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渊负伤而归的消息很快传开,具体内情也传到了叶憬耳中,得知迟渊是被守在桑州外围的青冀营所伤,叶憬当场大发雷霆。
迟渊此行带了上百号人趁夜从暗道离开,又乔装成商队押送最初储备的粮草准备返回桑洲,为防万一,他们一行人兵分两路,一明一暗,互相掩护,原本一切正常,直到粮草运送至桑山脚下时,忽然蹿出一队青冀营的士兵,以搜查逆贼之名强行扣押商队。
迟渊不得不暴露身份与之周旋,奈何敌众我寡,牺牲了大半弟兄,也只保住不足四成粮草,而这一切过于蹊跷。
叶憬愤怒过后很快便冷静下来,“不对,我们计划周密,且从未对外暴露,青冀营怎会得知押送粮草的具体路线?还出现得不早不晚,正好在桑山脚下堵住我们……”
进了桑州地界,驻守边界的姜国官府通常不会无故涉足,除非有确切消息,他们才会动手。
前来回话的小卒打了个冷战,“属下不知,但青冀营确实出现得过于巧合,正好在山脚下将我等抓个现行,将军让我等护送粮草先行,他与莫统领断后,仍损失惨重……”
“我们当中,出了内应。”叶憬迅速下了判断,脸色一点点阴沉下去,垂在身侧的大手也攥得咯吱作响。
但当务之急,还是先去看看迟渊的伤势。
叶憬正要去找迟渊,荣华园的一个婢子着急忙慌跑进去,也不管屋里是何情形,扑通一声跪下。
“殿下不好了!小姐得知将军重伤,一时心急,寒毒又发作了!这次发作得太过厉害,服了药也不见好!”
“什么?”
叶憬慌了神,一挥衣袍,几乎是跑着离开的。
至于芙蕖,全然不知发生何事,只看得来往之人行色匆匆,她甚至还看到了宋钰一闪而过的身影,瞧着似乎也很是急切。
玉珠顿时警惕起来,要带芙蕖先回去,正好叶憬带着一众暗卫出来,远远瞧着,气势摄人。
“姑娘,我们快回……”
玉珠伸手要去拉芙蕖,却抓了个空,等她扭头看去时,就见芙蕖抱着食盒直接朝叶憬跑去了!
玉珠吓得魂飞魄散,张嘴就要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叶憬已经看到芙蕖。
芙蕖脸上全是喜极而泣的笑容,她跑到叶憬跟前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哥哥……给、给你,这是芙蕖做了……做了一整日的……”
芙蕖努力平复呼吸,打开食盒,将尚未完全冷却的酥饼捧到叶憬跟前,满眼都是期待。
这次她花费了全部心血,想必哥哥会喜欢的,哪怕不肯原谅她,能讨得哥哥一丝欢心也好。
然而叶憬只冷冷扫了一眼芙蕖,他甚至看都没看食盒里的东西,忽然拔剑挥去。
“啊——”
玉珠控制不住发出一声惊叫,双手死死捂住眼睛不敢去看。
那凌厉的剑芒一晃而过,瞬间将食盒劈了个四分五裂,就连芙蕖捧着食盒的手,也被剑气所伤,迅速浮现两道血痕。
芙蕖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她脸色惨白,整个人呆呆立在原地,看着食盒里的酥饼掉落,溅起不小的尘土。
那一剑不是劈在食盒上,而是劈在她心头。
芙蕖双唇隐隐发抖,想说话,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只有豆大的泪水弥漫了眼眶。
可这世上没人怜惜她的眼泪,叶憬朝地面又是一剑,几块圆圆的酥饼也跟着四分五裂。
“哥哥!”
芙蕖终于爆发,大喊出声,泪水也在一瞬间汹涌而出,“为什么,你为什么要……”
“住口!”
叶憬大怒,抬脚狠狠踩在酥饼之上,不同于上一次的恶劣戏弄,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发了怒,每一脚都在发泄他的怒火,他的憎恨。
“姜国人的一切,在本王眼里都是这般肮脏!”
酥饼在他脚下碾成齑粉,芙蕖也忘了害怕,本能地扑过去,用手拼命阻挡他的脚,“哥哥,不要踩,不要踩!”
这是她做了一整日的,这已经花光了芙蕖所有的积蓄啊。
“哥哥不要踩……”
芙蕖和别人不一样的,自她有记忆起,她在宫里没吃过一顿饱饭,对吃食,对每一文钱都格外珍惜,这已经是芙蕖能拿得出手的,最好最珍贵的东西了。
“不要踩!不要踩!”
芙蕖哭得泪眼模糊,小手还在拼命挽救,能捡起来的酥饼全都用裙摆兜着。
叶憬冷眼瞧她,脚下狠狠用力,尽管踩到了芙蕖的手,他也当成烂泥一样往死里碾。
芙蕖能听到骨骼碎裂的闷响,好几次疼得快要晕过去,她口中还是翻来覆去的哀求,“哥哥求求你,不要这样……芙蕖求你了……”
她的乞只换来叶憬最后一丝理智,他在用这最后的理智控制着剑,不让它落在芙蕖头上,仅此而已。
“本王不想听到你的声音,还有,本王警告过你,不要出现在我眼前,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长记性。”
叶憬本就怀疑有内应,芙蕖偏在这个关头撞上来。
“来人,将这个姜国内应抓起来,关入水牢!”
叶憬冷声下令,再也不看芙蕖,抬脚飞快赶往荣华园,只剩两个暗卫上前,一左一右的钳住芙蕖的胳膊。
芙蕖什么都听不到了,她还在捡地上酥饼,捡起来,用红肿的,毫无知觉的小手拍了拍,抖去上面的尘土。
“不脏的……芙蕖做的酥饼……不脏的……”芙蕖努力咽下泪水,可眼泪就是不争气地落下来,掉在她裙摆里。
芙蕖吓一跳,赶紧把沾了眼泪的酥饼拍干净,“不脏的,不脏的……”
为了做这份酥饼,她已经一整日没吃过东西了。
她那么珍惜的一切,在叶憬眼里,都是肮脏的。
满腔委屈充斥心头,芙蕖就着眼泪,把几乎碎成渣的酥饼往嘴里塞,“不脏的……芙蕖做的不脏……”
她喉中呜咽,囫囵咽着酥饼。
边上两个暗卫被她的举动所惊,互相对视一眼,似乎都在哀叹芙蕖这个傻子。
除了傻子,谁能把掉落在地的酥饼当宝贝。
便是玉珠也红了眼眶,想上前安抚,碍于先前殿下下的命令不敢过去。
怪她没问清楚,才让芙蕖犯了殿下的忌讳。
而这一幕,也被回来的迟渊撞见,他的步子渐渐停下了,站在不远处的梨花树旁,静静看着芙蕖含泪吞咽手里的酥饼,一时心头五味杂陈,说不上的酸涩。
暗卫察觉到有人靠近,扭头见是迟渊与莫白,赶紧行了一礼,提起芙蕖就要离开。
芙蕖被两人提起来,目之所及便是迟渊,她刚哭过一场,眼睛肿得比核桃还大,看见迟渊,她眼里又是一热。
“迟、迟渊哥哥……你、你怎么了?”芙蕖似乎忘了自己的疼,看到迟渊浑身是伤,脸上藏不住的关切。
迟渊心头又是一揪。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有心思关心旁人?
他面色冷峻,强迫自己转开视线,芙蕖却推开暗卫朝他奔去,可刚跑出两步,便又跌倒在地,这次暗卫没给芙蕖机会,提起她的后脖颈便押往水牢。
玉珠提着食盒下意识追了两步,又一咬牙,转身朝迟渊的方向走去,“将军,这是芙蕖姑娘亲手做的,这份……是留给将军的。”
将食盒轻轻放在地上,玉珠抹了把脸跑开,如此,她也算尽心尽力了。
莫白瞥了眼地上的食盒,又看那俩暗卫的背影,低声询问,“将军,可要喊住他们?”
迟渊闭了闭眼,敛下那一丝不该有的怜悯,半晌复又睁开,“……不必了。”那两个他认得,是叶憬的贴身暗卫,想必抓走芙蕖,也是叶憬亲自下的命令。
叶憬能想到他们当中出了内应,迟渊自然也想到了,他们不愿怀疑身边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那芙蕖这个显而易见的姜国公主,便成了头号目标。
迟渊捂着胸口,又猛咳出一口血来。
莫白脸色大变,“将军,宋神医半道被抢去荣华园了,要不属下扶您去荣华园?”
迟渊及时抬手制止他,“不用,扶我回房便好……”
他强撑着走了几步,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直挺挺倒了下去,最后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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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白忍着伤痛将他背起,直奔荣华园。
只有那只食盒静静伫立在路边,无人问津。
所幸赶去荣华园的人甚多,路上有人搭把手,总算将迟渊带到。
叶憬正守在叶蓉房门外,他险些忘了还有迟渊这个伤患,见状赶紧让大夫先去查看迟渊的伤势,这些大夫是早年养着为叶蓉续命的,如今叶蓉有神医谷的宋钰照看,这些大夫便充当军医了。
好在迟渊大多是皮外伤,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上过药休息一阵子便能痊愈,倒是叶蓉的情况不容乐观。
屋里头除了叶蓉,就只有两个贴身婢子在旁侍奉,就连叶憬这个做兄长的也被驱逐到门外,只能干等,一帮人从入夜等到二更,又等啊等,直至破晓时分,终于有脚步声响起。
宋钰拉开房门,面上尽是疲惫之色,他抬眸只看向叶憬一人,“叶小姐的寒毒暂时是压制住了,不过有些话,还请殿下移步再说。”
叶憬牵挂着叶蓉的病情,也不耽误,跟着宋钰走到另一侧无人之处,确定其他人听不见了,方开口问道,“如何,寒毒可制住了?”
“不算太好。”宋钰叹了口气,“原先她一直在神医谷养病,毒性勉强压制得住,但自从回了桑山,寒毒日渐侵入肺腑,最迟明年开春,若再得不到救治,便是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了。”
饶是叶憬这般人物,乍然听到叶蓉只能活到明年开春,亦是控制不住身形,他扶着廊柱,压下了那一丝慌乱,“宋神医如此说,必然是还有办法的。”
“是……”
宋钰抿唇,“办法就是芙蕖,算算日子,她已服用半个月的汤药,再等等,等过了除夕,便可取血,期间需得保证芙蕖身子康健。”
他既然答应要救叶蓉,关于叶蓉的病情他自会如实相告,为了弥补,他需要更努力的钻研医术,好在事后为芙蕖施针换血,如此方能两全,不过后面这些他不能告诉叶憬。
以叶憬对姜国人的恨意,他决不容许芙蕖活着。
叶憬一听如今能救叶蓉的只有芙蕖,果真气得一拳头砸在廊柱上,生生砸出一个凹陷,但这不足以泄愤。
他咬牙切齿道,“那个姜国公主,极有可能是装疯卖傻的内应,本王留不得她!”
果然。
宋钰暗自咽了口唾沫,“若能挽回叶小姐一命,便也算她将功折罪了,更何况,在下探过她的脉象,她似乎在娘胎时就落了隐疾,亦或是幼年时受过某种刺激,导致她如今反应迟钝,懵懵懂懂,心智宛若稚童……这些并非伪装。”
尽管如此,叶憬还是恨得咬紧了后槽牙,“难道我上百个北辰将士,就该惨死于姜人之手?”
“如何决定,全在殿下一念之间。”宋钰不想与他掰扯两国恩怨,只道,“还有……此法最后一步,需得说服迟渊同意才成。”
最后一味毒药鸳鸯泪,他已经在调配了,待到除夕之前,由迟渊主导完成这一步,芙蕖这味药引便算成了,只是叶憬尚不知内情,以叶憬的护妹脾性,他断然不允许自己的妹夫与旁人有染。
偏这药引成功与否的关键,在于献血之人是否心甘情愿,若换旁人用强,便违背了这条原则。
对上叶憬投来的疑问目光,宋钰仔细说明了情况,叶憬在短暂错愕后,再次握紧了拳。
“蓉儿是本王唯一的妹妹,她自幼爱慕迟渊,又与迟渊有婚约在先,本王怎可能让迟渊与旁人……”说及此处,叶憬发出一声冷哼。
也怪芙蕖,偏就只缠着迟渊一人,但凡她缠着其他人,事后叶憬大不了给那人升官进爵补偿一番,也不至于如此气恼又无力。
以叶蓉对迟渊的痴恋,若知道自己能活命全靠迟渊牺牲色相,恐怕宁愿去死也不接受,再者便是迟渊,再如何也是与他共进退的生死兄弟,让他堂堂一个将军,放下身段与仇人之女虚情假意已是不易,再让他与那傻子苟合……
出于道义,叶憬做不出强迫迟渊委身之事,“此事不妥,莫说蓉儿不愿,恐怕迟渊他也……”
话未说完,廊下另一端响起迟渊虚弱的声音。
“殿下……臣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