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中的运动会三年一届。
登记表传到祝心手里时,表上就只剩下两个项目:撑杆跳高和八百米。
她体育不好,每次体测都是勉强及格。跳高她没试过,不过跳远她都只能跳一米五,跳高应该大概率也是别人的陪衬。八百米就跟不用说了,没及格过。
她犹犹豫豫,心一横,准备报个跳高。如果非要丢这个人,那长痛不如短痛。
向葵凑过来,将报名表抢过来,两个项目都填上了自己的名字。写完后,她把笔一扔,双臂一抱,看着祝心,好像在说“看吧,还是得我救你”。
下午,梁锦书将报名表贴到黑板上,众人围上去看自己项目和别人的项目。
人群中有人不满意地“啧”了一声,随即阴阳怪气起来:“不是说好了每个女生都要报吗,怎么还有人特立独行,有没有集体意识。”
“就是,凭什么她什么都不用干,早知道我也不报了。”
梁锦书听到抱怨,又核对了名单,她对于祝心零项目也没什么异议,毕竟人够了就行。但是工作受到质疑,她还是解释了一下:“向葵同学一人报了三个,项目都不缺人了,所以祝心才没有项目可报。”
为了抚平她们,梁锦书又拿了一叠明信片给祝心,“我本来打算让每女生个人都写三句加油稿的,既然你没有项目,那加油稿就由你来写吧。”
“顺便和周培一起负责一下后勤工作吧。”
“可以吗?”
祝心应下,接过这厚厚的一沓明信片。
梁锦书欣慰地笑了笑,问那几个不满的人:“你们还有疑问吗?”
她们脸上随还有些不服气,但也不能说什么。
人潮散去,祝心向梁锦书说了声谢谢。
一整天,祝心都在想加油稿。一个班至少要写六十篇稿子,祝心没有电脑,只能从阅览室借几本作文书翻翻,但作用不大,还得纯靠脑子空想。
写到第二十篇的时候,祝心的词汇量就全部用完了。她撑着头,头一次觉得语文比英语还要难。
向葵可怜地看着她绞尽脑汁半天落不了笔的样子,她抽出祝心已经写好的稿子看了看,歪着嘴,挑剔着:“我觉得你这写的太干了。”
“比如这个,”她抽出一张,指着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十三班的运动健儿们,请相信,你们是最棒的!成功永远属于你们!”
“你应该用点修辞或者形容词什么的,让我们一听就觉得,来劲儿了。”
祝心咬着笔头,叹了口气:“行吧,那我再改改。”
“你要是实在写不出来可以求求我呀。”
“求你?你来帮我写?”
向葵竖起手指,左右摆了摆:“nonono,你可以去我家用电脑搜了抄下来。”
祝心笔一放,差点忘了,向葵家里可是有电脑呀!
她的眼睛双眼发亮,双手合十:“求你。”
-
祝心只去过向葵家里一次,具体的不记得了,她家只记得有个很大的空房间,比她家还大,专门用来给向葵练舞的。
这次再来她家,房间的布局依旧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这个舞蹈房被上了锁。
向葵推了推门,没推开。但她没有太大的反应,像是早已预料到。
“你先坐会儿。”向葵领着祝心坐在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再出来时,她的手里拿着一把锤子。她走到练舞室门前,哐哐哐地砸着锁。动作行云流水,熟练至极。
门被她砸开,锁孔周围凹陷进去,地下洒落些木屑。
祝心惊讶到站起来。
向葵将松掉的马尾重新扎起来,像是没事人一般,将锤子扔在一旁,拉着还愣在原地的祝心:“进去吧。”
祝心偷偷扫视一圈,空荡的舞蹈室被装修成了很舒适的卧室,但是偏灰色调的装修与外面红木色调的装修风格十分不和谐,墙面上还贴着许多动漫角色的海报,书架上也全是漫画书,有的甚至都没拆封。桌子上放着一台电脑,配置跟网吧一样。
大概率,这个卧室住的是一个男生。
向葵将电脑打开,指着搜索页的上端,“在这面输入关键词就行。”
祝心照做,搜索结果里出现了很多稿子,随便一条都比她写的好多了。她滚动鼠标,将觉得不错的全部抄下来。
梁锦书给的明信片很好看,背后印着各个国家和地区的风景名胜,有些国家祝心甚至都没听过。她怕写坏,所以先写在草稿纸上之后再往明信片上誊抄一边。
“你就没什么好奇的吗?”向葵问,她坐在床上,随手拿着一本漫画说书翻弄着。
“好奇什么?”
“好奇这个房间,好奇我为什么会砸门。”
祝心停下笔,“你会说?”
“当然,我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我爸有个私生子。”
还没等祝心回话,一道关门声传来,向葵挑了下眉,继续翻动书页:“他回来了。”
再一晃,祝心眼前又出现一个人。
是一个男生,他怒气冲冲地跑进来,一把抽出向葵手中的漫画书,大喊大叫:“谁让你进我房间的!滚出去。”
向葵一米七几,在同龄人中本就算高个,又因为练舞,比例体型都很好,往人群中一站,非常出挑。眼前这个男生,脸看着稚嫩,应该还在上初中,个子矮了向葵一大截。
“这是你的房间?还让我滚出去?”向葵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她站起来,讥笑道:“你要不要脸?你一个私生子还敢让我滚出去?”
“你知道私生子是什么吗?是小三的孩子,你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
“你妈死了,你应该感谢我,同意让你住在这。”
“懂吗?”
男生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他将书砸在向葵的额头上,又扑上去,掐着向葵的脖子。嘶叫着:“我妈不是小三,是你妈不要脸地抢走我爸。”
他的力气很大,向葵被掐得涨红了脸,于是一脚将他踹开,趴在床上喘气。
后者依旧不服气,捡起漫画书想要再次砸向向葵。
祝心看见,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她拎起被向葵放在门脚的锤子,指着他:“你再砸一个试试。”
向葵坐起来,将挡住视线的祝心往旁边扯了扯,对地上那人说:“向阳,有本事你就在我去北京之前弄死我,不然等我去了北京,我一定让你和你妈的那点破事闹得人尽皆知。”
“你等着,我一定弄死你。”
向阳爬起来,恶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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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地看着向葵,摔门而去。
满地狼藉,祝心深呼了口气,将锤子放回原地,捡起漫画书。向葵蹲下来,捂着脸,小声吸着鼻子,眼泪顺着她的手流向胳膊,打湿衣袖。一如那次下着大雪的夜晚。
祝心嘴笨,不会安慰人。她伸出手,想要拍拍向葵的背,即将触碰到时,又收回。她走出房间,把所有空间留给向葵。
她带着明信片坐在窗台上,一张张翻过,视线在其中的某一张上驻足了很久。
连绵的雪山在高度纯净的空气下展现出玉石的肉质感,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去,月牙就已经爬上了山顶。橘金色的阳光倾泻万里将大半座雪山都包裹住,山脊像一条流动的黄金河,将雪山切割成明暗面。一面神圣庄严,一面巍峨壮观。
明信片的右下角,写着一行小字:
云南,梅里雪山。
云南,祝心在心里计算着距离。
不知过了多久,祝心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瓶汽水,插着根吸管,玻璃瓶身还凝着一层薄薄的霜。她抬眼,向葵正笑着看她,除了眼睛还有一丝红肿,其余的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
显然是哭好了。
祝心接过汽水,抿了一口,身体打了个小小的颤。她清楚地感受到,橘子味的汽水流经食管进入胃里。
向葵跟她碰了个杯,玻璃碰撞的清脆声打破这个寂静的夜晚。
“我……”
向葵在她身边坐下,低下头,拨弄着吸管,“抱歉,让你看笑话了。我不知道他今天回来。”
霜花在手里融化,手心沁满了水珠,祝心摇头:“这并不好笑。”
“半个月前,他妈死了,我才知道我爸居然有个小我四岁的儿子。我妈居然还同意他住进来。”
“不过想想也正常,毕竟在她面前,利益大过一切。”
“小时候,我妈总说我比别人笨,说话比别人晚,走路比别人晚,成绩也比别人差。可能唯一的优点就是比别人好看点,所以从六岁起,我就开始学舞。刚开始我真的很讨厌跳舞,因为压腿太疼了,你懂那种疼吗?就像两个人用手将你的肉撕开再狠狠碾压。后来,因为我跳舞跳得越来越好,身边的亲戚朋友都会夸我,我很享受这种感觉,甚至还想要更多。”
突然,向葵像是想起来什么,眼睛一亮,激动地抓住祝心的胳膊:“你知道吗,我其实超级超级喜欢吃辣肉面,两倍辣肉的那种,再加一个溏心蛋最好了。等我考上北舞,我要一口气吃三碗!”
祝心被她可爱的语气逗笑。
也突然意识到,幸福是比较出来的。
向葵的语气缓慢又坚决:“祝心,我一定要去北京,一定要考上北舞,一定要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了。”
“你呢,你想去哪?”
祝心重新拾起刚才那张明信片,“还没想好,可能是南方吧。”
一个向南,一个向北,几乎跨越了大半个中国。
向葵啊了一声,神色失落:“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很难再见面了?”
祝心不答,手中的汽水即将见底,她抬起手,敬向夜空:“祝我们早点离开!”
“为了自由?”
祝心笑着,眼底星光璀璨:“为了辣肉面。”
“为了辣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