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垂暮,假山顶上的流水还在缓缓地向下流淌,小池里的不知名红鱼扑腾了几下,急切的浮出水面。
瞬息之间,大雨倾盆而落,黑云卷袭而来,死死压住了京城的天空,风也呼啸着,将大颗的雨滴吹进了奉天塔的一间阁楼。
有那么几颗,砸到了那室内挂着的画卷边缘。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去,将那悬在空中的半扇窗拉了进来,是清执。
关上窗户,他重新坐回了那方竹编禅垫。
于他身后,美人画卷却又是再次变了一番景色,是裴衢州的脸,但神情气质却完全不同,画中人妩媚娇柔的笑着,坐于汤池岸上。
外衫大大方方的散落着,衣摆直抵白皙柔润大腿根,盖了些去,留了清白,那人却不太在意般,一手捏着酒杯,遥遥放在空中,沉下腰,伸出脖颈,连着胸膛大块肌肤一并暴露。
酒液倾在他身上,画上以一道□□线条勾勒而出,锁骨聚了些,又滑落侵染了他仅剩的衣衫,青丝散乱着,有些许弯曲。
一半垂在岸上,一半坠入水中。
顺着青丝,往下看去,一道影子,人形的影子,于汤池面上的白雾之中,似乎是跪俯于水中,手还紧紧禁锢着画中人的脚腕。
再次抬眼,画中人眼底潋滟着的,还有深深的一份厌世蔑视之感。
整的看去,只感画中充斥着的一份深深荒谬与靡乱。
……
“得了官位。”
“你还想,要什么呢?”
裴衢州手里还拿着那只烤梨,不过现在已经凉了,他将其随意的放在桌上,自然而然的伸出手去,裴寂便给他用热水帕子擦拭了手。
他不合时宜的想,裴衢州的手很软,适合带只镯子。
裴衢州掀起眼帘,眼尾因为早上哭过,还泛着淡红。
“不明不白冷落我的是你。”
“没经过我允许,移了我的窝的也是你。”
裴寂噎了一下,不敢看他。
“我是不相信那劳什子鬼神之说的。”
更不相信什么捡到的可怜小猫咪变成大美人,给他报恩什么的。
如果裴衢州只是一个筹码,被人送过来,向他明码标价要些什么权利地位做交换,他从不觉得自己有那个意志拒绝。
但如果代价是整支裴家军甚至颠覆一个国家呢?
他不相信裴衢州接近他没有用意。
“裴衢州。”
他第一次直接叫他的名字,还有些别口。
“我不小了。”
“过了这个冬天,我便而立了。”
“我的手下是几十余万裴家军的性命。”
裴衢州看着他,自从喝了那碗水,重新化为人形后,他总感觉脑子时不时的不好使,或者说,是时不时的好使,大多数时间,他都处于一种初生幼儿懵懂的状态。
现在不知为何,他脑子好使了点,仔细琢磨着裴寂话语里的用意。
得,就是觉得自己居心不良,要谋取他的权力性命了。
他淡淡扫了裴寂一眼,嘴角勾起笑来,极为动人,但是笑意不达眼底。
“遵陛下的命。”
先前作为一只猫,他没有什么行李,就算是有,也用不了了,于是打包搬出养心殿也极为方便,裴寂给他找了一间靠着御花园的空殿,想着不过几日,就得彻底搬出皇宫了。
一夜无梦。
昨夜大雨倾盆,搬过来时,即便裴衢州十分注意,还是沾湿了下摆,今日早上起来,感觉脑袋有些晕晕的,身子也有些冷。
感觉被子还是不够……想再盖两床。
肚子有些饿了,昨晚跟裴寂闹掰后,推了对方所有的安排,只要了一间小屋子,有点子后悔。
裴衢州决定去找点吃的,再苦不能苦了小肚子。
他没有什么生活自理能力,于是赤脚下了床,好在这殿里不仅烧着好几条地龙,还铺着厚厚的羊毛毯子。
这后宫的布置仿佛是按照一个人的喜好布置的,裴衢州当猫时,便爱出来逛逛,自然发现了这后宫宫殿的统一配置。
赤着脚,他只着一身里衣,想了想,又裹了一床被子,小步跑到殿门口,雨已经停了,今日也无雪,除了地面还有些积水,也算是个好天气。
裴衢州没有看见那后院的小鱼重新浮上了水面,在穿上昨日褪下的衣物后,决定先去找找御膳房,虽然不知道路,但猫总得碰碰运气吧?
往殿外走,这一大片都显得寂静无声,因为新帝下令削减宫中用度以充军资,宫人也少了许多,裴衢州走在红墙宫里,有时突然轻快的跳两步,有时又小心点蹲下来。
看一朵落在地面的红梅。
后宫中少见梅,多见一些在冬季枯着枝条的不知名灌木和树。
不知道走了多远,裴衢州还是没看见宫人的影子,找不到人问路,他有些沮丧,更糟糕的是。
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
于是他轻跑了几步,跑进来不远处的一间小院,假山上有一泉不知道从哪儿引过来的活水,顺流而下,汇到了一旁的水池边。
水池边,还有一阁小庭,裴衢州捂住小脑袋,迅速躲了进去,雨越来越大,他无奈从鼻腔内哼了一声,却无意瞥见了那水池里,还鲜活蹦着,浮出水面的小鱼儿。
那鱼浮上来,看裴衢州看着它,也不躲,还灵气的在水中绕了个圈,如仙羽薄纱般的尾鳍也荡漾着。
裴衢州被逗乐了,本就是小孩爱玩的脾气,不顾脑袋的晕眩感和浑身不时传来的冷颤意味,他半蹲下,将修长手指伸进水里。
那鱼儿也不躲,跟他玩了起来,裴衢州心中得意,憋了个坏,抽出手来,等那小鱼浮出水面来寻他时,他迅速伸手,玩笑的敲了敲那大脑门小鱼的脑袋。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人的脚步声。
小鱼似乎也撇见了那人,迅速沉入了水底,消失在了裴衢州视线里。
他回头一看。
是那个奇怪的和尚,依旧着一身佛家素衣,此时撑着一把白色油纸伞,就那么静静的站在雨里,看着他。
裴衢州对上他的视线,从那波纹不动的眼底,他看出一点别人看不出的东西,于是他对和尚笑起来。
“你认识我。”
不是疑问句,他语调却上扬,是少年人专属的嗓音,可能是因为着了凉,发热的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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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声音有些闷闷的。
清执不言,却缓缓向他走过来。
他走进庭子,眼睛里貌似只装着裴衢州。
眼底的情感过于复杂,连清执自己估计也说不清。
收了伞,清执走至他的身边,裴衢州有些烧热了,脑子也迷迷糊糊的。
“我怎么不记得你。”
没有回答裴衢州的问题,清执只是径直将他抱起,依旧是那股大雪覆了寺庙香灰的味道,十分沁人,淡雅至极。
裴衢州乖乖的被对方抱起,两人都十分熟稔这种举动,只有雨滴,雨滴不是当初的雨滴了。
清执一手抱着他,一手打着伞,鼻腔里充斥着那股子香灰味,依旧是无比的熟悉,但是脑子空空,裴衢州眼神茫然。
他还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等裴衢州再次醒过来,睁眼便是奉天塔内室的熟悉布局,那墙上依旧挂着一副美人画卷,与上次的场景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依旧看不清那画中人的脸。
还迷糊着,脑门上就被人轻柔的垫了一层拧干的湿绒布,是那个和尚,他还仔细的给裴衢州理了理鬓间碎发。
收拾完,他依旧不准备和裴衢州说话,起身欲走,被裴衢州拉住了衣袖。
“和尚。”
和尚不看他。
也没有移开他的手,只是一双眸子静静的看着他,他眼眸深邃宁静,甚至有一种佛视悲悯之感。
“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这时才回他。
“清执。”
像是不常开口,声调平缓又清淡。
“你认识我对吗?”
“我是那只猫。”
清执沉默了一会儿,裴衢州看着他,发现他气息极其平稳,甚至看不见他胸腔因为呼吸所带起的弧度。
“不认识。”
“不可能,我当时就是吃了你给的小鱼干才变成人的。”
“你,当日明明饮的是香灰水。”
裴衢州看着他,小脸还扑红,此时又憋着笑,显得愈发娇艳了。
“喔?”
被疾病累得没多少精力,躺着的塌又被垫得柔软又温暖,还有超厚蓬松度棉褥,拉至包裹脑袋的程度,更是舒适的不可言说。
裴衢州很满意,就这么悠悠的睡了过去。
屏风外,却有两人的身影,一人是清执,另一个,却是消失了半天的裴寂。
他先是询问了,那封德庄公主亲笔信的下落。
清执整理着佛经,听到他问,淡淡开口。
“半年前,已被桓帝取走。”
如果太后说的是真的,那么,尉迟桓给他的那封信,就是母亲的亲笔信。
所以,裴叔屹通敌大罪,是真的?
裴寂默然,却也不过多纠结。
“……里面躺着的那人。”
“可是内阁大学士裴衢州。”
他放了对方去,却也让人一直盯着他,包括他赤脚下了床,面色是病态红润。
包括他被面前这人抱回带回来奉天塔。
清执此时回过头来,也不收拾佛经了,平静的看着裴寂。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