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姐,到你了。”
一听这话,江瑶很是自觉,避重就轻,将自己与莫歆的行踪路径交代一遍,涉及到阿痴的事情,蜻蜓点水般简单带过。
自午正时刻离开西市,她们回到除妖司是末初,中间相差半个时辰。
仵作得出验尸结果,推算周氏公子死亡时间与两人回来的脚程大致相吻合。
而这段空隙时间里,无人可以为她们作证。
“大街上路人萍水相逢,对我们没有印象很正常吧,谁会记得一个路人的脸,这不能成为定罪的证据。”江瑶为自己辩道。
“你说的没错。”
裴棹月点头,转而问莫歆,“司里有人碰见你回来后又突然离开,有什么解释吗?”
莫歆面色宁静立在那里,眉梢沾染湿气,褶皱的粉色裙摆里,滚落一滴水珠,轻声答道:“没有。”
这滴滚落的水珠连带着江瑶的心,一起沉到谷底。
粉衣服,除妖司的卧底,蓝眼白发少年……
越想越觉心口闷闷的,仿佛绑住一块大石头,深陷令人喘不过气的黑暗漩涡。
“与你们同行的那名男子是何身份?”裴棹月根本不给喘息的机会,继续追问。
两人沉着脸,嘴巴像被绣针缝成笔直的线,噤若木鸡。
莫歆不回答,江瑶也不答。
“都不说话是吗?”
裴棹月招手,道:“把东西呈上来。”
西市的探子取出一件绛色氅衣,正是莫歆与阿痴争执时遗忘在竹棚内的东西。
“这是你们谁的东西?”
“这是我的。”江瑶泰然自若道。
莫歆与裴棹月同时看向她。
江瑶稍稍锊思路,开口道:“那胡人少年长得甚为俊俏,我对他芳心暗许多时,今日便想着约他出来见面,送点小礼物了表心意罢了。”
“芳心暗许,送点礼物了表心意?”裴棹月微翕睫羽,眸中凝出的光,比秋水还凉。
周遭无形中生出一道压迫感。
江瑶低头不敢看他,心虚喃声道,“嗯…千真万确。”
“很好……”
他忽然笑得暖如春阳,反而愈加瘆人,一边击掌一边道:“江小姐的心真是宽广,里面住不少人吧?莫不是整个明安城未婚配的男子都被你装进心房去了。”
话语像是花枝带了刺,直直往人身上扎。
“……”
话已至此,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答:“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
心胸宽广,海纳百川。
他不再笑,语气变冷:“平日里哄骗我就得了,现下死个人还在跟着闹,当真是以为我不会罚你么?”
“我什么时候哄骗你了?”
江瑶装傻,眨了眨眼睛,一副听不懂的样子。
“你说呢,江小姐?”他反问道。
见情况不大妙,一旁的赵管事出声提醒道,“江姑娘莫要沾了浑水,这件衣服在成衣坊有留名记录,探子已经确认过是莫姑娘买走的。”
江瑶猛然清醒,原来裴棹月早就知道是莫歆买走的,竟还故意在这里问。
钓鱼执法?
这下好了,姜太公钓鱼把她这条自告奋勇的鱼给钓上去了。
赵管事道:“两位姑娘还是好好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情况吧。”
一让解释便是良久的沉默。
江瑶都不知该从何说起,其实她也不清楚阿痴的身份,只是有些隐约的猜测。
可无论怎样看,阿痴对莫歆来说似乎很是重要。
如若说莫歆就是除妖司的卧底,与阿痴在她面前逢场做戏,这种可能性亦不是没有。
江瑶看向莫歆,晨时挨的揍还未消散,那张白生的面颊映着一道显眼的淤青。
顿时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们都是除妖司的人,不必我多说了吧?”
裴棹月揉眉心,语气带着一丝戾气,“我数到三,若是依然没人回答,每人领两百鞭子。”
两百大鞭!
江瑶全身皮肤都紧起来。
“一。”
“三。”
这人属实不讲武德,怎么就直接到三了。
江瑶小脸刷的吓白。
“这事与瑶姐姐无关!”
莫歆终于开口,“衣服是我买的,而且我确实在回到除妖司后去过一趟江堤,但我从未见过那两名小厮,人也不是我杀的。”
“你去江堤做什么?”
莫歆眼神飘忽,“还请裴少司见谅,这是我的私事,不方便回答,总之与周公子的死毫无干系。”
“既然如此,那就都拖下去。”
裴棹月:“关到什么时候说,再放出来。”
两名守卫随声令下。
“你这是滥用私刑,我要告我爹。”江瑶一边被拖走一边急嚷嚷道。
他摇头否认:“私刑非也,我的规矩就是除妖司的规矩。”
*
没想到才过短短几日,又入狱房,只是这次不是来送饭,而是来蹲大牢。
随着一声关门,铁链牢牢锁在木门上。
莫歆惭怍道,“不好意思瑶姐姐,连累你了。”
两人坐在地上的草铺上,莫歆继续道,“那人真不是我杀的,只是我不想让人知道阿痴的身份,所以才会闭口不提。”
什么身份不敢让除妖司知道?
江瑶犹豫看她会儿,试探道:“难道阿痴是妖?”
听闻这话,莫歆脸色变白,先是出声否认,而后紧紧抱住膝盖,无可奈何点了点头。
莫歆宁愿蹲大牢,也不愿暴露阿痴的身份,能将这点告予她,已是信任至极。
江瑶的心稍稍安慰些,看样子卧底之事的可能性还需再观察。
刚压下卧底这头,心间便是浮起另一处疑惑,低声问:“你怎么会和妖混在一起?”
“我是在瀛洲认识阿痴的。”
莫歆徐徐道来,脑子回到久远的记忆。
那年她只有五岁,在镇头河边游玩时不幸落水,快淹死时,是一条小白蛇用脑袋将她顶上岸。
那只小白蛇通体莹白,鳞片光滑如玉,一双灿若宝石的蓝眼睛洁净而透彻。
原以为他是一只再寻常不过的小水蛇,略通灵性,谁知还能每日伴她上学堂,乡里田埂捉老鼠。
有一次将老鼠喂给他,他却用湿润温凉的蛇信子舔她手心,莫歆用了好一阵才明白,他在她掌心里写了两个字:不吃。
小白蛇懂人语,她自是欢喜,后来渐渐还能说出人话,知他是水潭天地灵气蕴积而生的妖兽。
莫歆不怕妖怪,她只怕孤独。
自小力大无穷,异于常人使她被同龄人排挤,无人愿意与她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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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乡里小孩都骂她是怪物,小肚皮吃得多。
后来莫歆便学会隐藏自己的能力,模仿别的小姑娘那般向众人示弱,见到蚊虫鼠蝇也要说害怕。
这样便能获得朋友的爱,获得父母亲的怜惜。
可阿痴却告诉她,他喜欢她原本的样子,而不是为了讨好谁变成另外一个人。
莫歆如是想,她与妖有何异?都是不讨人喜欢的街角人物罢了。
日子最难捱的那段时日,年初大水,年中遇旱。
涌进乡里头的难民一波接一波,所过之地,连树皮也啃得干干净净。
她饿得快要死去,是阿痴每日每夜从花草树梢收集露珠喂她,撷取山间野果子吊着一条命。
好好的一条小蛇自己没得吃,瘦成皮包骨。
父母亲死于饥荒后,莫歆便与小蛇这般相依为命,互相扶持长大。
后来却是听他说要去明安城去术法,她在家等啊等,每年都在乡里头盼着能有一封书信寄回来,却是杳杳无音,终是没忍住找来明安。
阿痴可以不要她,但是不能死。
莫歆想的很是明白。
听完故事后,江瑶长舒一口气,正欲说话时,牢房外几声急促脚步靠近。
柳七娘提着一盒吃食赶来,与狱卒交谈几句后,便暂时解开牢锁。
江瑶起身拍裙摆上的稻草,眼目倏然亮如灯:“娘,你是来救我们的吗?”
柳七娘将吃食放下,眉开眼笑,“那倒不是。”
江瑶与莫歆满面失望坐下。
柳七娘“哎”了一声,解释道:“除妖司有秉公执法的规定,咱也不能因为是自己人而坏了规矩。你们两个呀,是这司里的内部人员,刑堂人多眼杂,都盯着呢,阿月那孩子又是新官上任,众矢之的哪儿敢说放就放你们?毕竟也是死了个贵公子,等着要个交代。”
江瑶心想,这算哪门子的秉公执法,莫怕不是公报私仇。
见江瑶不高兴,柳七娘拍她肩膀,哄道:“你也别担心,我和你爹已经打点好了,定罪之事需实打实的证据,怎可能空口几句话就把杀人的罪名给你们安下,只是走个形式流程罢了,你们在里面好好休养一下身心,等到两日后无证据证明,便能放出来。”
安慰几句后,柳七娘守着两人吃完东西,这才满意地抱着食盒离开。
江瑶坐着思忖,如果莫歆所说为真,那么小厮的证词自然为假。
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想诬陷的人又是谁?是她还是莫歆?
脑子忽地闪过一道灵光,江瑶猛地拍大腿。
一旁的莫歆没看懂,“瑶姐姐,这是怎么了?”
江瑶道:“你当时第二次回去后,和阿痴在一起?”
莫歆道:“我本来与你一块儿回的除妖司,但我越想越气,便回去找他理论,和他在江岸边树林攀谈了一会儿。”
江瑶拍掌,“那就对了。”
“对了什么?”莫歆更加迷惑。
江瑶接着道,“如果你与阿痴在一起,除非江里有两条蛟,否则小厮压根就没见过阿痴的真身,他们又何从得知蛟兽的形态,长相?定是知晓阿痴真实身份的人,将此事告予他们,进行栽赃诬陷。”
莫歆问道,“那你觉得这个人会是谁?”
江瑶思考俄顷,说出一个名字——
王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