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岩的案子结束的时候,刘薏苕已经下葬好几天了。
武崇烈被天授帝派去西京,西京留守长官是建安王武攸宜,天授帝此举倒是在梁王意料之外。
郑合玉也要随武崇烈前去,走之前李裹儿带了些东西去送她,两人一同携着手出了王府。
李裹儿认为自己同她的关系其实算不上亲密,但郑合玉却很喜欢她,一直把她当成妹妹对待,平日里也送给过她不少东西。
门口停了四辆马车,带的东西不多。丫鬟小厮都在往后面两辆马车上搬东西,西京王府内一直有人在照看,即便此次事出突然,也不会过于匆忙。
武崇烈看到门内出来的两人,意料之内的与李裹儿撞上目光,而后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翻身上马。
李裹儿对那日的事情早就不介怀了。
郑合玉见状轻轻拍了拍李裹儿的手,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身边的丫鬟都忙忙碌碌,没人在意她们这边的聊天。
两人走下台阶,郑合玉看出她的欲言又止,问:“你是不是一直想问,那日为何要帮你作证?“”
李裹儿没出声。
“宫宴那日,明婉和我说了一件事。两个月前她去永宁寺时曾遇到过刘娘子,看到对方和一男子举止亲昵。”郑合玉看向前面马背上的那道身影,声音有些滞涩,“这件事我没和其他人说过,只当是捕风捉影。那日刘娘子在西院将令牌的事牵扯到你身上时,我自然要先相信你,为你作证也是因为想起这件事。”
刘薏苕进王府前身家都是已经查过的,她也不能因为一件未被证实的事儿怀疑对方,况且,武崇烈又如此看重刘氏,怕是她当时说了这件事也只会认为是落井下石。
李裹儿闻言一愣,魏王妃崔明婉和郑合玉向来交情不错,此事若是她亲眼所见,有些事情就能有眉目了。
“二嫂可曾说起,那男子长什么模样?”
郑合玉摇了摇头,随即又安慰她,说:“现在刘氏已经不在了,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即便再遇到什么事,王爷和崇训定然都是偏向你的。”
李裹儿心中冷笑,武三思若是真信任她,那日根本不会让人带她去西院,面对刘薏苕的指控。
送完别之后,李裹儿回到后院时看到玄云正将池边摘荷叶的藏风提溜起来。
“一池子的荷叶都快叫你薅完了。”
藏风看到李裹儿时立即双手合十,投去求救的目光。
“无妨,让他摘吧。”
李裹儿在十岁之前一直算是家中老幺,那时候她就盼着有个弟弟或妹妹,能每日带着她玩。后来还真让她愿望成真了,如愿有了一个弟弟,不过却和她没那么亲罢了。她去东宫时偶尔也能遇到李重茂,不过对方一直怯生生的,想来是在宫内待久了。李重茂记事时她们就被囚在宫内,后来李显被立为太子,情况倒也没比之前好多少,如今即便李重茂已经十岁了,却依旧胆怯。
玄云一撒手,面前的人就如夜间的猫儿一般,身手敏捷干净利索,一只手攀住栏杆一只手伸到池中摘了一支荷叶。
李裹儿径直走向檐下,玄云跟在身后,低声说:“赵景约了今日见面,方才新安王他们一直未离府,怕出行不便我便没先开口。”
此时巳时已过半,李裹儿抬头看了看日头。
玄云以为她今日不想出门,又想起赵景约见的地点,犹豫着说:“要不让他改日?”
“不用,就今日。”
赵景如今得了张易之的提拔,平日里越发忙碌,今日也是趁着公事之便才能见面,下次又不知是什么时候,李裹儿如今已不愿再等。
玄云侯在檐下,等李裹儿换装。
藏风还站在池边恋恋不舍地看着水面上的朵朵素莲,花瓣尖的粉色顺着向下的纹路渐渐变淡,嫩黄的花蕊围着中间的莲蓬。他其实还想摘花的,但是这些都是武崇训为李裹儿种的,他怕每日摘一朵会被发现,所以只能按耐住。
承福坊西靠东城的永福门,北靠新潭,南临洛水。挽香楼的在坊东南角,马车进了承福坊,又在坊内绕了两圈,停在后面一家宅院前,两人才进了挽香楼,进去后由小厮带着径直上了三楼。
李裹儿推开门进去时,赵景正在珠帘后的内间教一名女子弹琴,双手环过腰间,两人指尖在琴弦上重合,断断续续的琴音从珠帘间传出。
玄云合上门,赵景闻声对那名女子低声说了几句话,而后起身从里间走出。
“无奈之下,选择此处见面,还请郡主见谅。”
“无妨。”李裹儿看着窗旁的架子上,上面的青花连纹双耳瓶中插着几支素莲,花边上面的水珠清晰可见。
赵景刚准备开口,门从外面打开,几个小厮捧着托盘和食盒手脚麻利地将桌面布满,而后躬身退下。
“这是楼里有名的‘春日醉’,郡主今日既然来了可不能错过。”
赵景俯身拿起一旁的酒壶给李裹儿的酒杯中斟满酒,抬头时看到玄云一直在盯着里间的女人。李裹儿身份尊贵,又是女子,今日来这种地方已是破例,如今又与其同处一室,于身份有失怕是不妥。
“要不我让人出去?”赵景低声问道。
李裹儿看着面前的酒杯,酒香和这屋内的熏香混在一起,或许其中还有那几只素莲的淡香,听到赵景说话也只是摇了摇头,说:“不必。”
后又补充道:“让她谈些曲子吧。”
赵景去里间吩咐,出来时看到李裹儿拿起酒杯,凑到鼻下嗅了嗅,而后轻轻抿了一口,眉头轻微蹙起。
潺潺琴音从里间传出,从窗户进来的风吹的珠帘轻轻晃动,上面的珠子轻磕发出细微脆响。窗外便是洛水,上面的游船上不时有歌声传出,与屋内的琴音混在一起竟然也不显得突兀。
“奉宸府前些日子死了一个叫崔陵的人,张岩死的那日他曾向宫外送出一封书信——”
“怎么死的?”李裹儿打断对方。崔陵是年后封的奉宸大夫,是正五品的京官,人若是莫名奇妙消失了,吏部必然会纠察,张易之不能随便用个死因搪塞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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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景即便现在回想起那日他看到的场景还是会有些反胃,尽量让自己忽略崔陵那张惨不忍睹的脸,说:“死状很惨,张易之用了私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和吏部交代的,吏部侍郎只来过两次,后面这件事就没人再提起了。”
李裹儿转着手中的杯子,里面的玉液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却因她刚才轻抿的那一口,杯中的酒只余七分不到,所以没有一滴洒出。一个五品官员的死居然酒这么悄无声息,朝中居然无人注意,天授帝也并未起疑,张氏已经到了能蔽日的猖狂程度,她第一次觉得有些疲惫。
“可知他是谁的人?”
“不知。”赵景摇了摇头,又接着补充:“张易之好似也不知道,也并未从他的屋内找到任何信物。”
“那就是找的不干净。”李裹儿抬眸看向面前的人。
那夜送到刑部的奉宸府文书想救出张岩是假,想引出奉宸府内的崔陵才是真。张易之既然已经怀疑,想必暴露时崔陵也在意料之外,人在突发状况下就容易出错,平日里的谨慎会被对死亡的恐惧代替,手边总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郡主说的是,待有时机我会再留意一下。”
李裹儿闻言轻笑一声,拿起酒杯微微抬手,杯中的酒便只剩三分,面上带着几分笑,说:“说起来,我还没恭贺赵大人升迁之喜呢。”
赵景摆手道:“不敢不敢,郡主这话倒是折煞我了,我能有今日全仰赖郡主,以后还要靠郡主多多提携呢。”
李裹儿收起笑,没搭腔。
“我突然想起,之前在崔陵身边的一个侍从如今还在奉宸府内,或许能从他入手。”赵景瞧着李裹儿的脸色,看不出是不是生气了。
李裹儿语气凉凉说道:“看来赵大人升了官,平日里公务繁忙,记性也不大好了。”
赵景闻言立即上前,伸手拿起面前的青玉壶准备为李裹儿斟酒,对方却直接将杯子倒扣在桌上,没给他机会。
杯中余下的酒被这一动作倾数倒出,顺着桌沿流出一小段距离,这次李裹儿闻出了不掺杂其他杂香的酒香。“春日醉”名副其实,鼻下萦绕的酒香让她想起了春花灼灼的暮春时节,满树梨花将谢未谢,枝头海棠含苞待放。
赵景并不知她此刻所想,但还是从方才的动作中觉察出些意味,放下手中的东西,俯身行礼说道:“还请郡主恕罪,此事并非刻意隐瞒。”
“我还以为五品京官的俸禄诱人,又或者......”李裹儿顿了顿,看向面前的人,“有人开了更高的价格。”
赵景立即跪倒在地,说:“赵景并非忘本之人,郡主对我的恩情——”
余下的话被李裹儿抬手制止。
里间的琴音依旧未断,弹琴的人也没有抬头,没了风后垂下的珠帘也不再微微晃动,“啪嗒”一声,一片粉白花瓣落在架子上,其余几支素莲依旧如方才一般垂着头。
赵景有些疑惑。
李裹儿的视线从珠帘内的人移到面前跪着的人脸上,微微抬了抬眉,问道:“熟客?”