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霆君笑道:“能有这么紧张,要提什么事?”
单是麻霆君身后隐形的尾巴能够摇得多激烈,俞平如何认定他会拒绝自己?却是假惺惺道:“我担心五爷护短,非找我的不是。”
麻霆君试探道:“颜青?”
“我是有要提他的事情,但这不是我原本想讲的。既然你先问他,我一同告诉你好了。”俞平竖起食指在眼前,“一百大洋。”
麻霆君轻松道:“他和我提过。我们不会赖账,你不用担心。”
俞平才如释重负,说话语气缓了不少:“我原本想和你提阿吉——叫阿吉不要打扰兰香念书了,兰香现在算盘都不会拨。”
麻霆君却是茫然道:“阿吉是谁?”
“阿吉就是阿吉,还能是什么!”
俞平难得有好心情,顷刻被他打破了,难免气急了些,道,“天天跟在你身后的人物,你居然不知道!”
麻霆君被他问得愣了,嘴上支吾一阵,下定决心般起身,道:“你等等我。”
俞平正想知道他将要捣什么鬼——麻霆君再回来时候,手上食盒换成了阿吉,领着阿吉至俞平面前,问道:“你说的阿吉是他吗?”
俞平才肯点头。麻霆君笑道:“什么阿吉,亏我多想了想,他大名叫做李喆。”
“大家都叫他阿吉,怎么五爷不跟着一起?”
“你说我平时叫他什么?”
胖子瘦子都有了,瘦子第二不在麻霆君的队列之中,徒然加个“瘦子第三”好像也不大好听——俞平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笃定道:“矮子。”
这话听得麻霆君哈哈大笑了:“他又不矮!你不过比他高几寸。”
俞平道:“我们都是小巫见大巫,真是五爷最高挑。”
阿吉饭前先把黑兔关进房间,就是知道黑兔关不住,饭后立刻牵着狗溜达,忽然被麻霆君捉拿至假山背后,愈加觉得莫名其妙,道:“五爷,没什么事情,我先走了。”
“还没轮到你,急什么?”
麻霆君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你在外面犯事了,布店的伙计告状告到我这里。”
阿吉心虚道:“我犯什么事了?”
麻霆君道:“你自己悟得出来,我从轻治你。”
“至多是去熟食店买零嘴,叫他们多送我几个核桃,其余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
察觉到麻霆君表情不对,阿吉立刻道,“五爷明辨!我从没惹过俞平,还帮了他许多忙,都是瘦子哥背地讲他坏话。”
麻霆君又道:“瘦子讲什么?”
阿吉眼珠子瞟瞟俞平,什么话也不敢讲。麻霆君嫌他太磨蹭,眼见又要装腔作势地凶他,他才肯说:“瘦子老念叨他是狐狸精,不过瘦子肯定是觉得他好看,就是自己不敢承认,嘴上胡来了。”
麻霆君道:“你错得比瘦子重多了,别拿他当盾牌。”
阿吉绞尽脑汁想不出来,便朝俞平说:“俞平,我自以为我没得罪过你。要是我平时哪里有不周到的,你早不讲,迟不讲,非在五爷面前说我坏。”
俞平借着麻霆君,狐假虎威道:“我早说过了,你听得进去吗!”
阿吉冤屈道:“你哪里和我说过!”
俞平严肃道:“我说过,我叫你不准来打扰兰香。”
麻霆君则是毫无原则地帮腔道:“听见没有?这问题大了去了,原本我也想提点你。他才来布店几个月,就一针见血指出了。”
阿吉简直百口莫辩,畏缩道:“我也就叫她逃课出来钓几次鱼……”
俞平恍然大悟道:“难怪兰香算数这么差!”
阿吉反驳道:“你去他们学堂打听打听,谁算数好得起来!”
“我什么时候教的你推脱责任,兰香算数不好,一定有你的一份。”麻霆君强调道,“以后不准打扰兰香。”
阿吉便点头如捣蒜,对他眼里狼狈为奸的二人一表忠心,即:“以后不可能有这种事发生了,我要和詹兰香势不两立!”
又道:“五爷,我能走了吗?”
麻霆君看过俞平脸色,心满意足放了他。阿吉走得跌跌撞撞,似乎还被草丛里石块绊了跤,俞平正看得窃喜,不曾想到麻霆君又挨了过来,坐在他的身边。到底是有求于人,俞平没再嫌弃他。
“兰香其实挺喜欢他,我也不是棒打鸳鸯之人。可是五爷,你不知道,阿吉不太可靠。”
俞平悄声道,“他会乱造谣!”
麻霆君很是上道地凑过来听小话,充血的耳垂遭月色更加上道地染了一轮,使得俞平冰凉唇瓣贴在他耳朵上,只由他身上的气息充盈了脑海;
迟觉迷昏了头,俞平语速飞快,补救道:“他居然说五爷怕女人!就算在背后诋毁,怎么能这样。”
麻霆君释然道:“他也没说错。许多人都知道这事,多一个你,倒不要紧。”
俞平假装吃惊,道:“五爷这么大度?”
麻霆君笑道:“只要你不去登报宣传就行了,我真是无所谓的。”
俞平失了搭理他的心思。今夜月光仿佛盛在水壶中,倾泻满小小一方假山,周遭有虫鸣声不止。
单只有香岛的夜晚叫俞平赏识过,不用说枢城;鹭镇离枢城近了,难免叫俞平想起家。在家俞平没有沐浴过任何夜晚,此时无端觉得自己是幸福的;
又看向麻霆君——既然麻霆君的眼眸有最清澈的湖泊般透亮,既然今夜注定藏不住心事,至多被麻霆君窃走一些秘密,多的是他取不走的,想来全都依了他便是。
俞平的心跳得沉了些,开口道:“五爷不经意和我分享了秘密,我不想叫五爷吃亏。不过我身份比不过五爷,作为交换,我愿意坦白三个秘密。”
麻霆君倒也不推脱,更加不与他客套,问道:“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早知道不试探他了!俞平哪知道他一上来问这个,不留神把自己也赔了进去;怕是表情不受控,便抿着嘴,漏出笑容,道:“唉呀,五爷怎么会不知道!特地现在来问我,叫我难堪一下也好。”
麻霆君道:“你什么心思,我怎么猜得透?”
俞平笑道:“我要是说我喜欢男人,五爷会害怕我吗?”
麻霆君便道:“都是同类,我有什么害怕你?大家已经相互坦诚了,以后你要是处理不好人际交往,都可以找我帮忙。”
“想不到五爷这么善良,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你担心我要打你的注意。”
俞平这话把麻霆君说得愣了,趁麻霆君不作为,他又道,“不过我可以请五爷放心,我绝不会肖想五爷,我没有这个福气。”
麻霆君嘴角抽搐得不自然,朝他微笑一下,再温声道:“这便算第一个秘密了。第二个,你以后一直会都留在鹭镇吗?”
“永远的事情谁说得准……这个不作数,还能再问两个。”
“我才不来占你便宜,剩下多少就是多少。”
“请吧。”
俞平等着他最后一个问题,心里正猜想如何同他周旋着,迟来才发觉只有麻霆君的目光候着自己。麻霆君有时候叫人觉得不真切。
不堪实际的究竟是他英俊面孔还是目光?俞平思索不出来,麻霆君忽然开口打断他:“你突然问我好奇什么,我也不知道要提什么问。能不能存着?我想到了再来找你。”
俞平道:“亏五爷还知道今晚请我吃饭,不如叫我饿着肚子,留到明天一起吃。”
麻霆君冤屈道:“你太不看好我了!”
可惜是假山后面坐不住两个人,俞平同他好,施展不出拳脚,才以膝盖蹭了蹭他,道:“五爷不说也不打紧,我知道五爷心里好奇什么。”
麻霆君任他继续讲下去。
“我以前想交朋友,都是大家送上门叫我挑,先隔空讲几句话,能合得来就玩在一起。合不来,有人负责把他们打发走。”
过去的日子又必然令人向往了,俞平说话时失了神,再转向麻霆君,道,“更加不会和别人挤在一起吃饭了,少爷也不能够。你说呢,五爷?”
麻霆君拿手指接连朝他额头上点,道:“我听明白了,你怨我占了你的便宜。”
“哪有!”
俞平一下要站起来,头顶却砸在假山棱角,惨叫一声,疼的倒抽冷气。
麻霆君便把拢他进怀里,帮他揉着头顶,嘴上却落进下石:“什么是因果报应,刚才正是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叫你闭嘴。”
怎么不知不觉就贴在一起了?俞平多想往边上躲,又怕再砸在石头上,一时居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也不愿单由风声虫鸣萦绕着——实在是心旷神怡,凭什么单和麻霆君消受着,只能嘴上呜咽着打掩护;
好不容易头痛恢复了,他才小心翼翼地钻出麻霆君的怀抱,道:“你要是听见我说什么,你就不这么想了。”
麻霆君嗤笑道:“不见得。”
俞平握拳往他肚子上砸一记,谁知他笑得出来,若非石头拘束,必要东倒西歪了;
再是好一阵子,麻霆君恢复平静,愉悦道:“你心里想什么,说出来听听。”
“五爷是想看我笑话的,我才不说。”
“我看你才是把我当成笑话。你就是吃准我脾气好,不肯好好说话。”
当真是被他一语道破,俞平被说得实在不好意思,手改为在他腿上轻轻敲着。
麻霆君假意叹气道:“不说便不说,你嘴里总归没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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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一说,俞平还真的想不起来先前往哪里使坏,便顺水推舟道:“谁叫你迫害我撞到石头,我要重新想一想。”
俞平的拳头软绵绵敲在麻霆君身上,本该思索着对策,眼里却只看见草丛中萤火虫点点,想来夜晚的海面是波光粼粼;神志必然又是向远处飘去,不知道挂往哪里——麻霆君把他有气无力的拳头握住了。
那时候月亮钻进一旁云雾中,俞平看不见麻霆君表情,回顾他温热的手心,好像又有了十成把握;到底是月色模糊还是麻霆君神色暧昧,浓重地搅合在他身上,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俞平什么防备都不用做,轻声道:
“我想你好特别,也许我们真的能够做朋友。”
麻霆君迅速保证道:“我心里一直是把你当成朋友的。”
“我不是。”俞平道,“也许哪天你不是五爷,我也不再是俞平……唉呀,我真是多嘴。”
麻霆君道:“你不是俞平,还能是什么?”
俞平便朝他轻松笑了笑:“‘俞平’是个名字,我是有姓的。”
麻霆君居然没有问下去,与他依依不舍地握着手,许久才把手臂背到身后,身体挣扎了下,道:“最近还做噩梦吗?”
俞平道:“你已经用光机会了,不能再问我。”
麻霆君摇摇头,继而掏出一方狭小银色光芒,托付在俞平手里,笑道:“我从枢城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了一个礼物。”
铁盒被他捂得起了温度,俞平吃不准他塞了个什么进来,多时摸到盒盖凸起的花体英文字,惊喜道:“我知道这个水果糖,我以前常买回来吃!家里人都不太喜欢我吃糖,我每次都偷偷摸摸。”
“是吧?你白天再看一看,它的包装也有趣,我当时觉得新奇就买了。”麻霆君话密了些,又道,“我家不太有人吃糖,我还不知道买回来怎么办呢,幸好你喜欢。”
俞平低头摩挲糖盒,吹散云层的风把他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麻霆君胡乱帮他顺着头发,不曾想帮了倒忙,把他额头拨了出来,开口掩饰道:“每晚睡前吃一颗,就不会再做噩梦了。”
俞平道:“谢谢你。”
麻霆君眼神躲闪,道:“早知道你喜欢,我……”
假山另一侧泄洪般的笑声,打破了两人独处的世界。
俞平顿时警觉,麻霆君伸手护在他头顶,与他一齐站了起来。麻霆君探出头,假山另一侧是一群女孩子们,身材高不过假山,其中小首领赫然是他的第六个妹妹麻秋棠。
麻秋棠捏着嗓子,依葫芦画瓢道:“我从枢城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了一个礼物!”
玩伴们仗着六小姐的庇护,纷纷鹦鹉学舌:“难怪听他们说,你总做噩梦!”
说完后尖叫与嬉闹声四起,麻秋棠很不客气地上前一步,叉腰道:“哥哥,谁说我们家没人吃糖的,给我的糖又在哪?”
麻霆君生硬道:“糖吃多了烂牙齿,以后什么都嚼不动。”
麻秋棠诧异地叫了声:“居然威胁我,难道你就买了一盒?”
麻霆君道:“已经这么晚了,你们不休息?”
“就买了一盒!”麻秋棠大惊小怪道,“哥哥啊,你莫不是在枢城被人掉了包,到底还是不是我的哥哥?怎么对我这么小气?”
麻霆君丧失了不久前的温柔语气,道:“你们什么时候在的?”
玩伴邀功道:“你从枢城回来的时候。”
所幸没把什么秘密偷听了去,麻霆君暗自松了一口气,徒然盯上了麻秋棠手上可疑的书卷,道:“手里有什么东西?”
麻秋棠后退几步,道:“算数课本。”
信她大晚上学算数,不如信俞平是谈凭玉——麻霆君更是胸有成竹,板着脸道:“交出来。”
麻秋棠一吐舌头:“我们写的话本,你肯定不爱看的。”
麻霆君道:“话本有什么稀奇,写的是谁跟谁的?”
“不用这么凶的看着我,我告诉你便是了,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麻秋棠撇嘴道,“是颜青哥和俞平的,你有什么意见?”
“当然有意见!我意见可大了!”
麻霆君踩着假山低矮处,翻了过来,夺下妹妹手里的话本,借微光胡乱识了几个字,道,“写的什么东西?没收。”
麻秋棠放狠话道:“下次把你也写上去!”
“你要是敢写,我去告诉爹。”
“就你有本事去告状,我不能也去?我不过是看个话本的清白女学生,爹对你更头疼!”
她接着做个鬼脸,带着一群女孩子跑了。麻霆君抓着话本悻悻朝空气扇了两记,才绕回假山背后,紧张着怎么去安慰俞平。
俞平早已杳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