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09
    翌日,课表上的数学课全部换成了英语课,导致一整个下午都是英语课。

    其他人苦不堪言,只有祝心默默松了口气,拿出早已背烂的历史书继续背。

    午休时间,祝心被喊去办公室。

    一路上,她步伐缓慢,紧张到几乎无法呼吸,握成拳的手心被她掐出深深的甲痕,双手像是被侵泡在水里一般。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也不确定郭守则会不会在里面。

    咚咚咚。

    祝心闭上眼,慢吞吞地敲了敲门。

    “进来。”

    祝心环视一圈,办公室里只有三四个女老师在里面改试卷,并没有看见郭守则。

    “过来。”见她来了,英语老师朝她招了招手,“把后面那个凳子搬过来坐我旁边。”

    祝心照做。

    “怎么了?流这么多汗?生病了?”英语老师关切道。

    祝心的额头冒出的将发根处的绒毛打湿,嘴唇因过度紧张而发白,看着挺像是生病了。

    “没事老师。”祝心抿了抿唇,勉强挤出一抹笑,“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英语老师抽出一套试卷和一支笔递给她:“二十五分钟内把这两篇阅读写了,自己掐好时间,准备好了就开始。”

    祝心愣了一会儿。

    英语老师看她局促的样子拍了拍她的肩,解释道:“别怕,是李老师跟我说你英语学得很吃力,让我多辅导辅导你。”

    在江中,能有一个认真学习的人不容易。

    “我看了你试卷上的做题痕迹,普通理解没问题,一旦涉及到逻辑就容易错。还有就是听力,这个得慢慢来。”

    “等会儿你做完之后我给你精讲一遍,再碰到逻辑题就按照我说的方法做题就行。”

    一听是补课,祝心脸色好了不少,语气也轻松了些:“好的老师。”

    直到午休快结束,祝心才从办公室出来,刚好碰见刚睡醒正在楼梯口接水的向葵,两人一同回到教室,还没坐稳,向葵就被后桌的人拉着说小话去了。

    “哎,你们知道今天老郭为什么没来吗?”刘宇航拉了一圈人围在一起,神秘兮兮的。

    陶桃接了他的话:“为什么?”

    刘宇航看着她,做作地喝了口水:“你猜?”

    “嘶,卖什么关子。”丁巧巧是班上出了名的急脾气,她掐着刘宇航的胳膊上的肥肉,催道:“快说!”

    刘宇航被掐疼了,还没咽下去的水从鼻孔里呛出来。陶桃嫌弃地找了张纸拍他脸上,嘴上也没放过他:“你恶不恶心。”

    收拾好后,刘宇航揉着胳膊将她们拉近了些,轻声说道:“老郭啊,被打咯!”

    语气中颇有些幸灾乐祸。

    之前他上课传纸条被逮,被罚抄一千遍公式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想想手还发酸呢。

    “切,一听就假。”巧巧觉得没意思,懒懒地坐回座位。

    “且不说老郭那肌肉腿一脚能踹死十个,就算他被打了,他那么好面子能让你知道?”

    郭守则虽然挺着个大啤酒肚,但他却是校足球队的,力气大,腿部肌肉发达。

    另外围着的几个人点点头,十分赞同她的观点。

    一听她们不信,刘宇航急了,大声嚷嚷道:“真的啊,我刚才去倒垃圾,路过办公室正好听到另外几个老师正说这事儿呢。好像就在葫芦巷那边。”

    众人依旧不信,刘宇航更急了,指着置身事外的祝心说:“当时祝心也在呢,她可以作证。”

    向葵听言,悄悄回头看了眼祝心。

    后者的背绷得直直的,整个人显得紧张的很。

    刘宇航一嚷,整个班都停下来看着她。

    祝心没反应,刘宇航见她这死样子,先是翻了个白眼,又不耐烦得拿笔戳了戳她:“你说句话呀,哑巴了?”

    祝心这才勉强嗯了一声。她做题太入迷,其实没听到什么。

    “反正我没骗你们。”刘宇航说完双手一架,趴桌子睡觉去了。

    教室安静了没一会儿,又有人发现了盲点:

    “你们发现没,今天班长也没来!”

    伴随着她的话,教室重新躁动起来。

    “是啊,有人知道班长为什么没来吗?”

    “昨天放学不是好好的吗?”

    “谁知道呢……”

    丁巧巧戴起眼睛,捏着下巴,学着柯南的样子:

    “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你们说会不会是班长打的老郭。”

    有人立马反驳:“他可是班长,是老郭面前的大红人,谁打的都不可能是他。”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论着,谁也没吵出个结果,直到听见吴楠的话他们才平息下来:

    “可是班长跟老郭就隔着一条街,真说不准。”

    上课铃声响起,英语老师踩着高跟鞋进教室,看着还在吵闹的教室,她嫌弃地用三角板敲了敲桌子:“安静安静,开始上课了。”

    “另外通知一下,你们郭老师昨天生病了,这几天的数学课都改成英语。”

    这话一出,刘宇航的话被彻底证实。

    他得意地咳嗽了几声。

    英语老师扫视着讲台下几十双震惊的眼睛,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通常当老师问出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在暗示学生不要再问了。学生也都很给面,没有再继续追问。

    “行,那我们继续上课。”

    吴楠的话在祝心的脑海一遍又一遍地循环播放。她看着张呓的空座位,眼神也渐渐空洞起来。

    真的,是他么…

    -

    祝心这几天一直心不在焉,阅读理解D篇错了四个,红笔修改的痕迹十分惨淡,这几天的补课与她而言根本没用。

    她似乎生来就比别人笨。

    祝心干脆合上练习册,发起呆来。

    直到一阵冷风从裤脚上泛,祝心这才如梦初醒,她看了眼向葵。她也在发呆,双手搅在一起,看起来十分不安和纠结。

    “不走吗?”祝心问。

    向葵一激灵,随便抓起几本书就书包里塞,对祝心扬起一抹假笑:“走啊。”

    “一起吧。”

    祝心这才觉得很奇怪,平日里向葵总是叽叽喳喳个没完,这几天倒是安静了许多。但她也并没有多想。

    两人一同走出校门,谁也没说话,路过保安亭时,祝心下意识朝里面望去,只有两个保安在聊天。

    叉路口处,她们即将一个往东,一个往西。

    “祝心。”向葵喊住她。

    祝心转身的动作一停,回头看她。

    “要不要逛商场?”向葵想了几秒,换了种语气:“陪我逛逛吧,好吗?”

    “现在吗?”祝心问。

    “嗯,就现在。”

    祝心犹豫了一会儿,考虑到她不同以往的情绪,还是同意了。

    向葵带她去了江镇最大的商场,她们径直上了三楼,这层是买衣服的地方,各种新款的衣服让人应接不暇。

    “你来买衣服?”祝心问。在他的认知里,买衣服这种事是要家长陪的。

    向葵没有回答,只是拉着她走向挂满围巾的货架墙,挑了一条白色的围巾。

    “好看吗?”她问。

    祝心点头,“每条围巾都很好看。”

    她没有撒谎,是真的觉得都很漂亮。

    下一秒,向葵为祝心围上,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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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步,上下打量一番,鹅黄色的羽绒服配上米色的围巾,让她整个人都软软糯糯的。

    她赞道:“确实好看。”

    “送你了。”

    祝心甚是惶恐,连忙将围巾取下,拒绝道:“我不用的,不是陪你吗?”

    她的动作太急,围巾和头发缠绕在一起,有些解不开。

    向葵将她乱动的手按住,“这是我给朋友的礼物,每个朋友都有的。”

    “祝心,你是我的朋友,我们是我们是朋友,对吗?”

    “是朋友,但这并不代表我可以占你们的便宜,而且——”祝心有些力不从心和无助。

    她讨厌每个人都用一种可怜的眼光看她,对她予以施舍。

    张呓是,此刻的向葵也是。

    她不明白。

    “而且,你现在没钱送物礼物对吗?”向葵接过她的话,“那就先欠着吧。”

    “然后好好学习,上个大学,挣好多钱好多钱来还我。”

    祝心仍旧执意想将围巾取下。

    向葵板下脸。

    祝心不想闹得太难看,乖乖让她把围巾整理好。

    整理好后,向葵很满意地拍了拍她的肩。

    “这就对了,你老是缩着脖子走,长大后体态会不好看的。”

    祝心下意识挺了挺腰。

    见她不再拒绝,向葵之前的落寞肉眼可见地消散。

    戴上了围巾,再从室内走出去就不冷了。

    回家的路上,二人路过一家CD店。最显眼的位置上放着一张周杰伦的专辑。祝心的脚步慢慢放缓,向葵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领神会。

    “进去看看吧。”

    她摇了摇祝心的胳膊,“看看又不要钱。”

    祝心被她说动,假装随意地转了一圈,最后停在那张CD前。

    她想起张呓似乎特别喜欢周杰伦的歌。

    老板走过来,热情地向她介绍道:“周杰伦,你们现在的学生都喜欢的。”

    “买一张回去,能听好几年呢。”

    “多少钱?”祝心问。

    “你手里这张是最新发售的,统一售价五十。”

    听到价格,祝心不好意思的笑了下。

    老板看出她的纠结,蹲下身,从桌子下拖出一个纸箱,里面都是专辑,谁的都有,最上面一层都是周杰伦的。

    “你要是觉得贵,可以买二手的,或者瑕疵品。”

    “二手的除了旧点音质什么的都没影响。瑕疵品倒是新的,但是会有小问题,比如卡碟什么的。”

    老板翻出一张成色最好的递给她:“这张呢,是昨天才收的一张学生的。”

    “你们这些学生啊,爱恨来的快,去的也快。今天说喜欢,可能到了明天就不喜欢了。”

    这家老板是湘南人,说话的音调总是网上飘,尽管他已经尽力克制,但总有那么几个字从齿舌间逃离。

    挺有趣的。

    应景的是,正好跑进来一群学生,学着老板的腔调,吵着要点歌:

    “徐叔,今天来一首汪苏泷的《放不下》。”

    “你看,又喜欢上汪苏泷了。”老板朝祝心调侃着,颇有些无奈走去前台找歌。

    -

    夜晚,祝心躺在床上,看向被月光照得微亮的窗子,脑海不自觉地定格在张呓的空座位上。

    张呓没来的这五天里,她一直在想郭守则的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那到底是不是他干的。

    她找不到答案,像在实验室的迷宫中横冲直撞的小白鼠。

    可这个答案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耳边传来婆婆急促的呼吸声,祝心半撑着身子坐起来,帮她顺了顺气,顺便替她掖了掖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