去坐坐也好。”

    她的手撑上元嘉的小臂,行走间,元嘉另一只空着的手中那个小鼓偶会发出咚咚咚的声响,不大,却每一下都格外惊耳,宋鸾忍不住斜眼看过去,元嘉见状垂头看着。

    他抬眼的时候恰好与宋鸾对上:“可是此物有什么不妥?”

    宋鸾哼了一声:“吵死了。”

    拨浪鼓本身没什么问题,但和元嘉组合在一起就十分奇异,而且就算是前世元嘉成了司礼监掌印,他手中也总是空无一物,并没有像其他御前的脸的太监一般持着拂尘。

    突然意识到自己想的有点久,宋鸾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几步走到石椅旁边,她便甩开了元嘉的手臂,状似不经意地问:“你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元嘉扯出一个笑:“殿下说笑了,自然是主子吩咐什么奴才就做什么。”

    因为他站着,宋鸾就得仰头,她不喜欢这样被人居高临下俯视的滋味:“你蹲下来。”见元嘉蹲下,才又开口:“那主子……”她指了指自己:“主子没有吩咐的时候,你做什么?”

    元嘉沉默片刻,看着咫尺之间的脸,粉腮带笑,明眸含光,似乎是当真对自己平日里做什么很感兴趣一般。

    “下值之后便是休息。”

    宋鸾对这种说了和没说一样的回答自然是不满意,而且也根本不信:“还有呢?你没有一点自己的想法和喜好吗?”

    想法和喜好?

    这是主子们才有的东西,一个奴才只需要会听话就够了,元嘉觉得宋鸾的问法实在可笑,不知又想玩什么过家家的游戏。

    但他确实会做一些事情,谋划着杀人,谋划着报仇。

    “奴才有时候会想些碰到的人,以及他们说过的话……”元嘉声音很轻,半真半假地道。

    “这是为何?”宋鸾问。

    元嘉极黑的眼眸似乎泛起一点点光,自然是想想那些得罪了自己的人,要怎么杀才最得心应手,或者先不杀,留着日后欣赏对方的痛苦模样。

    “为着日后能更好地为主子效劳。”元嘉看着宋鸾,近来有几日的功夫,她占据了他思考内容的很大一部分。

    宋鸾点头,若有所思。

    对元嘉施恩等着他日后回报是一方面,若是他把他那些最擅长的阴谋诡计教给自己,岂不是更好?

    这个睡前思考的法子听起来确实是不错,至于另外嘛——

    “明日起,你不必整理这些东西了,赵卿寒大人进宫教我下棋,你同我一起。”宋鸾安排。

    元嘉半天没有回话,宋鸾美目一瞪,身子往前探,朝着元嘉更近了几分:“你不愿意?”

    盈盈香气似乎是来自宋鸾的发间,又似乎是来自别的什么地方,先是和空气交融,然后随着他们的气息,在二人之间来来回回,元嘉笑着回:“奴才愿意。”

    ……

    宋鸾不太相信自己的记忆,入夜之后便让人拿了纸笔摆到矮榻的小几上,屏退众人开始一一细数白天发生过的事情,力求详细。

    片刻后皱起了眉头。

    怎地一日下来,光是用膳、游园子、请安……以至于居然没有什么可以记录的,唯一算得上小有收获的也只有和元嘉的那一小段对话。

    她只好在脑子里细细地过了一遍二人之间的话以及当时元嘉的表情,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元嘉说他下值后会把白天的事情想一遍,那这个时候岂不是有可能正在思索她的言辞用语,神情姿态?

    思及此,宋鸾浑身像是被小蚂蚁爬过一般,手臂上密密麻麻地冒了一层鸡皮疙瘩,几日前她在冷宫时的狼狈,那他岂不是也在脑子里过了几遍?

    宋鸾气闷又恼怒,把纸笔掀开,朝外面喊:“知秋!”

    知秋闻声快步进来,只见宋鸾瞪着一双眼睛走来走去,引得烛火跳动:“去把元嘉给本公主叫来,让他今天值夜!”

    “……”真是不知元嘉人都没出现,又怎么惹得了公主的注意力:“是。”

    “让人盯着他,不许他偷懒。”一个人心里想什么是最难控制的,宋鸾思索片刻:“把库房里的那些玩具挑几十件上给他,让他天亮前必须解出来。”

    知秋跟她确认:“几十件?”

    宋鸾点头,他不是喜欢玩那些吗?就让他玩个够,再没时间动别的脑子。

    -

    宋鸾幼时曾学过几日棋,但因为不太感兴趣就放弃了,当时找的也是赵卿寒。

    他是下棋的大家,曾教导过不少勋贵子弟,但这两年来身体不好,已经鲜少出山。

    想要得到他的指点的人不知凡几,却没几个真正见过他,不过永阳公主传召,他很快便被抬到了御花园。

    仅仅一刻钟的功夫,赵卿寒就已经开始怀念以前骂过的学生们,到中午的时候,这种怀念已然达到巅峰。

    他待会儿必定要去直接拜见陛下!

    他这身体不好,也多是被以前的愚笨学生们气的,可那些人再愚笨也比不上面前这二人,再被气下去,怕是他的寿数更要少上几年。

    赵卿寒忍不住面露苦色。

    永阳公主下棋毫无路数不说,后面还带了个太监军师,她每下一步,就要问他下在哪里。

    这太监生的好看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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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阳公主姿容亦是出众,二人交流的时候格外养眼。

    这样并不符合正经对弈的君子之风,但赵卿寒起初确实松了一口气,他知道永阳公主不学无术,棋艺这种东西更是接近没有,有个人指点还要好上一些。

    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位军师也是个臭棋篓子,不仅如此,还时不时眯着眼睛打瞌睡。

    和他赵卿寒下棋难道很容易让人犯困吗?

    这二人商量半天,简直没一步下好的时候,每次都能精准落在最差的位置上,就算放只山鸡扑腾两脚也不至于这般恶劣。

    赵卿寒深吸一口气:“公主殿下,老臣忽觉心悸,若不然明日再……”

    话还没有说完,公主已经朝着亭外招手:“太医!”

    “……”

    赵卿寒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腕,给太医诊脉。

    借着赵大人看病的功夫,宋鸾也松了一口气,朝后看向元嘉:“你觉得本公主今日上午有没有进步?”

    元嘉的视线落在乱七八糟的棋盘上,知晓宋鸾平日被人哄着,心理没数的毛病又犯了,他虽心中不耐,却还是道:“第一局,公主与赵大人对弈的时间大约每局是半刻钟,第二局是一刻钟,这局已经达到了半个时辰……还未落败。”

    宋鸾被他这么委婉地赞扬,有点怀疑:“你说的是否有点夸张?”

    问完就盯着元嘉,眸中满是期待。

    元嘉缓缓摇头:“奴才不敢哄骗公主。”

    因着一夜未睡,他神情困顿,眼下能看到浅浅的青黑,却不仅不难看,反倒是多了几分慵懒。

    宋鸾略有几分心虚,收回视线看向周围其他侍女:“你们说呢?”

    “元嘉说的是呢!”

    “奴婢们瞧着公主殿下落子的时候……颇有……大将之风,对,没错,大将之风!”

    “赵大人面上的难色也越来越明显了呢!”

    “……”

    赵卿寒厉害归厉害,但与宫女们有什么相干,公主才是能决定她们命运的人,于是踩他来哄宋鸾的时候毫不留情。

    “……”

    正被太医扯着舌头的赵卿寒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之所以一局比一局时间长,并非是永阳公主进步了,而是他长进了!谁懂啊。

    但太医又是翻他的眼皮子,又是看他的舌苔……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远远听着侍女们对着永阳公主溜须拍马,胡子被气得一颤一颤。

    好在也并非个个都是不懂事的,那伺候永阳公主的侍女,好像叫知秋的正在劝:“公主今日已然学有所成,劳逸结合方是正事,若不然缓几日再学?”

    赵卿寒忍不住对她们投了一个感激的眼神。

    宋鸾却摇了摇头。

    “若不然……公主学点弹琴乐理放松心情?”知秋继续试探。

    宋鸾摇头,经夏眼珠一转:“公主,奴婢听说陈婕妤养的那只鸟,虽被拔秃了,但倒命大,还整日叽叽喳喳地叫呢,若不然,公主去逗一逗?”

    知秋不满地拽了拽她。

    宋鸾亦是道:“鸟有什么好玩的,本宫现在就觉得学棋颇有趣味。”随即看向赵卿寒,“赵大人好些了吗?”

    元嘉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气息也跟着扑过来,像冰一样寒凉:“奴才看赵大人面色红润,中气十足,并无大碍。”

    宋鸾这才意识到元嘉同她之间的距离,不知从何时起居然都这么近了,好在他很快便往后退了一步,宋鸾尽量忽略他,再次看向赵卿寒。

    中气十足的赵卿寒大人瞪着他们二人,古有赵高指鹿为马,今有这个阉竖满口胡言。

    “公主还是不要为难赵大人了!”

    众人回头去看,只见经夏刚提过的陈婕妤正袅袅婷婷从石径拐角走过来,面上带着她惯有的矫揉造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