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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心和向葵负责的坡有二十多米,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两天的月假,就足以让新雪旧雪一层叠着一层,在行人的踩踏下,冻成了厚厚的冰。

    两人叉着腰,拄着铁锹站在坡头,后悔得不得了。

    向葵面如死灰:“完了,高兴早了。这脚滑一下不得摔死。”

    “慢慢铲吧。”祝心走到右角边开干,铁锹擦过地的声音让向葵头皮一震。

    她怂着肩,跑去另一边,还不忘叮嘱:“那我等下摔了你要拉住我。不然溜下去好丢人的。”

    劳动周很自由,领导只有在打扫完成之后才会来检查一下。所以大家都干一会儿玩一会儿,时不时围在一起说说小话。

    除了早起的痛苦,要比待在教室里打瞌睡开心多了。

    “向葵!”

    刘宇航扯着嗓子,隔着十多米喊着。

    向葵正用铁锹砸着冰,听见自己的名字,她转过身,将没过鼻尖的帽子往后扯了扯。

    视线失去了阻挡,她看见刘宇航走过来。

    “干嘛?”

    刘宇航从口袋里抽出一张暖宝宝,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小的来给您送温暖了,这是在医务室买的,报答您借小的钱买CD机的恩情。”

    向葵也没客气,拆开在手里摇了摇,氧气进入暖宝宝里,与铁发生反应后迅速释放热气。她早上走的急,忘记带手套了,又铲了这么久的雪,手都要冻到没知觉了。

    坡路很宽,她们一个铲左边,一个铲右边。祝心干活利落,早就铲完了自己那边的雪,现在正在从坡底向上帮向葵铲。

    “就一个吗?”向葵问。

    “嗯嗯。最近手头实在有些紧,就这个还是我从早饭钱里省的呢。”

    刘宇航笑得太谄媚,脸上的褶子连在一起,对于颜控的向葵来说,简直是视觉的暴击。

    “行了行了,你快走吧。”向葵将帽子重新拉下来,扯着他转了个圈,将他推走。

    祝心闷着头,对这边的事全然不知,直到向葵喊她,她才抬了头。向葵正向她跑过来。

    “哎呦——”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向葵脚一滑,摔了底朝天。痛,实在是太痛了。她捂着屁股,趴在坡沿边。

    祝心扔了工具,跑过来扶她。

    “我感觉我尾椎骨要裂了。”向葵勉强站起来,一抬头,看见祝心正在笑她。她气得脸涨红:“你笑什么?!!”

    祝心反问她:“那你跑什么?”

    向葵像一滩烂泥贴在祝心的身上,痛意迟迟不去,她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委屈巴巴的:“这不是来给你送温暖吗?”

    她撅着嘴,祝心觉得十分可爱。

    “什么温暖?”

    向葵将口袋里的暖宝宝拿出来给她,这会儿正烫着。

    “刘宇航说医务室有卖,我们也去买点吧。”

    祝心看了看没铲完的雪,有些犹豫。

    向葵挽上她的胳膊,拖着她走,“你就陪我去吧。”

    “可是这雪还没清完呢。”

    “没事,管理员还有十多分钟才来检查。”

    医务室里开了暖气,推开门的一瞬间,暖气扑面,向葵揉了揉脸,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令她们意外的是,几乎大半个班的人都挤在里面。

    张呓和梁锦书那一组坐在唯一的长椅上,应该是最早来的,梁锦书手里还拿着没吃完的早餐。

    装着早餐的包纸装上印着“袁记”标志。

    那是张呓最常吃的一家早餐店。

    曾经也给她送过。

    向葵一脸惊讶:“我去,你们怎么都在这?”

    站在梁锦书旁边的陶桃语气单纯:“班长给我们每个组都发了盐,所以雪清的快。不敢太早去吃饭,就只能躲这咯。”她虽然是在回答向葵,但眼睛却紧紧盯着祝心,生怕错过她的一丝微表情。

    “每个组”三个字被她特地加重。

    暖宝宝紧紧贴在手心,祝心觉得越来越烫,越来越疼。她将暖宝宝撕下,手心早已被灼烧得泛红。

    很难再装傻,她看了眼张呓。

    比祝心更难受的是向葵,她理论着:“班长,你也太偏心了吧!你知道我摔一下多疼吗?!”

    “你们来得太早,分盐的时候没看见你们。”他轻飘飘的一句,让人觉得向葵是在无理取闹。

    向葵都要气笑了:“我们来得早还有错啦?”

    买完暖宝宝,向葵牵着祝心就往外面走,那气势,像是医务室有什么脏东西,一秒都不想多待。

    祝心静静地跟在她身后。

    突然,向葵停了下来,看着祝心:“你真的一点都不生气?”

    祝心想了想,不想否认什么:“有一点。”

    “以前张呓对你不是挺好的嘛,怎么现在开始双标了,而且被双标的还是我们。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双标。”

    等气消了一会儿,向葵踢着雪,又问:“你跟张呓,到底怎么了?”

    “你应该问他。”

    我也想知道,张呓到底怎么了。祝心想。

    来来往往的人越来越多,祝心和向葵也将最后一堆雪铲完。

    十二月后,向葵全力冲刺艺考,晚自习几乎不来。至于学校卫生,主要是早上打扫。中午和晚上只需要捡捡面子上的垃圾就行。

    晚自习前二十分钟,是英语听力的练习时间。

    刚听完,年级主任就走进教室。

    “勤仁坡的卫生是谁负责的?”他的声音混厚响亮,带着天然的压迫感。

    勤仁坡就是祝心负责的地方。

    她举起手,指尖还夹着红笔。

    “怎么搞的,那么大滩垃圾在哪你都没看见吗?”

    晚饭时间祝心特意去看过了,很干净,就算有垃圾没不会是主任口中的“大滩”,虽然疑惑,但她还是站了起来:“我现在去收拾。”

    “只有你一个人吗?”

    “还有个同学请假了。”

    “你们班班长呢?”

    凝迟了很久,久到大家都看他,张呓才举手:“这里。”

    “你跟她一起去。”

    张呓沉默了,推脱道:“我还有作业没写完。”

    对于一个学生来说,学习无疑是最好的借口。

    主任被他噎了一下,又问:“有谁不忙的,跟她一起去。”

    又是一阵沉默。

    这种沉默,对祝心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

    自从她进江中,就一直处于一种被孤立的状态。

    任何小组作业、集体活动都会让她感到焦虑。

    她的异食症也是在这种焦虑中加重的。

    “老师,我一个人去吧。”

    -

    冬天的夜晚很安静,不像夏天,有整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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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叫的蝉声,也不像秋天,有树叶落地的簌簌声。好像一切声音都被冻在冰里,时机一到,就被扔进名为“春天”的酒里融化。

    祝心随手掐了两簇针叶树的嫩芽扔进嘴里嚼。

    针叶有一种很独特的酸味,这种酸和浅焙过的美式咖啡的酸很像,不过比起咖啡,针叶的酸更明显、更浓郁。

    现场的狼藉要比教导主任口中说的更夸张。

    坡地的中间倒着一个垃圾桶,江中的垃圾桶除了食堂和厕所专用的是塑料的,其他地区都是竹子编的,所以平时是严令禁止往里面扔任何带汤水的垃圾。

    然而这个垃圾桶里却被人扔了许多没吃完的泡面,汤汤水水地洒了一地,沿着陡坡顺流而下。

    祝心不仅要处理这些垃圾,还要处理被弄脏的地面。

    她找食堂借来工具,踮脚着,踩在干净的地方,将所垃圾重新扫进垃圾桶。垃圾桶本身就很大很重,她一个人拎不动,只能弓着腰用双手将它拖着倒走。

    突然,她感到自己的背抵到了什么东西。

    祝心回头,迟椿正站在她的身后。明明不是江中的学生,可无论祝心何时在校园里遇见他,他永远穿着校服。

    少年朝后退了一步,给祝心留下转身的空间。

    “需要帮忙吗?”他问。

    祝心看看狼狈的自己,略带感激地点了点头。夜色昏沉,什么都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身边那人眉眼间溢出的笑意。

    迟椿往旁边走了两步,跟她并排。两人一人提着一边,轻松了不少。

    但祝心知道,大部分的力都压在他身上。

    “你刚才笑什么?”她问。

    “我以为你会拒绝。”

    “为什么?”

    “以前,你不总是拒绝别人吗?”

    迟椿的声音淡淡的,语气也淡淡的。过往的一切如走马灯般在祝心的脑海里重新浮现。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助了呢?

    祝心自己也不知道。

    长大可能是一瞬间的事,这一瞬间清晰明朗。但改变不是,它有渐变一个过程,没有人会在一觉醒来之后感慨一句,“啊,我变了,我不是原来的我了。”

    不会。

    原来的我与现在的我之间界限模糊,说不清道不明。

    久久没有得到回应,迟椿悄悄看了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这样很好。”

    他轻轻说:“祝心,恭喜你,开始欢迎这个世界了。”

    “欢迎?我本来就一直生活在这个世界里。”

    迟椿停下脚步,微低着头,特别认真地看着祝心:“不,以前的你,将自己关在一间门窗紧闭的屋子里,无论世界如何敲门,你始终闭耳不听。现在,你终于愿意打开一扇窗,去接纳这个世界的一点点。”

    祝心也停下来看他,那双漆黑透澈的眼睛似乎在问:“你很懂我吗?”

    迟椿清了清嗓子,眼神躲闪地看向别处,重新提起垃圾桶:“走吧。”

    祝心眉眼弯弯,此刻,她竟这个糟糕的世界感受到了一点幸福。

    前方道路宽阔,灯火通明,他们一人拎着垃圾桶的一边,步履摇晃,并肩走在一起,晚风悄悄掀起校服的一角。

    绿化带里,草在结它的种子,树在摇它的叶子。[1]

    此时天可爱,地可爱。

    万物皆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